翌日,沐程死在了獨狼山,這次回到文清寺的是沐晟,朱雄英的這位剛強的二舅兄,撲通一進來就跪下了,眼淚也花花往下掉。
盡量用平和的語氣稟告,他父親配給的衛(wèi)隊,全打過光了,部隊整體減員高達五成,兩軍的尸體在東坡堆成了小山,血流成河,戰(zhàn)場慘不忍睹。
既然雙方都拼了個精疲力竭,那不如改攻為圍,反正他們也影響不了大局,犯不著為了治口氣,把部隊都拼光了!
沐晟這話,可是把朱雄英氣樂了!
“沐晟,你覺得這是玩嗎?雙方三十多萬人在打,你說不打就不打了?”
幸虧沐晟是他的舅兄,朱雄英雖面上冷著太孫妃,心底里還是有她的。否則依著朱雄英的脾氣,憑著他說出的這些話,就夠死一百次的。
“太孫,不是標下無能,實在是那個地方,不適合打攻堅戰(zhàn)!”
“換個地方,換個地方,末將親自帶著把他的頭擰下來,獻于階下!”
換個地方?說的輕巧,現(xiàn)在這種局勢,要么是明軍放干他們血,要么是他們擊潰這次反攻,殺紅眼的兩方,誰都不能善罷甘休。
點了點頭,朱雄英冷聲道:“你們打不了,那孤就換一個來打!”,話畢,便命門口的侍衛(wèi),把常森叫進來了。
捏著常森的肩膀,朱雄英正色問道:“常森,你的部下,都是跟著孤在賀蘭山殺出來的!”
“你告訴我,一天時間,你能不能拿下獨狼山!”
朱雄英與常森之間,不管任何場合,從來沒正經說過話。說他們是舅甥,實際跟兄弟沒什么區(qū)別。
出于對太孫的了解,常森當然清楚,態(tài)度如此,正說明其正處于暴怒的邊緣。而且,常森所統(tǒng)領的這支部隊,可以說是南宮的嫡系,動這支壓箱底的軍隊,就說他認真了。
微微一笑,常森干凈利索的應下了差事,還拍著胸脯保證,明天日落之前,拿不下獨龍山,自其以下一萬五千,將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活著下來。
“好,這話聽著提氣,孤要的正是這話!”
“去吧,等你攻擊開始,孤將親臨一線,為勇士們擊鼓!”
妻子的母族不行,那就用自己的母族唄!朱雄英管不了沐晟能不能下來臺,眼下他就要獨狼山。別說一個兀納失里了,就是天神下凡,也保不住他們。
與循規(guī)蹈矩沐家兄弟率領的軍隊不同,常森手下的那些軍官,皆是賀蘭山的那批錦衣衛(wèi),他們的壞心眼,可比是不少。
所有的箭矢、刀槍劍戟盡皆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身上的鎧甲,也由布面甲換成了胸甲,每人還攜帶了一只火藥罐。一萬五千輕兵上陣,呈散網(wǎng)狀進攻。
這么做的好處有兩點:其一,減少負重,爬山的時候體力消耗小,可以及時躲避。其二,佯攻的火炮,射成有限,到了上面,他們只能靠人投擲,或以身開路。
總而言之,遇到過不去的地方,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去炸,也要炸出一條路來。常森在進攻前,在陣前還說了句太孫從前說過的一句話:從前,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另外,常森還做了一條備用計劃,在進攻開時候,敵軍的注意力都東坡時,派遣兩支小規(guī)模的精兵,趁著日落光線不足,從兩側的峭壁攀巖上去,以為策應。
而在山下觀戰(zhàn)的朱雄英頻頻點頭,感慨道:“小時候,常森教孤騎馬,卻屢屢被陛下責罵,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他的騎術太差了,陛下總數(shù)落他,不像常十萬的兒子!”
朱雄英這話,就是說給沐春兄弟說的,二人當然也聽出了太孫的意思,說他們不像沐英。在這個面皮大于生命的年代,被妹夫這么苛責,他們倆的臉實在是掛不住。
老實說,他倆不是生頭了,沒有馬高的時候,便隨其父在軍中服役。大仗惡仗,他倆不是沒打過。
可過去帶的都是云南的子弟兵,現(xiàn)在讓他們指揮兩陜的軍隊。要是把人家的軍隊打光了,將來沒法相處了,不是!
很顯然,太孫看出了他倆的小九九,故意拿小話敲打他們呢。說他們忘了,戰(zhàn)前他在文清寺說的話。
“殿下,西平候府的面子,是標下兄弟丟的,請再給標下兄弟二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p> “標下這就去,挑選三千勇士,與常將軍一同出戰(zhàn)!”,說完這話,沐春還拉了弟弟一把,兄弟二人一同躬身請戰(zhàn)!
這人??!不怕失敗,就怕不爭氣!沐春二人再惹他不痛快,也是他的舅兄,不給他們一次機會,回西安是要落埋怨的。
點了點頭,朱雄英隨口應道:“準備去把!下一輪炮火結束后,你們可以加入攻擊的序列中!”
別以為激將法太老套,沒什么用;關鍵看誰用,在什么場合用!看,對此時的沐家兄弟,就聽有作用的。
兄弟二人及三千名勇士,皆赤膊上陣,左手持刀,右手持盾,脖子上還掛冠兩只火藥罐,一股肅殺之氣,驟然升氣。
“弟兄們,好漢死在陣頭上!是帶把的爺們,就跟著本將沖?!?p> “要是咱們都死了,下輩子當牛做馬,老子伺候你們!”
話畢,兄弟在陣頭舉刀,高呼明軍威武,大明萬歲,隨即帶頭沖鋒,三千人像一股洪流,加入攻擊序列。
隨著他們沖到半山腰,與敵軍顫抖,便見他們根本不顧性命,猶如發(fā)瘋了一般,與拉著敵軍同歸于盡,戰(zhàn)況之慘烈、血腥,比之敦煌防御戰(zhàn),有過之而無不及。
“殿下,這么干,有閃失,太孫妃問起來,怎么辦!”
劉璟對此很是擔心,他可是知道的,從前在軍中時,殿下對太孫妃就不是一般的尊重,只要她開口,便沒有不準的事。
現(xiàn)在,成了夫妻,關系更近了。要是在這獨狼山,折了她的兩位兄長,回去能交待過去嗎?
可盯著戰(zhàn)場的朱雄英,卻毫不客氣的回道:“不能打仗的將軍、軍隊,留著也沒用,大明朝不養(yǎng)無用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