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自欺欺人的恐懼
剛開始,柯珂的確對程豐的話深信不疑,可時間久了,傻子也會起疑。
他一次都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自己,她甚至一遍遍擔(dān)心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難或危險,胡思亂想到整夜失眠。
她想,就算是正式部隊,一年到頭也總會見一次人,至少電話會有一個,而李浩波,真的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音信全無。
大學(xué)四年,她花了三年半的時間,用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去找他,去打聽他的下落,到她害怕再去想他,再有找他的念頭。
她不想繼續(xù)被困在自欺欺人的恐懼中,所以在最后一學(xué)期,她全力以赴自己的畢業(yè)事宜,忙得昏天暗地。
有關(guān)“李浩波”這個名字,她再也沒有提起過。
……
“都快畢業(yè)了,你該多想想自己的后路,就別總往我這里跑?!币背敲涝和飧糁粭l馬路的一家新開不久的奶茶店里,一個臨窗的位置,柯珂對坐在對面的程豐贈上一句忠言。
四年,每逢年過節(jié)學(xué)校放假的時候,只要她不回家,程豐都會到冶城來陪她,美其名曰“旅游”。
“冶城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我喜歡這兒,你不能阻止我回家。”他每每有理,強詞奪“理”。
柯珂看著他,并沒奢望自己勸說奏效,如果他真的能聽,就不會有這四年風(fēng)雨無阻的滿滿堅持。
四年,他所有往返的機票和火車票在她宿舍的書柜里攢了一整個餅干盒子,這是她主動要求的,剛開始他還不好意思,以為她要給他報賬,其實是她想牢記他的好和付出,這些都是將來要一一還清的。
除了他提出的“以身相許”。
“四年,我在我們系沒有什么突出的成績,最大的亮點就是你的‘女朋友’?!彼緛戆残漠攤€默默無聞地小透明,只求無驚無險的順利畢業(yè),沒想到卻因為他,反而成為焦點。
有一半以上的幾率都是眾矢之的。
“多好,幫你省去了被那些歪瓜裂棗追求的煩惱。”
“彼此彼此,也替你免去了那些狂蜂浪蝶的糾纏。”柯珂毫不客氣地回諷?!安贿^我那一兩個歪瓜裂棗在你那以‘群體’計數(shù)的狂蜂浪蝶面前哪夠看?!?p> 程豐討笑,拿自己面前的檸檬水碰了碰她的柚子茶?!岸际歉鐐儍海瑒e這么計較?!?p> 柯珂被他的厚臉皮逗笑了?!澳汩L這么大,真的從來沒有受過一丁點的打擊嗎?”
“有啊,你不就是那一丁點嗎?”程豐正咬著吸管無聊地戳著杯底沉著的檸檬片,一句無心之言脫口而出才有所察覺,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柯珂,立馬補救道。“你不懂,這就叫‘哥不在江湖,江湖卻有哥的傳說?!?p> 瞧把他給傲的,柯珂手肘上桌,捧著臉頰,笑瞇瞇地看著他。
不過三秒,程豐就被她看得主動撇開了視線,長這么大,從來都是別人屈于他的眼神之下,他則沒有在誰的眼神里敗過陣。
可柯珂確實是很認真地,不夾帶任何私心雜念地欣賞他的顏值,都說大學(xué)是一間美容院,四年,他早已超脫那個青澀狂妄的大男孩,五官氣質(zhì)更加趨于成熟和完美,更加賞心悅目。
“你不是要去留學(xué)嗎?什么時候排上日程?”她問。
“不去了。”
“不去?”她驚訝?!盀槭裁??”
“沒有為什么,就是不想去了,在中央美院的四年所學(xué)足夠我受益終身,何必再舍近求遠,勞民傷財,外國又不是什么金窩窩?!?p> 柯珂倒是很贊同他這句話,又問?!澳悄惚究平Y(jié)束后還有繼續(xù)深造的打算嗎?”
程豐搖頭?!拔掖蛩惝厴I(yè)就回樟林,我爸有意讓我回去跟著他,日后好接手公司,畢竟他也一天天老了,我又是獨子,沒辦法,天將降大任于是人啊?!边@是實話,雖然初衷還是因為她。
柯珂理解,程父開的是一家廣告公司,尤其是近幾年,聽說在樟林本地已是聲名鵲起,程豐主修國畫,選修油畫,從廣義上來講,和藝術(shù)設(shè)計劃屬同一范疇。
只是……
“你不是一直夢想辦畫展嗎?不辦了?”
“誰說不辦了,等我成為樟林市的著名青年企業(yè)家,鉆石王老五,超級霸總再去辦畫展,豈不妙哉?”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公司,和我成就一段樟林金童玉女的佳話?”他一個眨眼魅力無邊,好看得連旁桌的女生都偷偷側(cè)目,卻依然遭到柯珂無情的白眼。
“不好意思,我也會回樟林,不過不是緊跟你的步伐,是為了我未完成的夢想。”
“小說?”
柯珂點頭。
“可是你在冶城不是照樣可以寫嗎?為什么還要回去?叔叔阿姨知道了又會干涉?!?p> “回冶城,但不會回那個家,我會在外面租房子,并且也會找工作維持生活?!?p> 程豐知道,她回冶城為了夢想,也是為了李浩波,她嘴上不再提,心里卻總是存著那么一點希望和幻想。
“哼,冠冕堂皇,我看你就是為了我才當跟屁蟲?!彼鮾豪僧?shù)恼f著笑。
真正喜歡一個人,只有拿得起,沒有放得下,她是,他亦是,緘口不提是她的方式,以笑作掩,則是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