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自持美貌,卻因為沒有安全感四處出擊的女人。
一位自稱藝術(shù)收藏家,總想著把一切稀有能力者的大腦都養(yǎng)在培養(yǎng)液中的瘋子。
還有一位出身在歷史悠久的偉大家族,將一切榮耀都看作比生命還重要的,古板而魯莽的騎士。
這就是亞格亞勒腓現(xiàn)在所能見上一面的同僚。
當(dāng)然,還有在這陰冷潮濕的大廳里,在最陰暗逼仄的地方里一直安靜地發(fā)出可怕聲音的,第五個人。
滴答,滴答。
這不是鐘表規(guī)則的敲動,不是時間的流動,而是液體,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的聲音。
“托馬斯先生,您似乎有話要說。”
亞格非常不情愿地,注意到了這規(guī)律響動的源頭,也是大廳里一直默不作聲的第五個人,第五位“神教騎士”。
第五人從黑暗中向前一步,仿佛沖破了暗夜的迷霧,讓其他人可以看到他的面孔......與痛苦。
他是一個異常強(qiáng)壯的男子,與高大魁梧的博希蒙德相比沒有那么高大。但他看起來卻仿佛漂浮在半空之上,因為有兩道如同臂膀的粗大鐵鏈,將他吊了起來。
這兩道鐵鏈鏈接著尖利生銹的鋼爪,深深嵌進(jìn)了男子肩胛的琵琶骨上,把他升高。傷口不斷撕開,又不斷在愈合,讓男子始終留下猩紅的鮮血,這也正是滴答聲的源頭。
男子的皮膚通紅,卻不像是因為血液的流動。在他的身體上,是一道又一道鞭刑留下的紅色印記。這些印記如此新鮮,還能在上面觀察到暴露起來的血管,正隨著心臟的跳動聒噪。
男子雙手在胸前交叉,緊閉著雙眼。他光禿禿的頭顱上沒有任何毛發(fā),讓他此時此刻的面容看上去是如此嚇人。在他這張因為疼痛而青筋暴起的臉上,卻有著近乎于平靜的表情,和仿佛得到了救贖的神色。
遭受著刑罰的苦修騎士托馬斯開口:“感謝您邀請我發(fā)言,孩子。你知道,所有人之中,您最不應(yīng)該與我搭話。”
亞格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仿佛在忍耐什么生理上的厭惡。
而被吊起來的騎士一邊淌血,一邊繼續(xù)說:“我等乃是神教騎士團(tuán)的騎士,我等聚集在這圓桌之畔,是神的旨意,是響應(yīng)光榮的召喚!因為在漫長歲月的長河之中,只有我們,只有我們能代表永恒不朽?!?p> 他的聲音如此痛苦,讓所有聽到的人都感到不適。
哪怕是這些強(qiáng)大的能力者,這些擁有著世人無法理解的強(qiáng)大力量的神教騎士,也因為這聲音中的絕望而感到疼痛。
“在此,請允許我提出一個卑微的請求。”托馬斯騎士的態(tài)度如此謙恭,他遭受的酷刑如此可怕,但他說出的話語,卻沒有容人拒絕的余地,“請各位,再一次回想起我們?yōu)楹尉奂诖?,為何成為光榮的騎士。我們代表了占有,代表了統(tǒng)治,代表了權(quán)力,代表了神在人間,所擁有的姿態(tài)!”
他沒有睜開的雙眼看向亞格亞勒腓,讓后者再一次打了寒戰(zhàn)。
他說道:“鄙人,代表了自厭與疼痛?!?p> 亞格明白他的意思,但極為不情愿地說道:“我代表衰老與改變?!?p> 而瓦盧瓦的聲音是那么攝人心魄,撓動骨髓:“欲望與誘惑?!?p> 博希蒙德則是用拳頭敲擊著自己的胸膛,朗聲答道:“憤怒與繼承!”
維爾京的聲音,依然嘶啞如同蟲豸的鳴叫:“嫉妒.......與分歧!”
“很好,我們都記得自己的本源,記得自己為何成為現(xiàn)在的我們!”托馬斯的聲音大了一些,“我們擁有的榮耀,遭受的苦難,與我們犯下的無數(shù)罪孽,共同造就了我們。為了最為崇高的目標(biāo),為了讓我們的內(nèi)心得到安寧,只有那一切,那一切,是我們要追求的東西?!?p> 這一點,所有在這圓桌之畔的人都無法反對。
托馬斯含著血淚的眼睛環(huán)顧四周,看著空蕩的圓桌,與陰暗的大廳,接著說:“十二位騎士,十二種神統(tǒng)治人間的方式,也代表十二位偉大的神子??涩F(xiàn)在,愿意出現(xiàn)在這里,與我等相會的,卻只有各位?!?p> 他的聲音,突然陰郁了下來,其中的痛苦與絕望,仿佛具象為寒冷刺骨的黑霧:“但是,我們卻迎來了,第十三位神子。他是真物,還是偽物?他是圣城那些衣冠楚楚人物制造出的精美玩具,還是真正的偉大與榮耀?亞格,你見過他?!?p> 亞格嘆了一口氣,回答了托馬斯的疑問:“他確確實實通過了所有的試煉,而且,非常強(qiáng)大。鑒于他的年齡,他覺醒的時間,我認(rèn)為,他擁有成為真正神子的一切條件與潛力?!?p> “但他被掌握在圣城手中。”
“他也不是拒絕與我們接觸,但他看上去沒有決定的自由?!眮喐裾f。
博希蒙德冷哼一聲,大聲嘲諷道:“這樣,還算得上神子嗎!神子大人,怎么可能被圣城的東西左右!”
“但他看上去并不愚蠢?!眮喐裉嵝训?,“他好像......有些過于友好,對我這種陌生的訪客也愿意釋放善意,不加防備?!?p> “也可能他只是偽裝成這樣?!蓖弑R瓦笑著說。
亞格的眼角又抽動了起來,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詳?shù)氖挛铮骸罢f到偽裝......除了我們那位同僚之外,卡里斯馬的那個小年輕,也深諳此道。他就像是,神子大人的反面。時刻警惕,時刻惡意,每一個瞬間都在思考如何將其他人拖下深淵?!?p> “他確實有這種能力!那家伙!那是偉大的原石能力者!”維爾京嘶吼。
“我們都很清楚他的潛力,親愛的維爾京?!蓖弑R瓦優(yōu)雅地用手撐起美貌的臉龐,微笑著,雙眼卻瞇起,“但他現(xiàn)在到底有多么強(qiáng)大?”
最近與“理貝爾”有過接觸的亞格,是唯一可以對此發(fā)表看法的人。他嘆口氣,說道:“他幾乎要抵達(dá)那個可能了。不過我們都知道,這與不可能并沒有區(qū)別,咫尺之間的距離最遙遠(yuǎn)?!?p> “但他是理論上,最有可能的人選?!本S爾京說,“或者我可以占有他,替他完成!”
博希蒙德帶著厭惡打斷了他:“你割下來的腦子,再也不能成長了,維爾京。你只能擁有一顆沒用的豆腐球?!?p> 亞格在兩人開始爭吵之前連忙打斷:“除了他,還有神子大人。他們兩個,可能都是原石的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