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SY市棋盤山某小區(qū)。
“老公,黃毛去了得有倆來點兒了吧,怎么還沒消息,你說會不會有變故?”小紅輕輕搖著門一昆的手,心神不寧得撒嬌般說道。不知怎么,自從離開酒店小紅的右眼皮就一直跳,跳得她心煩意亂,總覺得不踏實,預(yù)感到要發(fā)生點什么似的。尤其是不光黃毛不與自己聯(lián)系,就連瑩瑩和莎莎也沒半點消息,不知那邊什么情況,又不敢貿(mào)然打電話詢問,搞得小紅坐也不安,站也不安,時不時跑到門口張望一番,或憂心得瞅瞅墻上的掛鐘。
“嫂子你放一百個心,黃毛又不是第一次干這事兒了,有啥可擔(dān)心的!”老吳擁著懷里的美女,手不老實得在女孩身上游走著,“再說了,不還有陳所長嘛,那可是黃毛的親姑父,那倆小子真敢鬧,真有什么閃失,也有陳所長兜著呢,他能不管黃毛?”
“嗯!”聽老吳說的有道理,小紅點點頭,卻還是不自信得看看門一昆,“老公,你說呢?”
門一昆緊鎖眉頭、微閉雙眼靠在躺椅上,一手來回揉著核桃,一手輕拊著光亮的額頭,半晌才說道,“老吳,去給黃毛發(fā)個信息,問問那邊什么情況,記住,隱晦一點兒,別留把柄!”
“好吧!”老吳不情愿得將手從美女身上移開,起身掏出手機(jī),剛要發(fā)信息,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把屋里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門一昆猛得睜開眼睛,手里“啪啪”的核桃聲戛然而止,他看看屋內(nèi)驚慌失措的幾個人,沖小紅說道,“去看看,這么晚了是誰?”
“哎!”小紅答應(yīng)一聲奔向門口,因為緊張,一下踢倒玄關(guān)處的花盆,花盆碎片伴著泥、土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慌什么!來的還能是鬼,吃了咱!還不趕快收拾干凈!”恨鐵不成鋼的門一昆不屑得呵斥道,極不耐煩得將身子扭向另一側(cè),同時看向老吳,“老吳,你去開門!”
老吳嘟囔一句,極不情愿得放開懷里的美女,一步三回頭得踱向門口,突然感覺一股涼風(fēng)鉆進(jìn)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于是伸長脖子壯著膽子問道,“誰。。誰啊?”
“吳哥,是我,杜強(qiáng)!”聽到是杜強(qiáng)的聲音,屋內(nèi)所有人瞬間松了一口氣。
“是你小子,大半夜的,你這是要嚇?biāo)勒l嗎?”老吳抱怨幾句就要開門,心里謀劃著待會一定要耍兩把,無論如何也得讓杜強(qiáng)這小子出點血,誰讓他掙了錢還嚇唬自己呢,不贏他天理不容。
“呵呵,吳哥,對不住了,您趕緊開門吧!”門外杜強(qiáng)“不好意思”得說道。
“不對!”門一昆突然想到什么,杜強(qiáng)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中街賓館嗎,怎么會來這里,就算事情辦完,按以往也是打電話通知一下,從未直接上過門,今天這是怎么了?而且杜強(qiáng)用上了普通話,還一反常態(tài)那么客氣,聲音。。聲音似乎還有些顫抖,這是怎么了?
門一昆不敢往下想,就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冷汗,如彈簧般一下從躺椅上蹦起來沖向門口,邊跑邊大喊,“別開門,別開門!”
只是他喊的太晚了,就在門鎖開啟的一剎那,虛掩的鐵門便被一腳踹開,站在門后來不及躲避的老吳狠狠摔在地上,緊接著五個身著警服的公安干警沖入屋內(nèi),警惕得掃視著屋內(nèi)所有人,其中一位年長的干警(孫春生)上前說道,“哪位是朱玉紅和吳長生?”
趴在地上的老吳還以為是黃毛的惡作劇,剛要起身錘黃毛兩拳,看到干警們犀利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什么,臉嚇得煞白,哆嗦著說道,“我是。。我是吳長生?!?p> 年長干警看看他,一道嚴(yán)肅而冷峻的目光讓老吳立時驚起一身雞皮疙瘩,接著又轉(zhuǎn)向眾人說道,“朱玉紅呢?”
因為害怕,直往門一昆身后鉆的小紅被門一昆一把推到前面,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道,“我。。我是朱玉紅?!?p> “好!你們二位涉嫌敲詐勒索,且唆使無關(guān)人員假冒公安干警招搖撞騙,現(xiàn)依法對你們進(jìn)行傳喚,這是傳喚證,跟我們走一趟吧!”年長干警說著將傳喚證展示給眾人,兩名年輕干警上前給老吳和小紅戴上銬子。
看著被另兩名年輕干警押著,站在一旁垂頭喪氣、同樣戴著銬子的黃毛,再看看一臉錯愕、滿眼懇求望著自己的老吳和小紅,門一昆心里悔到了極點,真不該答應(yīng)天津林家玩這么一出“黑吃黑”,更不該明知對方是“閻王”的人還由著小紅收拾人家,現(xiàn)在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黃毛折了不說,小情人和身為左膀右臂的老吳也要折進(jìn)去,門一昆覺得心口堵了一塊石頭,壓的真疼。
“兄弟,兄弟,留步,你們是哪個部門的?”到底是混跡社會多年,遇事還算鎮(zhèn)定,就在小紅等人要被帶走的時候,門一昆陪著笑攔住幾位干警,小心翼翼問道。
“叫誰兄弟呢!嚴(yán)肅點兒!”一位年輕干警瞪起眼睛呵斥道。
“是,是,同志,同志!”門一昆忙退后兩步,點頭哈腰應(yīng)承道,就算心里有一萬個不愿意,此刻也不敢有半點兒發(fā)作。
剛才那位老干警拍拍年輕干警的胳膊,轉(zhuǎn)向門一昆微笑著說道,“我們是市局巡警大隊的,這是我的工作證?!闭f著掏出工作證遞到門一昆眼前。
“哦,哦,李隊還在吧,我們很熟悉,前幾天還一起吃過飯!還有錢政委,他好像。?!弊鲩T一昆這一行,官面兒上總要有些熟人,聽對方說是巡警大隊的,門一昆雙手捧過工作證,一邊看一邊大腦飛速旋轉(zhuǎn),琢磨著一會兒怎么給幾位大佬打電話撈人。
門一昆還想說什么,老干警抬手打斷他,“李隊還在,今天我們還一起吃飯,或者說,經(jīng)常一起吃飯,錢政委現(xiàn)在督查處,我們也經(jīng)常一起吃飯。”說話時眼神里帶了幾分戲謔,噎得門一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說完一攤手,門一昆忙不迭將工作證遞回。
臨出門時,老干警回頭看一眼門一昆,“對了,你叫門一昆吧?”
“是,是!”門一昆小跑著上前幾步答道,腰不由自主彎了下去。
“這兩天別出門,有問題還要你配合核實,隨叫隨到!”老干警笑笑說道,說完頭也不回得帶著小紅等人出了門。
目送呼嘯而去,逐漸消失在暮色中的警車,門一昆雙手在身前不住得抖著,嘴里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完了。。?!?p> 傍江街派出所審訊室。
穩(wěn)下神兒來的小紅心里琢磨著應(yīng)付警察的對策,一邊用手撩著頭發(fā),一邊滿不在乎得看著審訊桌后兩位年輕的干警,因為戴著手銬,動作略顯笨拙。
“姓名?”
“朱玉紅。”
“性別?”
“女,年齡27歲,家庭住址SY市鐵西區(qū)中朝友誼街道22號華府小區(qū),身份證號。。。”小紅背課文般一連串兒說著,嘴角現(xiàn)出一絲媚笑,還有幾分不屑。
“嚴(yán)肅點兒!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一位干警猛得拍一下桌子,瞪著眼睛呵斥道。
“喲!又不是第一次來,哪能不知道呢?”小紅撇撇嘴,翹起二郎腿。
她說的對,因為賣淫嫖娼這類齷齪事兒,小紅的確不是一進(jìn)宮了,她也想得簡單,無論招與不招,都是關(guān)上十天半個月了事,索性還不如硬扛著,門一昆還能不管她?只是這次她想錯了,把她帶到派出所,絕不是為了從她嘴里得到什么,因為該說的黃毛都說了,把她帶到這來,只是為了讓她和門一昆分開,讓她的老情人發(fā)狂。
再把思緒拉回棋盤山,門一昆與小紅姘居的住所。
送走幾位干警,焦急萬分的門一昆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竟沒有一個能打通或說出點門道兒的。門一昆無奈而又擔(dān)憂得躺在躺椅上,腦子里像塞滿頭發(fā)一樣,一點頭緒沒有,還讓人抓狂。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如驚弓之鳥般的門一昆嚇得差點兒從躺椅上滾下來,如墜夢境般瞪大眼睛盯著門口,半晌沒說話。
“咚咚咚”的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急速,反應(yīng)過來的門一昆緊閉雙眼猛得晃動幾下腦袋,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道,“誰啊?找誰?”
“老門是我,開門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門一昆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三步并作兩步急奔向門口,邊跑邊喊,“胡哥,胡哥,你可來了!”
門打開,來人也不客氣,直奔客廳,大咧咧坐在沙發(fā)正中,嗔怪般說道,“剛才干嗎呢,怎么半天才開門?”
門一昆如嘍啰般低著頭站在沙發(fā)前,躊躇著說道,“我。。我還以為是警察找后賬呢?”說著偷眼瞄著來人的眼色,嘴角現(xiàn)出一絲微笑。
此刻門一昆心里是踏實的,因為他看到了希望,他沒想到“胡哥”能在這個時候到他家里來,但他清楚的知道,“胡哥”是絕對有能力擺平今天的事的。
來人叫胡文兵,是“閻王”在刑警隊時十幾年的搭檔,現(xiàn)在下海經(jīng)商,經(jīng)營著好幾家物業(yè)公司,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在沈陽很吃得開。于公,老胡絕對有實力和人脈把這件事壓下來,于私,以老胡和“閻王”的關(guān)系,只要他真想管,“閻王”也不會不給老胡幾分面子,非得置自己于死地。
要說門一昆與老胡也沒有多深的交情,只是有人去老胡的物業(yè)公司鬧事時,幫著壓壓場子,每次老胡都是在事成后的第一時間把談好的報酬打到門一昆卡上,從不拖欠。這是老胡的精明之處,絕不和門一昆這類社會混子扯不清,兩人僅僅是利用與被利用的合作關(guān)系。方才門一昆也是走投無路,實在沒有辦法才給老胡打的電話,也沒指望對方真的能幫自己,面對老胡不置可否的冷漠態(tài)度門一昆倒沒覺得什么。反而現(xiàn)在老胡的突然到訪,令門一昆頗感意外,還有幾分感動。
“呵呵,找后賬?虧你想的出來!”老胡打量一番門一昆,掏出一支香煙,門一昆趕忙掏出打火機(jī)點上,動作熟練之極。
“電話里說不清,說說,怎么回事兒?”老胡優(yōu)雅得吸一口煙,笑著問道。
“胡哥,是這么回事兒。?!遍T一昆趕忙將我們送畫,與小紅沖突及“仙人跳”的過程說了一遍,只是把挑起事端的責(zé)任歸到了我們身上,還省略了與林家合伙下套“黑吃黑”的事實。
“這回碰到茬子了,您可得幫幫我!”門一昆懇求著說道。
“嗯。?!甭犕觊T一昆的敘述,老胡向后倚在沙發(fā)上,眼望著天花板若有所思,門一昆靜靜看著老胡,大氣也不敢出。
“天津那個什么林家,給了你多少錢?”老胡突然問道,來之前老胡已與閆叔碰過面,早已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只是這具體數(shù)額得門一昆自己說出來。
“什么。。胡哥。。什么林家,我不知道啊?!遍T一昆躲閃著老胡的目光,呼吸變得粗重,頭壓得更低。
“既然你什么也不想說,我?guī)筒涣四悖 崩虾f著擰滅煙頭,不耐煩得起身就要離開。
情急之下,門一昆張開雙臂攔住老胡去路,帶著哭腔懇求道,“胡哥,胡哥,你千萬別走,你走了,小紅就真的沒救了,她還懷著我的孩子呢!”
聽到這個意外收獲,老胡笑了笑,“那就麻溜得說,別吞吞吐吐的,你也是個爺們兒!”
“哎!哎!”門一昆答應(yīng)著扶老胡重新坐下,咬咬牙說道,“兩。。兩百萬!”
“怎么說的呀?”老胡重新點燃一支煙,覷著眼審犯人般看著門一昆,看得門一昆心里一陣不自在。
“林老板說了,這幾個人來了,咬死他們的畫是假的,用老法子強(qiáng)買過來,實在不行就搶,反正他們是外地人,也不會有啥麻煩。”門一昆吞吞吐吐說道,邊說邊偷眼觀察老胡的臉色,兩手在身前不住得搓著。
“哼,老法子?看來你小子沒少坑人??!”老胡冷哼一聲,輕蔑得看一眼門一昆。
“哎,兄弟們得養(yǎng)活啊,咱又沒有啥別的本事。?!遍T一昆如犯錯的孩子般解釋著,額頭滲出豆粒兒大的汗珠。
“對方帶的畫你看了嗎,是真的,是假的?”老胡接著問道,目光變得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老吳和陳蘭看啦!”門一昆馬上答道,拊著光頭想了一下,接著補充道,“不過到底是真的假的,咱不保準(zhǔn)兒,您也知道,他倆都是二把刀。。”
“瞧你找的這幾個貨!”老胡撣撣煙灰,目光變得更加不屑,“告訴你,人家拿來的畫是真的!”
“???”門一昆瞪大眼睛拊著腦袋,吃驚得看著老胡,說不清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我再告訴你,杜強(qiáng),就是你找的那個聯(lián)防隊員,把人家畫撕了,把人家人也打傷了,你說怎么辦吧?”老胡說完一臉嚴(yán)肅瞅瞅門一昆,狠狠把煙頭擰滅在桌子上。
“賠。。賠錢唄,我們認(rèn)栽!”門一昆捕捉著老胡臉色的變化,弱弱得說道。
“賠錢?”老胡簡直被門一昆的回答氣樂了,“好啊,那幅畫值兩千萬,對方折了一條腿,老閆那氣得不行,你說賠多少錢?”
“???兩千萬,這么多!”門一昆顯然被嚇到了,驚得差點兒蹦起來,心里琢磨著,難怪天津姓林的肯花兩百萬,敢情這畫上的大美女(昭君)這么值錢,不過姓林的只說讓我把畫截下,沒說要送回去啊,這是怎么回事?門一昆想不明白,此刻也不敢多想,趕緊收回思緒望向老胡。
老胡冷眼看著門一昆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臉色變化,不知這小子又在動什么歪腦筋,不耐煩得敲敲桌子,“我說老門,想明白了嗎,一幅畫加一條腿,打算給人家?guī)浊f???”
“我。?!遍T一昆一下噎住,別說幾千萬,就他這點兒家當(dāng),幾百萬也沒有啊,就算平時掙了錢,也早就花天酒地散出去了,這時候哪還有錢?他無助得望著老胡,竟流下了眼淚。
“胡哥,胡爺爺,您得幫幫兄弟,我該怎么辦?”門一昆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手不自主在身前抖著。
“怎么辦?舍了你那小娘們兒,讓她一個人扛吧!”老胡緊盯門一昆眼睛說道,說的那樣輕松,那樣平靜。
“那。。那她能判多少年?”門一昆猶豫著縮縮脖子,這個腦筋他不是沒動過,只是。。只是覺得舍不得,而且不甘心,畢竟小紅跟隨他多年,還懷了他的孩子。
“損毀財物,招搖撞騙,重傷害,十到十五年吧!”老胡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他知道,今天老搭檔交代的任務(wù),看見曙光了。
“一個娘們兒,舍了就舍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看門一昆愣在原地不說話,老胡接著說道,無形中又添了一把火。
“不行。。不行啊,她還懷著孩子呢,千萬不行??!”聽到老胡的話,門一昆崩潰般大喊道,竟一下跪到老胡面前,使勁抱著老胡的雙腿乞求,“胡哥,胡哥,你救救小紅,只要能把人撈出來,讓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老胡湊近門一昆因崩潰而扭曲的臉龐,冷笑著說道,眼里閃過一絲陰狠。
“都。。都行!什么都行!”門一昆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老胡究竟想做什么,目光里充滿驚奇,還有幾分恐懼,愣著神下意識喃喃回答。
“那好,你得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