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能想到對方能鎮(zhèn)住門一昆,但對于門一昆這般反應卻是出乎我的意料,再看老吳,灰溜溜得退回沙發(fā),手足無措得看向窗外,陳姐也沒了剛才的神氣,只顧低頭一口接一口嘬著煙,連頭都不敢抬,門口幾個小混混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外間也沒了聲音,整個二樓靜悄悄的,仿佛剛才的一切沒有發(fā)生似的,只剩下門一昆粗重的喘氣聲。
“閆。。閆爺,您最近可好吧?”門一昆含著腰說道,不知為何,竟有些結巴,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密,就要滴下來一般。
“好啊,就是好長時間不見了,有點想你,想給你畫個妝,先來副眼鏡兒吧,熊貓牌的!”
“嘿。。嘿嘿。。,閆爺,您又消遣我,什么事您吩咐,只要我門一昆能做到的,絕無二話!”門一昆擦著額頭上的汗,眼睛幾乎貼到我的手機上。
“少他娘的廢話!”對方大喝一聲,“告訴你,去你那的三個人,一個叫文寧,一個叫趙鵬,還有一個叫高蓉,都是我的侄子侄女,要是因為你少了一根汗毛,咱倆,有的聊,得好好聊聊!”說完便掛斷電話。
聽到對方的話,門一昆定格般愣在原地,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嘟。。嘟。?!钡穆曇簟?p> “門老板,累嗎?”我收回手機,戲謔得問道。
“不。。不累?!遍T一昆下意識答道,同時使勁晃了晃光頭,眨了幾下眼睛。
“你不累,我累啊,手機一直舉著,胳膊都酸了!”
門一昆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一直如鞠躬般面向手機,而我就舉著手機站在板臺對面,那姿勢,就像他在給我鞠躬一樣。
緩過來的門一昆趕緊直起腰,假裝咳嗽兩聲,看看老吳,老吳眼睛四處飄忽著,根本不敢看他,看看陳姐,陳姐這當口已抽完一支煙,只是馬上又點燃一支,依舊紅著臉不敢抬頭。
“寧兒,閆叔還真行,齊叔這位老朋友關鍵時候還真頂事!”看著剛才還頤指氣使的這群人的丑態(tài),老鵬憋住笑在我耳邊說道。
“那是,市刑警支隊長的名號,這幫孫子沒尿褲已經算膽大的了!”我笑著朝老鵬挑一下眉毛,又是一道陰冷的目光射向門一昆。
“門老板,我們可以走了嗎?”我盯著門一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可以兄弟,不。。是文總,當然可以!”門一昆抬眼與我對視著,只是現在的目光里,只剩下恐懼與乞憐。
“好,告辭!”
“兄弟,等等,晚上吃點兒飯唄,給哥個機會!”就在我即將跨出門時,門一昆突然說道,回頭看看,眼里滿是期盼。
“好啊!正好晚上嘗嘗東北特色,不過嘛,我還有個條件!”我說著走向門一昆,一絲惡念閃現在腦海中。
“那啥,兄弟,你說,你說,只要哥能辦到的,包在哥身上!”門一昆說著從板臺跨出,迎著走向我。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快走幾步繞過門一昆,抓起地上的一百塊錢,“啪”的一聲甩在那位美女臉上。
“啊。。”美女捂住臉驚呼一聲,松開手,兩道秀眉之間多了一道清晰的血檁子。美女惡毒得看我一眼,又將一雙淚眼投向一臉錯愕的門一昆,滿臉的委屈。
“呵呵,活該!”我將臉湊向美女惡狠狠說道,大概是我的模樣太可怕了,美女竟止住抽泣,不由自主后退幾步。
剛才的一幕驚呆了屋里所有人,只是我看向他們時,一個個又躲閃著我的目光,只有老鵬暗暗豎起大拇哥,高蓉臉上顯出一絲贊許的微笑。
“門老板,兩清了,晚上咱們定哪?”我一臉輕松得與門一昆擦肩而過,看著門一昆那紫脹得如豬頭一般的臉,心里別提多開心了。
“兄弟。。那啥兄弟,我安排,我安排!”門一昆硬擠出一絲微笑說道,一邊擦著汗,一邊瞪著滿臉委屈,還在向他討公道的美女。
“好,電話聯系,告辭!”我說著攬著老鵬的肩膀向門口走去。
“不許走!誰都不許走!”見我們要出門,美女突然歇斯底里般吼道,“當老娘好欺負嗎!老門,他打我你看到了嗎,給我扇這小兔崽子!”
“再罵一句撕爛你的嘴!”見美女還不知好歹的張狂,老鵬沖過去就要給她兩巴掌。
“你!你們。。也不看看誰的地盤兒!”美女指著老鵬發(fā)瘋般喊道,眼睛死盯著門一昆。
已然知道事情結果會怎樣,我索性抱起肩膀,笑呵呵看著門一昆如何處理。
“滾!敗家娘們兒,他媽的給老子滾!”門一昆果然比這位美女清醒得多,在得罪我們,或者說得罪“閻王”,和得罪一個女孩兒之間做選擇并不難,如果這都能選錯,門一昆真是這些年白混了,干脆給自己悶一棍得了。只見門一昆擰著滿臉的橫肉沖著美女大吼道,手哆嗦著指向門口。
“你!老門。。你!。。嗚嗚。?!泵琅赡軟]想到門一昆會如此反應,捂著臉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別他娘的號喪了!再號把你撕了喂狗!”門一昆再一次吼道,這次連老吳和陳姐也都驚恐得看向他,一時間屋子里靜的要命,就連扔根針在地上都能清楚得聽到。
“門老板,晚上電話聯系!”我笑笑,也不等門一昆的回答,拉起老鵬和高蓉出了門。
半小時后,沈陽中街酒店。
“寧兒,剛才真他娘的解氣,你怎么不抽那丫頭兩巴掌!”老鵬一臉回味躺在床上,臉上不時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還說呢,剛才多險,要沒閆叔的電話,咱仨恐怕出不了聚雅齋的門!”我扔給老鵬一瓶可樂,心有余悸更多于興奮。
“哎你說他們怎么那么怕閆叔?”高蓉喝一口可樂,一臉的好奇。
“那還用說嘛,有幾個賊不怕官的?”老鵬直起身子,大咧咧說道,“別看閆叔現在做生意了,聽齊叔說,以前那可是從底層刑警一直做到支隊長的位置,從警二十幾年,抓過的流氓地痞多了去了,身上光傷疤就十幾處,沈陽沒幾個老混子沒被他收拾過,那個悶一棍不是說了嗎,人家叫‘閻王’!”
“切,好像你看見似的!”我搖搖頭冷哼一句。
“齊叔說的??!”老鵬不服氣得一下站起來,“在車上,你們不都聽見了嗎?”
“嗯,聽見啦!”我懶得和他扯這些閑篇,瞅向高蓉,“蓉蓉,今天這事兒你怎么看?”
“嗯。?!备呷赝兄掳统了家幌?,“要說他們用的計倆并不新鮮,只是我沒遇到過,一時沒反應過來?!?p> “怎么說?”我和老鵬異口同聲問道。
“你看啊”高蓉接著說道,“古玩行有這么一類人,稱為‘屠’,專門把別人送來的真品說成一文不值的贗品,趁機以極廉價的價格強買寶物,甚至是明搶,這類人不是玩古玩的,更類似于土匪或混混,因為手段血腥,才得了‘屠’這個名字?!?p> “嗯?!蔽尹c點頭,門一昆今天的表現的確很像高蓉所說的“屠”。
“不過。。”高蓉抬眼看看我們倆。
“不過什么?”我迎著她的目光問道。
“不過這類人也很聰明,一是對要下手的人調查很清楚,只針對不懂又沒啥背景的生戶下手,絕不招惹大戶人家或圈兒里的老玩家,以免人家報復,二是會有專業(yè)的鑒定師,即使說東西假,也能說的頭頭是道,能把對方唬住最好,實在唬不住,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動武,畢竟動了武,收場要麻煩的多?!?p> “所以呢?”
“你看門一昆找的那倆鑒定的貨,一看就是不懂裝懂的半吊子,而且咱們代表天津瑞云軒來,就算他們查不到咱在滄海的底,瑞云軒的牌子也絕不是一般的‘屠’敢動的,所以我有種想法,這是瑞云軒提前安排好的,故意讓門一昆收拾咱們?!备呷卣f出她的結論,眼神里閃過一絲不確定,等待我的意見。
“這就是師傅所說的羞辱吧,讓咱丟了貨、挨了打,還得賠給姓林的兩千萬?!?p> “這幫孫子,回去就收拾他們!”老鵬重重把可樂罐砸在桌子上,臉上寫滿憤怒,還有一絲陰狠。
“這還不夠呢!”我笑笑,看一眼高蓉和老鵬,“如果不是姓趙的中年人斡旋,按瑞云軒的意思是咱們回去之后再把翡翠抱鼓給咱們,恐怕到時咱賠了錢,連翡翠抱鼓都得不到!”
“這幫雜碎!”老鵬最受不得這種氣,此時頭上已是青筋暴起,“咱現在就回天津,干他娘的!”
“呵呵”我走過去雙手扶住老鵬的肩膀,“咱讓他賠咱兩千萬,不比打他一頓來的痛快!”
“可是。?!崩嚣i嘴唇咬得青紫,還想再說什么。
“別可是啦,相信我,有機會讓你干到他吐血!”我盯著老鵬的眼睛說道,對于我的計劃,我有絕對自信,我相信老鵬也會如此,二十多年的默契,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動的。
“所以你才答應和那個門一昆吃晚飯?”高蓉拊一下掌,調皮得說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我者,蓉蓉也!”
“哈哈哈。?!?p> “林振山那王八蛋你得留給我,他那倆門牙我賊喜歡!”
“留給你,都給你,這來了東北還學會東北話了,‘賊’都出來啦?”
“那是,現在看你,賊他娘的可愛!”
“去你大爺的!”
。。。
正當我們開著玩笑調侃對手的時候,另一伙人也沒閑著,也在琢磨著怎么收拾我們。
半個小時前,門一昆辦公室。
“老門,你他媽的什么意思,你沒看見那兔崽子打我嗎,你怎么不攔住他,不抽他!”美女發(fā)瘋似的搖晃著門一昆的肩膀,因為委屈,眼睛已哭的紅腫,說話帶著哭腔。
“行啦,敗家娘們兒,你他娘的煩不煩!”門一昆一把推開他,不耐煩得厲聲吼道,“他們是‘閻王’的人,我敢動!你問他們敢動嗎?”說著瞅一眼旁邊沙發(fā)上手足無措的老吳和陳姐,老吳趕緊把目光移開,陳姐則為難得看著美女,剛想說什么,猛嘬幾口煙,把話咽了回去。
“閻王咋啦,你不就是閻王嗎,平時跟我說自己多牛B,有多少小兄弟,敢情都是在老娘這吹呢!”美女依舊不依不饒。
“放你娘的屁!”門一昆“啪”的一巴掌甩在美女臉上,“平時供你吃,供你喝,你娘蓋房你弟結婚都是老子管,你不就是個夜總會坐臺的嗎,還想怎么著!再嚎,再嚎就他媽的給老子滾!”
這一下屋子里的人全愣住了,門口逃回來聽動靜的幾個小混混更是灰溜溜悄悄朝一樓退去!
“我不活了!”美女說著就朝門外跑去,被陳姐一下攔腰抱住。
“不活就死去!那啥陳蘭,放開她,讓她去死,臭婊子,就知道給老子添堵!早晚弄死你!”門一昆氣急敗壞得吼道,身子在轉椅上不安得來回蹭著。
“小紅不是姐說你,你得懂事!”陳姐將美女拉到另一側沙發(fā),苦口婆心得拉著美女的手勸道,“那個‘閻王’,咱真惹不起,再說了,你打了人家,人家還回來,扯平了,你就別給大哥添堵了。”邊說邊用手輕撫著美女的手。
見門一昆動了真格的,美女也不敢再撒潑,只是坐在沙發(fā)不斷抽泣,算是安靜下來。
“大哥”老吳走到板臺前,探著身子試探性得問道,“既然他們是‘閻王’的人,要不,要不咱這次就算了,反正人也打發(fā)走了?”
“放你娘的屁!”門一昆瞪起眼睛看著老吳,看得老吳直低頭,“算了?林家給的二百萬你退回去?我好像分了你三十萬吧,哪去了?早他娘的不知道給那個小婊子了吧!”
“這。。這。。”老吳紅著臉一時語塞,“關鍵是‘閻王’咱躲還躲不及,惹不起??!”
“林家你就惹得起,他媽的比‘閻王’差不了多少,一幫土匪!”門一昆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眼里滿是陰狠看向前方。只是“土匪”兩個字能從他嘴里說出來,怎么聽怎么像是在戲謔,還有點兒諷刺。
“大哥,那你說怎么辦!”老吳鼓足勇氣問道,陳姐也將目光轉向門一昆,期待著他的回答。
“哼”門一昆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小子,我不收拾你,你自己惹禍可怪不得別人!”
說著溫柔得看向小紅,“過來!”見小紅不知所措得看著自己,并沒有挪動地方的意思,提高嗓門又喊一句,“過來!能吃了你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