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對把他們倆送到警察局沒什么興趣,我感興趣的是那對真的民國粉彩,按照我和男人的約定,第二天上午我們?nèi)缂s去取貨,驗貨沒問題后,陳強和宋燕放女人出賓館,至于價錢嘛,還是九千塊錢,這也算是對他們兩個的懲罰。而且他們要離開滄海,我警告過男人,在滄海我能收拾他們一次,就絕不吝惜再收拾第二次,第二次也一定會把他們交給警察。
我怕男人?;ㄕ?,取貨前特地到典當(dāng)行找到師傅,把事情的經(jīng)過跟師傅說了一遍,師傅也很氣憤,但可能是這種事見得多了,倒表現(xiàn)得冷靜。
“師傅,我擔(dān)心對方?;ㄕ?,讓那天鑒定的師傅再和我一起去吧?!蔽蚁驇煾嫡埱蟮?。
“嗯,是得讓他把把關(guān),再多帶幾個伙計,人心隔肚皮,你們斷了他的財路,又扣了他的人,他不會善罷甘休的,要防著他報復(fù)。”師傅囑咐道。師傅的擔(dān)心我也認可,不過我和老鵬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尤其老鵬,那塊頭兒三兩個人也近不了身,所以對這事并沒有太在意。話說回來多帶人去總歸不吃虧。
除了那天跟我去的鑒定師傅,師傅又給我分派了四個伙計,從典當(dāng)行出來,接上老鵬,我們一行七人浩浩蕩蕩殺奔孔辛莊。
停下車,我讓四個伙計在胡同口等我們招呼,帶著老鵬和鑒定師傅奔向男人住的院子。進了院子,我看到男人站在屋門前抽著煙,地上散落著十來個抽完的煙頭兒,估計一宿沒睡。今天男人沒再化妝成老農(nóng)民,夾克衫配西褲,和昨晚見到時一樣。
“舅舅,年輕了嘛,這返老還童的秘訣也給我們傳授傳授?!蔽倚χ{(diào)侃道。
“哼,我跟你們沒啥可說的,栽在你們手上算我倒霉,錢帶了嗎?”男人狠狠把香煙扔在地上,看我們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毒。
“就七千塊錢,少不了,貨呢?”我拍拍手包,也用眼神回敬著男人。
“我一個人搬不動,跟我來。”男人說著走向院門口。我猜到真貨被他們挪到其他地方,但不會太遠,否則鄰居一定會注意到。
出了院門,男人帶著我們又向胡同里邊走了兩三家,在一所破舊的宅子前停住腳步。這所宅子大門上的漆已經(jīng)開始剝落,墻頭上、房頂上長滿了雜草,估計有段時間沒人住過了。男人打開門鎖,轉(zhuǎn)頭對我們說道,“東西就在里面,你們自己驗吧?!闭f著讓開門口,朝我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胡哥,你進去吧,看看貨對不對?!痹俅我黄鸪鰜?,談話中我已知道鑒定的師傅姓胡,也是師傅的親傳弟子,論起來我得叫師哥,以后收貨還少不了麻煩人家,當(dāng)然這是后話。
“嗯?!焙绱饝?yīng)一聲,魚貫鉆進院子。
院門外,我和老鵬看向男人,男人也在盯著我們,眼神都不那么友好。
“?。∧銈兏墒裁?!”院子里胡哥突然一聲喊,我和老鵬趕忙沖進院子,映入眼簾的,兩個大小伙子正扭著胡哥胳膊從屋里出來,同時我聽到背后關(guān)院門的聲音。
“毛他么都沒長齊呢,跟我玩這一套,瞎了你的狗眼!”男人站在院門口惡狠狠得說道。此時我和老鵬立于院子中央,男人守住院門,兩個小伙子押著胡哥守住屋門,我們被包圍了。
老鵬說話間就要沖上去救胡哥,我一把拉住他,我倒不擔(dān)心老鵬對付不了那倆小毛賊,只是覺得沒必要臟了我們的手。還真讓師傅說著了,我心里冷笑著。
“你想怎么樣?”此刻我動了陪他們玩一玩的心思。
“打電話,放了我的女人!然后立馬給我滾!”男人歇斯底里得吼道。
“那還不好辦?!蔽艺f著掏出手機,按下號碼,“胡同口的兄弟們,最里邊倒數(shù)第三家,門最破的這戶,進來!”我沖著手機吼一句,然后一臉淡然看著男人。剛才撥出去的號碼,自然是打給我們帶來的伙計。
男人一聽電話就蒙了,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門就被重重推開,同時把他也推進了院子。
“舅舅,你三個人,我七個人,怎么著,比試比試?”我挑釁得看著男人。
押著胡哥的兩個小伙子也看出情形不對,早已松了手。老鵬一步跨到胡哥身邊,對著倆小伙子就是一人一拳,登時一人鼻子就出了血,另一人臉頰也腫了起來,但終究沒敢還手。
男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我先不管他,轉(zhuǎn)身對兩個小伙子吼道,“滾!”兩個人發(fā)瘋似的跑出院門,頭也沒敢回。
“胡哥,沒事吧。”我關(guān)心得問道,此刻老鵬正給胡哥揉著胳膊。
“沒事兒,不過寧兒,我跟你說個事兒?!焙缈纯次?,又看看地上的男人,欲言又止。我知道胡哥有話不方便說,拉著他到了門外。
“寧兒,你確定他們只有一對兒真瓶子?”剛到門外,胡哥就迫不及待問道。
“嗯?”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確定,但我又想不出他們再放一對兒真的在這的理由。“胡哥,什么意思?真瓶子不止一對兒?”我問道。
“嗯。”胡哥點了點頭,“還有一對兒青花梅瓶,我看著也像真的,只是剛才一進去就被人扭住了,沒細看?!?p> “我的媽呀,還有意外收獲!”此刻我的腦子也有點不夠用了。
“胡哥,咱們有時間,你進去再好好看看?!蔽已酆d奮得對胡哥說道,我雖然不懂瓷器,但青花瓷這個詞我估計多數(shù)人就算不懂瓷器也知道,那可比民國粉彩名頭大多了,估計也更值錢。
我們在外面看著男人,胡哥進屋鑒定。大約十五分鐘后,胡哥走出屋子,眼里滿是笑意,“寧兒,你可撿了個大漏,除了那對民國粉彩,還有一對兒嘉慶官窯青花梅瓶?!?p> 我趕忙沖進屋子,老鵬也隨我一起沖了進來,屋子里除了那對民國粉彩外,還真有一對兒青花瓶,個頭兒卻小的多,一個也就五十公分高。
“胡哥,這對青花瓶值多少錢?你能確定是真品?”出了屋子,我和老鵬拉著胡哥問個不停,此刻也不怕男人聽到我們說什么。
“能確定是真品,按市場行情,可以值到這個數(shù)?!焙缯f著亮出五個手指。
“五萬?”話出口我就后悔了,五萬還不如那一對兒粉彩。
“五十萬?”我和老鵬吃驚得瞪大眼睛。
胡哥點了點頭,“這兩年瓷器行情低迷,但五十萬肯定有,如果能再放幾年,估計百萬也是有可能的?!?p> “沒收了,就當(dāng)對這對狗男女的懲罰!”老鵬想都沒想就要進去抱瓶子,話說這對兒瓶子他可抱得動,還值錢。
聽到這話男人猛得直起身子,又無奈得低下頭去,此時他還有什么資格跟我們談條件呢?
“不能那么做!那跟搶有啥區(qū)別!”一聽這話,胡哥趕緊攔住老鵬。男人聽到胡哥的話又抬起頭來,眼里含著一絲希望。
我同意胡哥的觀點,沉默片刻后走到男人身旁,“說說吧!”
“這是我在你們滄海收的?!蹦腥舜鸬溃^又低了下去,可能在他心里認為,我和老鵬是一樣的想法。
“又想拿到別處去騙人?”我輕蔑得問道。
“我們做事的過程你都知道了吧,這么小的瓶子,抱就抱得出去,還怎么騙人?!蹦腥朔瘩g道,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我畢竟也是玩古董出身的,看見好東西就手癢癢,這是上周在你們滄海金源街茂源齋收的,沒花五十萬,不過也花了十六萬呢,因為其中一個底沿兒有展兒,修補過?!闭f著看了一眼胡哥,似乎還有些得意,“不信你們可以去茂源齋問。”
“他說的底沿兒,我倒沒看那么仔細。”胡哥說的時候臉微微泛紅,“里面光線也暗。”
這時候我不想糾結(jié)這個問題,我走向男人,蹲下身,“十六萬,我買你的,從此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師傅借給我們十萬塊本錢,上次銀元生意賺了七萬多,現(xiàn)在十六萬我是拿的出來的。況且我相信胡哥的眼光,也相信男人這時候不敢再騙我。我眼睛看著男人,但絕不容有商量的余地。
男人也看著我,思考片刻后點點頭同意了。
一個小時后,我們帶著四個瓷瓶來到典當(dāng)行,陳強和宋燕聽到我們有意外收獲,在放走女人后,出于好奇心也到了典當(dāng)行,此刻我們正圍在師傅身旁,師傅正端詳著幾個瓶子,時不時還拿放大鏡看看細節(jié)。
“嗯,四個都是真品,不錯?!睅煾迪蛭彝秮碣澰S的目光,那一刻心里暖洋洋的。
“打算多少錢出給我啊?”我知道,師傅這是在有意考究我。
“一對兒民國粉彩九千收的,師傅您說過出貨能出到六到八萬,一對兒嘉慶官窯青花梅瓶,十六萬收的,胡師哥說能出貨到五十萬,底沿兒有展兒,估計得打個折扣,中間留多少利潤,師傅,我聽您的。”我可不想在師傅面前賣弄什么,目前既沒那個實力,也沒那個資格。
“呵呵,油嘴滑舌,哪學(xué)的。”師傅笑罵著,“但有一點你說的不對。”師傅的話讓我們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聽師傅說下去。
“嘉慶一朝,是清朝由盛轉(zhuǎn)衰的一朝,內(nèi)憂外患,財政吃緊,崇尚節(jié)儉,因此嘉慶朝的瓷器,無論品種、器型還是質(zhì)量,都無法與康乾雍三朝相比,多數(shù)官窯瓷器價格在30萬-50萬之間,民窯定價基本在10萬以下,但其中也不乏精品,尤其是嘉慶早期的瓷器,有些如果不看款,從工藝、質(zhì)量上是與乾隆朝無法區(qū)分的?!?p> “就拿你這對青花梅瓶來說,器壁輕薄靈巧,敲起來聲音清脆,沒有嘉慶后期的厚重笨拙,聲音沉悶,而且你看底部,明顯修過胎,露胎不多,這是典型的乾隆朝特征。說明這是一件嘉慶早期的精品,甚至有可能產(chǎn)自乾隆讓位,兩朝相交的時候,價格也不能完全參照嘉慶朝?!?p> “即使底沿兒微微有殘,這定價嘛,我覺得也會在80萬-100萬,拿去拍賣會更高,小胡,你估價保守了?!睅煾嫡f著抬起眼皮看看胡師哥,胡師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寧兒,這兩對兒瓶子,粉彩這一對兒我給你六萬,青花梅瓶我給你六十萬,加起來湊個吉利數(shù),六十六萬,你看怎么樣?”師傅放下瓶子看著我,眼睛里全是愛戴和贊許,可沒了當(dāng)初那種愛賣不賣的神情。
十六萬九收的,轉(zhuǎn)手就賺了五十萬,我心砰砰跳著,老鵬、陳強、宋燕也用艷羨的眼光看著我。
“嫌少,還是覺得太多了?”師傅看我沒回答,板起面孔假裝訓(xùn)斥道,我知道,他是看不得我遇事就激動的樣子,跟著師傅,要泰山壓頂而不驚。
“嗯,我聽師傅的?!蔽尹c點頭鄭重答道,“師傅,我再送你件禮物吧。”說完我一臉神秘看著師傅。
“哦?又有新目標(biāo)啦?說來聽聽?!睅煾岛秃鷰煾缢坪醵己芨信d趣,一齊看向我,尤其是胡師哥,眼睛里充滿好奇與期待。
“嗯。。暫時保密,還不知道能不能收下來,等有了譜我再跟您說吧?!蔽艺f的也是實話,師傅和胡師哥也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