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去齊

　　第二十八章遁向泰山

　　一百三十七、去齊

　　孔丘等都到了廊下，曾點匆匆忙忙來報信說：“夫子，夫子，是馬廄失火了，有人放的火?！笨浊鹁蛦枺骸皼]有人傷著吧？”曾點說：“沒有，沒有，馬也沒有傷著。我和冉耕在馬廄外煮水吃肉干，突然看見有黑衣人閃過，想去追，沒跑兩步就發(fā)現(xiàn)馬廄失火了。我們只好回來救馬，救火。好在火勢不大，剛冒出來，我們就滅了?！?p>　　孔丘高興地說：“沒有人傷著就好?！痹c嚴肅地說：“夫子，怕是這齊國真的有人要暗殺你?！彼贸隽艘桓龡U上有一段被削平了，刻著“孔丘速逃”的字樣?？浊瘘c點頭說：“嗯，并非是風傳，想不到我一介無權無兵的儒生，還會有人忌憚?！?p>　　褒魚執(zhí)在一邊說：“那么，孔丘先生，你得做個決斷了。齊國不宜久留了。不然，你真快要死了。”孔丘笑笑說：“剛才上使問我話，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你。現(xiàn)在有答案了，丘若是能朝聞道，夕死可矣。死有什么可怕的，謀活路才殊為不易?！币荒樅诨?、半身濕淋淋的冉耕也過來了，問孔丘：“夫子，我們還是走吧?！?p>　　孔丘仰頭看了看星空，許久才輕嘆一聲：“老聃先生捎給我的話，大有道理啊，好，我們走。明天就走?！眱蓚€弟子看老師做出了決斷，臉上都露出了笑來。他們呆在齊國也憋屈得太久了。褒魚執(zhí)見孔丘做了決斷，就說：“既然孔丘先生明天回魯國，搞不好又有刺客追殺。我該送的信也送到了，反正也無他事了，明天護送先生一程如何？”

　　孔丘想了下，向褒魚執(zhí)鞠了個大躬，說：“那可就有勞褒魚上使了。明日臨淄城南直道隘口見，到那時，我把劍鞘贈予上使。”

　　既已說定，褒魚執(zhí)就帶著那匹受驚的老馬，領著毛嬛和幸回自己的館舍去了。一路上，幸默默無語，他只是心中在想著，居然還有其他人要刺殺孔丘?？浊鸾o他的印象就跟老聃一樣好，每一句說出來都很有意思，讓人可以回味再三，特別是那句“朝聞道，夕死可矣”，沒想到他會把死說得那么輕松。幸有點憂傷了，那就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品嘗到死的滋味，他有點后悔把自己的“死亡”送給了那個陌生人。

　　走了好遠，毛嬛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她一直憋著一口氣，說：“師父，在宴席上你阻止我刺殺孔丘，可能那地方難以脫身。明明在他家里，我們隨時可以動手殺了他，你為什么還阻止我？難道你并不想殺他？你看，除了你，還有其他人要殺他。我們不動手，可能就被別人給干了?！?p>　　毛嬛的話里有深深的怨意。褒魚執(zhí)抓過她捧著的劍，說：“你心太急，急著去為你家族報仇，時常殺氣外露。真正的好刺客也有道，那就是不動殺氣，即便是拔出劍刺入對方身體的那一刻，腦子里也沒有‘殺死’這兩個字。應該像個熟練的庖?guī)?，跟朋友說笑著把刀子插入魚或者雞的身體?！?p>　　毛嬛那個在公府里養(yǎng)成的大小姐脾氣忍不住外露了出來，帶著譏諷說：“師父，你別瞞我了，你不過是服膺他說話頭頭是道，想多聽聽罷了。指不定，你還想拜他門下?！卑~執(zhí)倒也不在意自己賣來的這個女奴的譏諷，坦白直說：“我是覺得孔丘這人說話有意思，還想跟他多聊幾句而已。況且，有人曾經(jīng)拜托我給這個小子找?guī)讉€老師學學東西。這個孔丘也正好是個老師，教著學生。我是刻意讓他多聽聽而已?！?p>　　褒魚執(zhí)指的是少年幸。毛嬛就不跟他頂嘴了，轉而瞪了幸一眼，說：“小子，你帶著耳朵用心聽了沒有，學到了東西沒有？我家從毛國搬到成周，住在洛邑城里，以前府上像孔丘這樣的儒生，可是多得很。我爹那人也是精通禮樂，平時經(jīng)常喜歡跟他們高談闊論，十分厚待他們。可是，有什么用？一旦逆臣賊子作亂起來，這些儒生一哄而散，不知所往，一百個人也頂不上幾個精壯忠誠的武士。動亂之中，玉石俱焚，家破人亡，那些天道啊，仁義啊，上德啊，又到哪里去了呢？”

　　傷心人說傷心事，且很在理，褒魚執(zhí)和少年幸都沒法回答毛嬛的話，只有那匹剛剛從受驚之中安定下來的老馬打了噴嚏，輕嘶一聲。少年幸本來想跟褒魚執(zhí)提及迫在眉睫、六個星宿戰(zhàn)士追殺的事情，但轉念一想，似乎毛嬛的身世更慘了點，也就按下了話頭。

　　到了館舍之中，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毛嬛就把幸給叫起來，跟著褒魚執(zhí)一起動身出發(fā)去臨淄城南門。天放亮，守門人開城門。三人跟著出城的百姓一起出去，離開了臨淄，往與孔丘約定好的直道隘口而去，等待孔丘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