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迫死

　　四十一、迫死

　　“好！”太史姬逸說，“那我就成全周公！請用武王陛下的劍，自裁吧？”

　　說著，他居高臨下，拋下一只黑綢布裹著的兵器，丟在了周公姬旦的腳邊。一個士兵打著火把前看，竟然是一把他前所未見過的黑色寶劍，趕忙撿起、捧給周公。

　　姬旦拿起劍，嘆息一聲說：“倚天之劍，乃是我贈送給王兄的，怎么會落在太史手中?”他似乎不要等太史姬逸的回答，又直接說道:“既然，太史一味要逼死我。你的兩位刺客現(xiàn)如今落在我手上，我就用他們的命換我諸位戰(zhàn)士的命如何？”

　　姬逸說：“周公口口聲聲說我一直在派人刺殺你——我明明白白告訴殿下，這是沒有的事。那兩個刺客也并非我的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至于今天你的人能不能走出這個子午城，那全看他們的各自的天命了！虎賁，亂箭齊發(fā)！”

　　“慢著！”周公大聲喝道：“王者，莽死于亂箭，乃是對我姬姓宗族最大的不敬。我社稷的第三畤就在這個子午城中，太史何不容旦自裁！昔日，文王主訴訟時，一直告誡宗族，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審判嫌犯人要寧縱毋枉，寧可錯放，不可錯殺。太史若是擅行家法，不如讓天決旦的生死如何？”

　　太史姬逸沉思了許久，最后方說：“好，今夜出此子午之城，若非君死，就是我亡！”

　　“是天子命太史來此的么？”周公突然問。

　　太史沒有回答他，而是說：“好，丟掉兵戈，請向城內去吧！”他拍了拍手掌，整個山嶺上閃出了一圈的火把。顯而易見，太史至少帶了一千虎賁甲兵埋伏在這山谷之中。身處谷底城中的周公和他們的百十號人馬，插翅難逃了。他們只能按太史所說的，扔掉自己手中的劍、刀、矛、戈、戟和盾，向內城之中再去。

　　繞過環(huán)堵在地門之外的石柱陣，眾人全棄車馬，徒步往子午城里走。蘇丁和安胃依然被捆得嚴實，跟隨著滿心惶恐的士兵們后面，淡然地看著山頭上不斷閃爍的刀槍的寒光。少年幸則跟在他們二人的后面，低著頭走，保持著沉默。迅速有一小隊士兵從地門進入，收走了周公隨從們的武器、馬匹和戰(zhàn)車。

　　過了石柱之陣，幾乎所有在谷底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了。夜半，剛才那電閃雷鳴的厚云早已四散不知其蹤，圓圓的月亮當空高懸，照射得子午城一片通明。薄霧之中，似乎有千軍萬馬矗立在其中。眾人走進細看，才知道只是一群造型古怪的銅柱，簇擁著銅人。那些膽怯的士兵甚至有人“啊”地一聲驚呼。

　　太史姬逸顯然事先查看過這些銅人，他遠遠地問：“周公，何以在此荒山野嶺之中，鑄造此等怪異的四十座金獸與金人？”

　　“你是如何想的呢，太史公？”姬旦一邊提著鐵劍走著，一邊反問。

　　“我聽過一個傳說！”太史姬逸道：“傳說蜀王杜宇曾經在蜀中，鑄造過這樣的四十銅人柱，以與鬼神溝通，結果真的羽化登仙，成為一只靈鳥。我也聽說，周公與杜宇私有鴻書往來。周公莫不是想效法蜀王吧？”

　　姬旦說：“仙家之有無，姬旦我不可知。不過蜀地的存在，我們都深知的。入蜀，要么無路可去，要么從太遙遠的西域繞行。我開子午道，就是為大周入蜀準備的。這些銅柱，平時立于此，旦有戰(zhàn)事，都可以熬化了，足以鑄造十萬枚箭簇，以資南征！”

　　太史哼了一聲，說：“此谷距離宗周不過一日路程，周公秘密建造這個子午壇城。怕是征蜀嫌太遠，征鎬京倒是十分方便?！?p>　　姬旦則長嘆一聲，兩行濁淚滾滾而下，說：“我姬旦到底做錯了什么，何以整個宗族對我的猜忌至此而不休。太史，我送給武王的倚天劍怎么落在你手中，你如實跟我說，是不是武王留下什么秘言，讓你誅殺我的？”

　　太史又哼了一聲，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問：“似周公所持這一柄削金如泥的鐵劍，武王生前曾經鑄造千把，何以至今一柄都不曾見到？”

　　姬旦冷冷一笑，說：“太史，真的在審問我么？想必，這果然并非你一個人的心思，而另果有人指使。你何以知曉我這個頂級秘密的子午城？”

　　太史說：“我乃王室之太史，管轄社稷三壇——天地壇、分封壇和歲域壇乃是本分。況且，宮中、國中要害，哪一處不得而知，何以不知此城？”

　　姬旦搖搖頭說：“非也，非也。無險可守，則國無暗機。當年箕子勸武王馬放桃林、刀槍入庫，差點害我周人前功盡棄。我這子午城所在，連天子都不曾知曉，你何來得知……莫不是，那分陜之人將藏兵圖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