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我好像喜歡上這種味道了
冬，深夜，飛雪。
一個身著軍裝帶著夾鼻眼鏡的中年金發(fā)中年男人無聲地走在雪地中。
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氣溫在零下三十度以下，一口唾沫吐出去，落地的途中就會開始結(jié)冰，這樣的溫度足以讓普通人被凍成冰雕，但身著單薄軍裝的男人似乎感覺不到寒冷。
他像是游走在時間夾縫中的人，那些紛飛的大學一片也沒能落在他的肩上。
璀璨的黃金瞳讓行走在冬夜里的他看上去顯得有些妖異。
盡管年過中年，那頭原本靚麗的金發(fā)已經(jīng)有些許泛白，但那張冷峻的臉再加上筆挺的軍裝襯出的完美身材，依舊能讓不少花癡少女排著隊追逐，但很可惜這里沒有少女，只有冰冷的尸體。
眼前是仿佛地獄般的一幕。
“一，二……”
男人默默地數(shù)著數(shù)，走過聯(lián)排的冰雕。
“一百二十五……”
他緩緩地走過，一邊走著一邊伸手拂下那些遮擋著那些冰雕眼睛處的風雪。
“多棒的眼神啊，真是令人敬畏?！?p> 男人感嘆著。
他凝望著這些被寒冰定格的眼神，摘下頭頂?shù)能娒保⑽⑿卸Y。
這是對戰(zhàn)士的尊重，因為這里是戰(zhàn)場。
這些所謂的‘冰雕’都是臥在雪地中的戰(zhàn)士。
他們仿佛感受不到死亡，手指輕扣著扳機，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前方，那是敵人的方向，也是男人走來的方向。
“唉……”
男人嘆息一聲，挺直了腰板繼續(xù)前進。
只不過他沒有再戴上軍帽，泛白的金發(fā)在風雪中晃蕩，那張冷峻的臉上臉色也開始變得越發(fā)不滿。
“無意義的戰(zhàn)爭，還是趕緊結(jié)束了好?！?p> 說著，他再次踏出步伐，朝著被風雪掩蓋的方向。
他能夠感覺到，那里有人在等待著他。
他加快了步伐，走著走著不時眺望著身后山谷處，天空中風雪依舊狂舞，遠處的天際微亮，并非黎明而是戰(zhàn)火。
他緩緩搖頭，繼續(xù)朝著目的地走著。
裝備懸殊，戰(zhàn)力差距如此巨大的情況下，他們應該已經(jīng)贏了，他本不該擔心戰(zhàn)局，可人類這種東西，誰有說得準呢？
“中國人嗎？”
男人一邊走著，一邊喃喃自語。
其實他并不討厭中國人，因為在幾十年前，他曾經(jīng)有一位摯友也是中國人。
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記得，那個叫做路山彥的男人，在面對龍王之時的背影是多么讓人敬畏。
以凡人之軀弒殺君王啊，這是他現(xiàn)在正不斷追求的事情，但他當時太過弱小，在弒殺君王的戰(zhàn)役中沒能幫上一點忙。
很快，男人的腳步停下了。
因為有人擋在了他的面前。
這是個看上去略顯稚嫩的年輕人，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不想向這樣的年輕人動手，因為實際上他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當個教育家。
可這里是戰(zhàn)場，在戰(zhàn)場上相遇他們注定只能是敵人，注定只能相互廝殺。
狂風呼嘯，漫天飛雪，視線有些模糊，但不妨礙兩雙眼睛的視線相互碰撞。
一雙是曼陀羅般瑰麗的黃金瞳，而另一雙卻是看上去卻那樣平平無奇棕黑色眼眸。
“我等你很久了，刺客?！?p> 年輕人手里一手拿著卷起的煙草，一手拿著火柴，守在營地的大門前。
他試圖劃燃火柴來點燃煙卷。
這樣的動作讓他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甚至滑稽。
風雪太大了，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家伙都知道不可能點燃，但這個年輕人依舊不依不饒。就像他那些在戰(zhàn)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戰(zhàn)友們一樣，明知不可為而為，這聽上去真叫人熱血沸騰。
可實際上卻殘酷無比。
終究，煙沒能被他點燃。
敵人卻已經(jīng)到了眼前。
“唉?！?p> 年輕人嘆了一口氣，“將軍好不容易獎勵我的煙，沒想到最后也嘗不到味道?！?p> 他扔下手中的火柴，有些念念不舍地看著手里其實只有一半的煙卷。
最后，他終究還是將煙卷像火柴一樣扔掉了。
煙卷和火柴在半空中被風雪刮向?qū)γ娴臄橙?，年輕人抬起頭，目光里帶著濃郁的戰(zhàn)意。
“來吧，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刺客?！?p> “刺客？你們是這樣稱呼我的嗎？”
不知何時，煙卷到了中年男人手中，他掏出懷中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打火機。
這是他的老朋友梅涅克·卡塞爾送他的禮物，那時候的他像這個少年一樣是個略顯稚嫩的孩子，對煙草美酒都充滿了好奇認為抽煙喝酒很酷，嗯，好吧，現(xiàn)在他依舊認為這很酷。
“噌——”
打火石摩擦著點燃了火焰，男人周圍的風似乎是靜止的，直到他點燃手中的煙卷也沒能來得及將火焰撲滅。
“我的名字叫希爾伯特·讓·昂熱?！?p> 不知何時，男人已經(jīng)來到了少年跟前，用流利的中文說著，“是來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的人。”
說著，他朝著少年遞出了手中已經(jīng)點燃的煙卷。
“哇哦，”少年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聲音驚咦一聲，但很快就恢復鎮(zhèn)定，甚至眼睛里流露出些許的好奇，“點燃了？大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拿著吧，再晚點就該燃盡了?！?p> 昂熱伸手示意。
煙是種點燃了就很難被風吹滅的東西，它只會在狂風中不斷燃燒，直至成為灰燼。短暫又脆弱，就像眼前的少年一樣。
“謝謝?！?p> 少年說了一聲謝謝，然后從昂熱手中接過了煙。
放進嘴里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東西，少年忍不住咳嗽。
配合著他那身根本算不上真正軍裝的破爛衣服，就像是在街邊乞討的乞丐一樣狼狽。
“真是的，這東西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好抽啊?！?p> 少年一邊咳嗽一邊抱怨著，“嗆人又苦澀，為什么老將軍這么喜歡？”
“孩子，這不就是人生的味道嗎？”昂熱微笑著。
“哦，原來如此?！?p> 少年不認輸?shù)卦傥艘豢凇?p> 這一次，他沒有再向之前那樣狼狽地咳嗽，而是長呼了一口氣，感嘆著，“我好像喜歡上這種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