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回 玲瓏書局
可朱氏這次來,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
她微微笑著:“上回宋郎中救的,自不止衣兒一人。可她的二姐姐和三姐姐都定了親,這親事,總不好叫她們退了的。”
吳氏的臉寒了下來。
這樣的朱氏,她甚是厭惡。三房的子女最多,三叔又是個不靠譜的,公中的銀錢攤到三房每個人頭上自然就少了,這些年她瞧著朱氏可憐,暗里明里的給了不少補貼她??扇f萬沒想到,朱氏竟然全然不顧這二十年的情分,要害她的衣兒。
倒是吳氏看不起宋景行,倘若衣兒對宋景行有意,她并不反對。可明明衣兒心儀的是寧家二郎……
都是鄰里街坊,又是常與家中郎君一道長大的寧二郎,吳氏相信,朱氏定然也省得寧二郎將來前途不可估量。
而石家三郎,卻是個人人皆知早已經(jīng)自愿放棄前程的逍遙郎……
朱氏這是怕自己的衣兒嫁的太好,將自己的女婿比下去呢!
吳氏語氣冷冷:“宋郎中品格高尚,并未挾恩圖報,要求衣兒嫁與他。弟婦還是不要惹人厭煩的好。無衣,夜深了,將三太太好生的送出門?!?p> 無衣面無表情的撩簾進(jìn)來。
這么些年了,朱氏還是第一次見到二嫂的冷臉。方才二嫂說的那句話,是在說她品格不行呢。
她訕訕的起來,笑了笑:“倒是弟婦多話了?!?p> 朱氏匆匆離去。
無衣好一會才回來,發(fā)覺二太太仍舊坐在玫瑰椅上。
見她回來,吳氏撩了一下眼皮:“將那添妝冊子上的五百兩劃掉?!?p> “是?!睙o衣恭恭敬敬。
吳氏又想了想,又道:“將那套紅瑪瑙的頭面也劃掉?!?p> 這些原來都是要給趙錦云添妝的??扇缃瘢恢诞?dāng)了!別人既無情,她便無義!
“是?!睙o衣仍舊恭恭敬敬。
吩咐完無衣,吳氏轉(zhuǎn)身就回了屋。
外面二人的對話,趙承德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
吳氏一進(jìn)屋,聲音厲然地問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說衣兒要去吃甜乳酪嗎?怎地會與宋郎中在一起?”
趙承德一哆嗦:“這,女兒與我一道從宋家出來后,的確是說要去吃甜乳酪啊……我,我,我怎地會想到,她會轉(zhuǎn)頭又去尋宋郎中呢……”
吳氏的臉越發(fā)的沉了下來:“你們還去宋家了?”趙錦衣這是怎么回事,朝三暮四嗎?
趙承德趕緊將事情的原委解釋了一通。
解釋完后,趙承德道:“其實我瞧著宋家不錯,宋郎中也不錯,原來我便是要和你說這件事的?!?p> 吳氏擰著眉,剜了趙承德一眼,沒好氣道:“女兒另有心儀之人,是寧家的二郎君寧詠,兩個孩子說好了,不久后寧家便來提親。”
趙承德的嘴巴頓時張成了一個合不攏的圓。
乖乖,這事兒,這么復(fù)雜的嗎?
吳氏卻是越發(fā)的生氣:“你別歇著了,趕緊將趙錦衣給我尋回來!”
她這次,是真的怒火滔天了。
魯國京都風(fēng)氣雖然開放,但也沒有男女一同在大街上大搖大擺的一同游街的道理。還被有心之人瞧見了!
吳氏氣得朝自己的夫君擲了一張帕子。
人到中年,夫不爭氣兒不孝,可真是要命!想她吳棠棠要強(qiáng)了一生,今兒竟被弟婦上門來羞辱,吳氏氣得要命。早知當(dāng)初,她就不嫁給趙承德這個趙家老二了,應(yīng)嫁給南門城林家藥房的獨子!兄弟多,是非就多,她獨好其身,別人卻不一定了。這不,今兒別人不就來恩將仇報了。
吳氏氣得又朝自己的夫君擲了一個抱枕。
趙錦衣壓根不省得自己的阿娘已經(jīng)氣得開始翻她沒出生之前的舊帳了。
此時她正坐在玲瓏書局里,看著宋景行。
說是書局,其實就是很小的一個院子。小院子十分的不起眼,院門破破爛爛的,又小,夾雜在斑駁破舊的院墻中,差點就讓人走過頭。
院子雖小,也有一間正房,兩間偏房,正房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菚鴪蟆?p> 另外兩間偏房都是住人的。
宋景行大大方方的觀察著周遭。
趙四姑娘……可真是讓人嘆為觀止……旁的京都里的女子,愛的不是那琴棋書畫,便是那珠寶衣衫,偏偏趙四姑娘,弄了這么一個院子,整日讓人寫些無傷大雅的小報在京都里流傳。
進(jìn)門時,正房的門扇旁,掛著一個小小的木匾。
上面板板正正的用楷書寫著“玲瓏書局”。
宋景行記得,他看過好多次玲瓏書局的小報。
京都里小報有十多家,玲瓏書局,是其中的佼佼者。萬萬沒想到,趙四姑娘竟然是幕后黑手……不,幕后的東家。宋景行大膽地推測,趙奉郎定然不省得自己的女兒還有這等本事。趙奉郎不省得,那……寧家二郎可是省得?宋景行想起那日趙錦衣在春光閣患得患失的樣子,不僅又想,寧家二郎倒是識貨,這趙四姑娘,是顆曜曜發(fā)光的珍珠,叫人挪不開眼睛。
正想著,他聽得趙錦衣輕咳了一聲:“宋郎中可都細(xì)細(xì)瞧過了?”這可是她頭一回將玲瓏書局透露在外人面前。忐忑是沒有的,只有自豪。別的書局她雖沒有都細(xì)細(xì)打探過,但一直與玲瓏書局競爭的天目書局背后的東家年紀(jì),她是省得的。天目書局的東家可已經(jīng)是五十開外地人了,她還未及笄呢!
宋景行將左手搭在右手上,畢竟受了傷,傷口正隱隱作痛。以他的經(jīng)驗,傷口此時定然在滲血。
他勾著唇,聲音慵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宋某對趙姑娘,甚是佩服。但,若兇手真的來了,趙姑娘可有把握?”
玲瓏書局里干活的書生有三,腦瓜子雖大,身體瞧起來卻羸弱,趙錦衣一進(jìn)門,就將他們都趕回偏房。
車夫在外頭照看馬車與大驢,坐在門口的,只有兩個一臉稚氣的小丫鬟。
實在是薄弱得不堪一擊。
趙錦衣睨著他:“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宋郎中若是怕,雙腳長在自個身上。大驢若是跑起來,應(yīng)也不慢?!?p> 宋景行又笑。這回他不再是勾著唇笑,而是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趙錦衣才發(fā)現(xiàn),宋郎中的牙齒,與義表兄的牙齒,倒是白得相似。
宋郎中……笑起來,還挺俊朗。
哼,那也沒有她的寧詠好看。趙錦衣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過頭,落在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鴥陨稀?p> 空氣靜謐。夜涼如水,涼意像蛇一般,緩緩的游進(jìn)來。
沒有動靜。坐得久了,趙錦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啊,竟是忘記拿帕子掩著嘴了。她正懊惱,忽地聽得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貓叫。

二阿農(nóng)
抱歉,突然出了趟遠(yuǎn)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