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一切歸零!
烏嘴道:“楊小冬,你若想找將中強的真尊,便要進入這片湖水里,當然我也可以把你送回陽間。不管你選擇哪個,你只能自己去,無法帶走這里的每一個人每一個鬼?!彼戳丝赐跫?,這話就是在說她。
“而且。”烏嘴說:“你只要離開這里,便會忘記此間發(fā)生的一切,什么都記不起來,一切為空?!?p> 這時,那個“楊小冬”在后面說:“楊小冬,其實你選擇哪條路都差不多,回陽世是人間,進湖水地獄也是人間?!?p> 楊小冬傻愣愣看著湖水,半晌才說:“看樣子我是破不了這個局了?!?p> 烏嘴笑:“你的能力在我面前完全不夠看,我一根手指就能碾壓你。如果真有讖言說有人要滅了我,那這個人必然不會是你。你太弱,而且來此執(zhí)著心太重,你不是沖我來的,甚至到這里之前你都不知道有我,你只是為了救朋友。那好,我們就不要爭執(zhí),抓主要矛盾,你要救朋友,你朋友就在湖里,現在不是滅不滅我的問題,而是你會不會選擇進入終極地獄的問題。這個問題的選擇權在你的手里?!?p> 烏嘴很厲害,難怪能在陰間成為一方大神,而且他躲避因果躲避業(yè)力的境界很高。現在的他完全可以在談笑間滅了楊小冬,可他并沒有這么做,他絕對不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能不沾的業(yè)力絕對不沾。
楊小冬蹲在湖邊,輕輕伸出手撫摸湖水,湖面起了一層漣漪,水波蕩漾下,似乎看到水的下面熙熙攘攘人來人去,那正是大千世界紅塵人間。
楊小冬回頭看烏嘴,他站在的身后,身形高大,滿頭白發(fā),正倒背雙手。
“我看水下并不是地獄,”楊小冬說:“而是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xiāng)?!?p> 烏嘴哈哈大笑:“初時見山不得山,見水不得水,而后才有見山得山,見水得水。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這時王佳從鬼群中走出來,對烏嘴款款屈膝:“小女子愿去?!?p> 烏嘴眉頭動了動:“你不愿意留在這里和我在一起了?”
“不愿?!蓖跫训吐曊f。
她又看看楊小冬,凄凄說道:“楊小冬,我知道我不能還陽。你若對我有情,便來這大千世界找我吧?!?p> 說著,她向后幾步,猛地往前跑,一縱身跳進湖里。那個“楊小冬”驚叫一聲,剛要去抓,烏嘴制止他,淡淡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
王佳沉在湖水中,沒了蹤影,咕嘟咕嘟的氣泡漸漸消失。
楊小冬深吸口氣,緩緩向著湖水走去,岸邊群鬼看著,陰風陣陣,無半分聲音。
烏嘴道:“楊小冬,你且別忙著進去,我給你留道神念,會解開你心中的疑惑。不過這道神念,只有在你進入湖水深處大千世界的那一刻才會啟發(fā),一旦啟發(fā)便意味著你不再有回頭路?!?p> 他憑空一指,楊小冬肩膀疼了一下,側頭去看,肩頭被烙出一個月牙形的印記。
楊小冬沒有回頭,一步步走進深水里。
他順著湖水一步步走進去,直至沒過頭頂,就在他沉入水底的那一刻,烏嘴留給那道神念開啟了,也說明楊小冬已沒有回頭路。
等楊小冬解讀了神念內容后,全身劇烈震動,想再回去已然不行。不由自主下潛深水里,咕嘟嘟失去了意識。
不知沉下去多久,楊小冬腦海中沒有了其他的念頭,只有神念中傳遞出的三個信息不斷翻來覆去演繹著。
第一個是,烏嘴告訴他閻王指的下落。
閻王指下落的最早知情人竟然是那個“他”。他到陰間后,便不間斷修煉。他有極為強烈要成為獨立人格的欲念,他想擺脫楊小冬的存在,自己成為一個獨立的人格。所以他拼命修煉,意圖超過楊小冬的境界,這樣他就能確定自己存在。
就在他修煉的時候,在內視中進入了一個難言的境界。關于這個境界烏嘴在神念里給描述了一番,可楊小冬還是不甚了解,因為楊小冬根本不是修行者。
那個“楊小冬”進入很深層次的定境里,就在那一刻,他發(fā)現了閻王指的下落。
閻王指在法陣自爆的那一刻,已經和楊小冬融合到了一起,楊小冬即是閻王指,閻王指也即是楊小冬。這種情況很難用語言來講清楚,勉強理解就是,閻王指已經成為楊小冬諸多法身的一面。他也是閻王指的一個法相。
最為關鍵的是,閻王指雖有驚天動地的神通,但他卻無法借用,因為他就是閻王指本身。不過別人卻可以找到他,把他當成閻王指來用,楊小冬有神通而無法自用,卻可以被別人當成工具。
這種結果很可悲,楊小冬是閻王指的事如果流傳出去,將會被諸多高人覬覦,永世不得安寧。
閻王指已經從一個,變成了兩個。楊小冬是其中一個,另一個就是那個‘楊小冬’。他也成為閻王指其中的一個法相。
烏嘴在神念中告訴楊小冬,這個秘密在九天九幽之地,只有三個人知道。楊小冬、那個‘他’,還有烏嘴。
得到這個信息楊小冬在極度震驚之余,竟然隱隱擔憂起了那個‘他’?,F在‘他’已落入烏嘴的手里,成為烏嘴的一張王牌,如果地獄諸鬼神想辦烏嘴,他們想不到烏嘴藏了這么一張最大的底牌。
神念中第二個信息,竟然是關于豹尾的。豹尾曾經在楊小冬臉上劃了重重一道傷痕。烏嘴告訴他,這道傷痕一出,你容顏將再也不會完好,哪怕輪回數世,這道傷疤也會跟著你,無法洗凈。最為關鍵的是,這道傷痕一出,你最愛的人將無法再認得你,她不會對你產生任何記憶。
其他的楊小冬倒不在乎,唯獨這一條讓人暴走。楊小冬想從湖水里游出去,怎么也辦不到,感覺到自己嗖嗖下沉,沉到無邊無沿。
神念中最后一個信息是,只要離開陰間,這里的記憶將不復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楊小冬慢慢醒過來,揉揉眼,發(fā)現自己站在一堵墻前,墻上有幅壁畫。
畫著一個山洞,洞口很是寬大,估計能有幾十米的直徑。洞口周圍鋪著森森的怪石,山洞深處十分陰暗,但是在最深處,有一種昏黃色的光芒幽幽射出,好像另有通途。
楊小冬站在壁畫前,凝視著畫,彷佛置身在這個山洞之中,實在是奇妙難言的感覺。畫的深處,幽幽之光中,似乎隱隱還有一大團無法形容的黑影,是怪獸?是巨石?沒法說清楚。
楊小冬正看著,身后響起一個聲音:“這是地獄圖?!?p> 楊小冬回頭去看,黑暗中緩緩走出一人,他光頭,眉清目秀,不過細看看,眼角已生出深深的魚尾紋,顯得憔悴滄桑。
楊小冬高興極了,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他:“將中強。”
將中強看著楊小冬:“沒想到你能找到這個地方。”
“不就是河省嗎,”楊小冬哈哈大笑,見到老友心情舒暢:“不過十個小時的火車而已?!?p> “十個小時的火車……而已……”將中強苦笑,輕輕念叨著。
“走吧。我們回去吧?!彼f。
楊小冬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自己是在一間佛堂的深處,這里陰森幽暗,滿墻都是鬼氣森森的壁畫。
“你剛才看的那幅壁畫,是傳說中陰間大神燭九陰的藏身之所?!睂⒅袕娬f:“據說這位大神能夠控制時間流,他睜開眼睛,陰間會變得明亮,而等它閉上眼睛,一切又回歸黑暗中?!?p> “剛才看壁畫里的洞,我產生了很奇怪的感覺?!睏钚《f:“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之前到過那里,像是一場很久遠的夢。”
“是啊,很久遠的夢了?!睂⒅袕娦π?。
倆人來到佛堂前面,看到大殿上擺放著十八層地獄的受難雕像,小鬼折磨著人,各種酷刑都有,栩栩如生。一些好像大學生模樣的男男女女,十分夸張地驚嘆,用手機拍著照片和視頻。
倆人走出大殿,外面陽光氤氳,天氣很好。楊小冬竟然像是很久沒有見過藍天一樣,貪婪地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
“將中強,你為什么要到河省來?你知不知道,我特別擔心你,讓我一通好找。”楊小冬說。
將中強說:“我在找一個人?!?p> “什么人?”楊小冬好奇地問。
“一個創(chuàng)造我們的人,我已經有他的線索了,”將中強說:“所以才不遠萬里來到此處。尋找他的過程,也是追求自我內心的過程?!?p> “我還是不明白?!睏钚《f。
“你認為這是哪里?”將中強忽然問楊小冬這么個問題。
楊小冬看看遠處佛殿林立,香煙渺渺,有很多香客來敬香。他說道:“這里當然是河省的大屯子鄉(xiāng)?!?p> 將中強點點頭,沒有多做解釋,說道:“見山不得山,見水不得水,才可謂大千世界?!?p> “你怎么說話莫名其妙的,”楊小冬疑惑著看他:“你是將中強嗎?”
將中強哈哈一笑,擺擺手不愿多做解釋:“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到了這里,就好好體悟人生吧。楊小冬,你先回吧,我還有點事要做?!?p> “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楊小冬問?p> 將中強擺擺手:“接下來幾天我會在寺中閉關,嘗試著和創(chuàng)造我們的這個‘上帝’溝通一下,問問他為什么要創(chuàng)造我們,又為什么會如此安排我們的命運?!?p> “你現在都開始考慮這么高深的哲學問題了。”楊小冬哈哈笑:“行啊,你們都是高人,只要找到你就好?!?p> 將中強拍拍楊小冬的肩膀,忽然語氣深沉起來:“楊小冬,謝謝你。你是好樣的。”
“哪里哪里。”楊小冬一邊笑一邊說,不知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無法說出來的難受,像是一步掉進了深淵。具體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卻說不出個所以然,莫名的焦慮。
“哦,對了,走以前你跟我去見個老朋友。咱們一起吃頓飯,我也很久沒拜訪過他了。”楊小冬說。
倆人說著話,從寺里出來,將中強把楊小冬送到賓館,說第二天早上他會過來。
楊小冬問他,那個老朋友是什么人。
將中強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我的發(fā)小,也是死黨,我們幾乎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倍嘤嗟脑捤麤]說。
楊小冬在賓館住下,夜里完全睡不著,失眠了,翻來覆去,腦海中好像隱隱能撲到什么念頭,可又無法說清,實在鬧心。
第二天早上,將中強來接楊小冬的時候,楊小冬的雙眼頂了兩個黑眼圈。根據將中強的地址,倆人打車到了一處老城區(qū),到處都是即將拆遷的居民樓,滿地污水,頭上橫七豎八拉著電線。
“你的朋友也住在大屯子鄉(xiāng)?”楊小冬問。
將中強笑:“他這人居無定所,光棍一個,就是天南海北的玩。其實他的資質和悟性都在我之上,但就是不著調,過了今天沒明天的?!?p> 倆人找到一戶老樓,進去是條胡同,穿過胡同,里面是個由三面大樓圍成的天井。一棟樓的樓口放著十來張麻將桌,一群老頭老太太還有諸多閑漢在打麻將。
將中強指指其中一張麻將桌:“我的朋友就在那。”
楊小冬看到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正打的起勁,一個是四十來歲的老娘們,一個是老太太,還有一個猥瑣老頭,坐在老頭對面的是個大黑胖子。這黑胖子往那一坐跟彌勒佛差不多,肚子都快趕上孕婦了,天涼可身上卻穿的單薄,卻不喊冷,反而流著熱汗,看上去很是另類。
楊小冬輕輕說:“我們過去嗎?”
將中強笑:“你且看。”
楊小冬看到這個胖子打麻將打的極臭,頻頻點炮,不是老娘們胡牌就是猥瑣老頭胡牌,老頭樂得呲著黃板牙:“老齊,你這是給我們過年發(fā)紅包呢。”
大胖子擦著汗:“我說你們就別得便宜賣乖了,我這個月的伙食費都輸給你們了。喲,上聽了,不好意思,我摸個寶?!闭f著,他伸手過去在一堆麻將牌后面摸了一張。
他本來焦急萬分的臉上忽然顯出一絲陰謀得逞的壞笑,這個笑轉瞬即逝,他把牌亮出來:“不好意思啊,自摸摸寶外加暗杠夾檔,還有……我算算啊,一共是三十二番?!?p> 桌子上那仨人臉色都變了。
大胖子一把就把對面仨人桌膛的錢都贏光了。仨人面如白紙,罵罵咧咧一推桌子全都不玩了。
大胖子別看胡牌大,可他們玩的小,老頭老太太無非一毛兩毛的,桌子上毛票一堆,細數數不見得就有多少。
而這胖子臉上都是愉悅的滿足感,打麻將胡牌要的不是多少錢,而是開心。
將中強帶著楊小冬走過去,老遠就喊:“齊老三?!?p> 大胖子正吐著吐沫點錢,聽到這個名稱,陡然一震,頭抬起來看過來。他狡詐的眼神接觸到將中強時,忽然變得有幾分溫情,楊小冬看到他的眼圈都紅了。
黑大胖子站起來,一把摟住將中強,將中強也緊緊抱著他,兩個人看樣子很久沒有見面了,久別重逢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