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連忙將被風帶得亂晃的擺桿連上乩環(huán),同時楊云從旁邊的香案上找到幾支線香,遞給孟超。
“上柱香吧,扶乩要心神安定才可。”
孟超點燃線香,默禱了一會兒,這才將手放到乩環(huán)上,微閉雙目,讓手隨心所欲地推動乩環(huán)。
乩筆在沙盤中刷刷地走動,眾人都圍上來觀看。
“崇——德——”
中年人將沙盤中寫就的字念出來,此時孟超才睜開眼睛。
“文山長給評解一下?”
“你的本名是什么?”文思乾問道。
“學生姓孟名超?!?p> “孟超,字崇德。不錯的表字,海天書院中有記載,辛未科的二甲第一名進士就扶出過一個崇字,德字也不錯,也不乏金榜題名之人,你這個表字可謂中吉,今科中舉有望啊,不過還需要因人成事?!?p> 孟超欣喜,文思乾那是什么人啊,殿試榜眼,文章學問不敢說天下吧,至少吳國之內是聲名卓著,有他這一句點評,只要秋考的時候自己的卷子能被取中,就斷無落榜的可能。
“楊賢弟,你也快點扶一個吧?!?p> 楊云點點頭,卻沒有上香,隨意地晃動著乩環(huán),兩個行云流水的大字躍然出現在沙盤中。
“夢徊”文思乾看向楊云。
“楊云——楊夢徊?!?p> 文思乾皺起眉頭,“這個表字可是生僻得緊,夢字和徊字都很少在扶乩中出現,我不敢妄斷,得回去查查記錄才行。”
中年人心中陡然一驚,想起自己家族中留傳下來的一本記載,說是先祖曾經遇到異人,給自己的家族批了幾句話,其中遇石而興等幾句都已經得到印證,只有最后一句“遇夢而續(xù)”一百多年來一直沒有著落,難道要應在此人身上?
不過一轉念又想,這個人眼下不過是區(qū)區(qū)秀才,有什么資格應這句話呢?大概只是個巧合吧。
深深看了楊云兩眼,中年人說道:“兩位秀才的表字都不錯,今后一定能大展鵬圖的?!?p> 文思乾微微動容,心想以中年人的身份,說這句話可是有些意思。
楊云拜謝,說道:“學生事情已了,不敢打擾貴客的游興,這就請辭了。”
“好好,希望以后還能聽見你的名字?!敝心耆诵Φ?。
文思乾這下愈發(fā)肯定自己的猜測,也不知道怎么這個文弱秀才就得了貴客的青眼,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楊云和孟超下山來,像沒事人般跑到藏書樓看書。
孟超好像受到今天事情的鼓舞,看起書來格外入神,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下來,想起孫曄的說法,再看下去就要交蠟燭錢了,這才將書放下,抬頭四下里沒看到楊云,心中微微有點詫異。
轉了一圈才發(fā)現楊云藏身在一排書架之中。
“夢徊賢弟,你原來在這里,怎么不去座位那里看?”孟超問道。
“我喜歡站著看書,坐著看容易走神。”楊云信口說道,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他翻書的速度太快,一頁書用月華靈眼掃一眼內容就全進識海了,被別人看到無法解釋。
“這海天書院的藏書樓果然名不虛傳,靜??h學和這里的差別,就像池塘和江河啊?!泵铣袊@道。
“是啊,靜??h學就是一個房間,幾排書架,這里是滿滿當當的三層樓,差別太大啦?!睏钤萍扰d奮又痛苦,他可是打算用一個月的時間把這里的藏書“翻”完,這下手指頭可有的累了。
“走,先吃飯去?!睍槐疽槐镜胤?,飯也要一頓一頓地吃。楊云算了一下,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也可以看完這里的藏書,到時候就可以回靜??h備考了。
出門剛好看見孫曄迎面過來,人還沒到聲音先飄過來。
“夢徊兄、崇德兄,你們二位大喜呀,晚上是不是該請我吃飯呀?”
楊云和孟超對視一眼,想不到下午得的表字,晚上連孫曄都知道了。
“沒問題,走——”
三人還是去了中午那家小飯鋪,這里的小菜炒得不錯,酒也沒有兌水,看到楊云幾個人,飯鋪老板樂得眼睛都瞇成了縫。
果然沒有讓飯鋪老板失望,楊云又點滿一桌子酒菜。
“山舉兄,你是怎么知道我們扶出的表字的?”
孫曄先滿飲一杯酒,回味地咂咂嘴,笑道:“兩位兄長今個可是出名了,整個海天書院都傳遍啦?!?p> “怎么?”
“你們可知道今天遇到的那個貴人是誰嗎?”
“是誰?”孟超問道。
孫曄伸出一個指頭向天上指了指,“福國公?!?p> “??!”孟超低低地驚呼一聲,“竟然這位國公爺?!?p> 福國公是當今吳王的長兄,據說當年他素有賢名,繼任王位的呼聲很高,但卻以自己生母為普通嬪妃為由,主動將王位讓給現在的吳王。
吳王繼位后將他封為福國公,封地就在鳳鳴府。
鳳鳴府是南吳最大最富庶的一個府治,據說鳳鳴府有四分之一的土地都是福國公的封地,而且吳王特賜旨意,福國公對整個南吳五府的官員都有監(jiān)察奏事的權限,真可謂南吳富貴第一人。
孟超想著,如果早知道那個中年人就是福國公,他的舉止肯定不會那么自若。偷眼斜看楊云一眼,發(fā)現他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不由感嘆自己的定力還是有所不如啊。
“喝酒、吃菜——”楊云將一口肉咽下嗓子,渾不在意地勸孟孫二人多吃點。
孫曄中午吃得太飽,所以只是喝點酒,細細夾幾筷子吃著,孟超心里有事,也吃得少了,最后一桌子菜幾乎都被楊云包圓。
吃罷三人聊天,楊云才說道:“今天遇到福國公是件好事,不過實際的用處并不太大。我們是學子,走的是科舉取功名的路子,就算名聲再大,卷子也是糊著名字的,最終還是要靠卷子中選才行?!?p> 孟超、孫曄二人點頭稱是,吳國的科舉還是非常公平干凈的,建國百余年來科場舞弊的案子屈指可數。
考生作出來的卷子要糊住名字,統一抄錄后由房師擇選,這一步才是刷下大多數學子的關口。一府之地近千學子,能夠取中的卷子不到百份,進到這一百份里,取出原卷打開名字,由主考最終取錄和評定名次時,名聲等外部因素才會起作用。
酒足飯飽之后,孟超和孫曄相約去藏書樓看書,蠟燭錢雖然不便宜,但是這個臨近秋考的關口,能來海天書院的秀才們是不會吝嗇的。
楊云要修煉月華真經,所以辭了二人單獨行動。
“那個細風亭倒是個不錯的地方,地勢高闊,靈氣比平地上要充足幾分?!?p> 晚上山路無人,楊云邊走邊整理識海中新增加的書籍。雖然這些書存在識海中,比熟背上幾百遍的記憶還要深刻,但還是要投入心神體悟,才能融會貫通,甚至更進一步地推陳出新。在這方面,識海的推演終究是缺乏了一點靈性。
此時在識海的經綸堂中,數百本書籍在空中飛舞,無數的金色字符如同穿花蝴蝶般,繞著青木書案上下翻飛。不時有一些字符落到書案上,一陣華光四射,化作宣紙上的一行行字跡。
有些字跡寫出來后很快又淡化消失,但總體上字數還是越積越多,書案的一角,寫滿字跡的紙張已經疊成一摞。
這些是楊云自己的心得體悟,還有一些策論隨筆等等,都有一定的保留價值。楊云這么鉆研下去,也許有一天能編著出一本大部頭的論著來。
月華真經凝竅期的功法已經推演完畢,真氣少了這個最大的開銷,能用在經綸堂的份額就大大增加了,加上秋考在即,楊云也是大力投入,現在識海的經綸堂之中每時每刻都是這種景象,隨著經綸堂的運轉,楊云對各種經論的掌握程度逐漸加深。
等上到細風亭時,楊云停下經綸堂的運轉,四野無人,夜風拂動著金鈴,伴隨著陣陣蟲鳴,發(fā)出叮叮當當地輕響。一片輕云掩著殘月,海潮陣陣拍擊巖岸,海天之間各種靈氣縱橫交錯。
楊云關心的當然是月華靈氣,今日雖然是月殘之時,但是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月華靈氣。
“唉——洞天福地對修煉太重要了,尤其在結丹以前,沒有一處合適的洞府,修煉起來簡直是事倍功半啊?!?p> 楊云感嘆道,他這一世為了父母親人,決定走入世修煉的道路,幾乎注定和適合修煉的洞府無緣了,只能盡力從功法上彌補一二。
“好在月華真氣雖然不太穩(wěn)定,日間不適合修煉,而且每個月都有潮漲潮落的現象,但比起那些比較變態(tài)的靈氣,例如真磁、陰雷、玄水之類還是要好多了,普天之下,只要到了晚上都能修煉,倒是不用限定什么特殊的地方。”
楊云就感慨了一下,馬上開始月華真經的修煉。
因為這里無人打擾,所以楊云也不介意暴露出修煉中的一些異像,銀色的月華籠罩在他身體周圍,很快凝結出幾十個活躍的光點,跳躍著投入他身上已經凝練成功的竅穴中。
月華真經順著經脈,歡暢地在這些竅穴中流動,涌進來的銀光在真氣的沖刷下,漸漸變得暗淡起來。隨著銀光變暗,流經的月華真氣也稍微變粗了一絲。這是因為吸收進來的月華已經被轉換成真氣的緣故。
無形無色的真氣往復循環(huán)著,不時還會分出一股支流沖擊尚未凝練成功的竅穴。
不知不覺間,楊云將月華真氣運行了十幾個周天,他回過神,從胸肺間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接著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頓時覺得一股舒暢之極的感覺從胸口向身體四周蔓延。
抬頭看看夜空,殘月已經移過半空,這次修煉有一氣呵成的感覺,感受了一下,月華真氣增長的幅度也比以前略大一些。
“真是個不錯的地方?!睏钤茮Q定在海天書院的這些天,就辛苦一些,每天晚上到這細風亭來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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