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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見光的人

第四十四章

能看見光的人 念長素 2301 2022-04-13 00:21:00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p>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p>  兩位老院長在高座上徒手拍桌,捶胸頓足,其中一人突然將袖子一挽,就要下場。

  “祝絕,攔住馮院長。”世子喝道。

  祝絕眼疾手快地把那老院長抓住,另外一人氣得胡子連連抖動,“馮勸,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要親自下場,也不怕老骨頭被拆了?!?p>  “他們敢!”馮勸怒道,“難道要我看著這些豎子如此放肆,辱沒我書院名聲么?”

  “兩位院長不必憂心,小王已經(jīng)叫思敏去叫我的侍衛(wèi),他們馬上就來了?!笔雷拥?。

  祝絕偷偷瞄了一眼世子,他表面看起來眉頭緊鎖,可祝絕日日觀察他,模仿他,對他的了解不可謂不深。世子哪有半分真心著急的樣子,這番做作,怕也是給別人看的。何況,思敏小小年紀行動敏捷,王府侍衛(wèi)個個訓(xùn)練有素,不過沒多遠的距離,怎就半天不至,這其中定有貓膩。

  下面的場面已經(jīng)極其混亂,明明說好的清談會,莫名就變成了全武行。

  本來擺好的幾案早已經(jīng)被推得七零八落,幾案上的筆墨紙硯掉的滿地都是。這人抓住了那人的頭發(fā),那人扯住這人的衣袖。到處是被扯壞的幞頭,掉落的汗巾。居中的兩人最是厲害,口中互相喝罵不止不說,腳上還不停往對方身上招呼。好在不少人拉住兩方,勸說者有之,幫腔者有之,至于是真心勸慰還是在拉偏架,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

  祝絕冷冷掃視著其中兩人,這兩人看起來也和其他書生一樣怒火中燒,實際身上衣冠整齊,根本沒受到絲毫損害。事情的起因他從頭看到尾,本來世子故意設(shè)置的討論議題的就是一個“恥”,還以花魁大賽為契,比起“禮義廉”來說,引經(jīng)據(jù)典的同時,難免便涉及些難以啟齒之事。而這兩人故意在討論之時處處惹火,揭人隱私,對人不對事,才挑得如今鬧得最厲害的兩人打了起來。

  “嗙”地一聲,全場寂靜。

  原來是有一邊不知怎么沒拉住,那人一個猛沖,手中的硯臺敲到了另一人的頭上,血立馬順著臉流了下來,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砸人那人也傻了,手中的兇器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荒唐。”一聲茶盞落地的聲音,世子的怒喝從高座上傳來。

  王府侍衛(wèi)立馬沖進場內(nèi),把在場之人全部控制在原地,時機拿捏地可謂恰到好處。

  “思敏,快去找大夫?!笔雷拥馈?p>  “遵命?!眲偱芑貋淼乃济粲执掖遗艹鋈チ?。

  “世子啊,老朽教導(dǎo)無方,愧對王爺啊?!眱擅洪L老淚縱橫,齊齊跪下。原來傷者和傷人者還不是外面進來的窮書生,卻是學(xué)院弟子。這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畢竟兩人同院求學(xué),最易產(chǎn)生矛盾,且都身為富家子弟,習(xí)慣了事事順心,倒不如窮書生們隱忍。

  盡管世子一再對兩位院長溫言撫慰,兩老還是羞愧地連連告罪,一直到把世子送上車。

  “哈哈哈。”馬車行出老遠,世子才噗嗤一聲,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祝絕明知緣由,還是故意陪笑著問道:“世子何故發(fā)笑啊。”

  “今日的清談會辦得可謂圓滿至極,怎能不笑??上嵌瓴贿^是傷了頭,并無性命之危?!?p>  祝絕心里一咯噔,董昌年就是那被打傷的學(xué)生,世子的意思是想要他的命?

  “世子和那董昌年有仇?”祝絕道。

  世子眉毛一挑,輕蔑道:“一介學(xué)生,我犯得著和他有仇,不過是看中他脾氣暴躁罷了?!?p>  “我看會中有兩名學(xué)生不斷在煽動,才導(dǎo)致打架事件。世子,這兩人藏在書院,怕是有問題?!?p>  世子轉(zhuǎn)過頭認真地看了看祝絕,那是一副深感憂慮的樣子。世子也沒看出什么端倪,便哼了一聲道:“那兩人沒事,你想多了?!?p>  世子沒有多說,但祝絕已經(jīng)明白了,那就是王府的人,只怕是故意安排在書院里,對學(xué)生們的秉性和隱私多加注意收集,以在關(guān)鍵時刻,給與必要一擊。

  “是是是,定然是學(xué)生們血氣方剛,才這般沉不住氣?!奔热皇雷硬徽f,祝絕趕緊就坡下驢。

  “父王說,書生意氣,少年意氣,最好利用,果然如此?!?p>  祝絕看了一眼世子,也不過十七八歲的臉,卻已慣會如此利用人心,不管是不是王爺指使,都令人膽寒。今日之后,書院還有這些書生們光善后今日的禍事,便要費些力氣,且如此新鮮的談資,加上花魁大賽影響,應(yīng)該會更少人關(guān)注前方局勢。即便有那些習(xí)慣了憂國憂民之輩,真能看破王府的連環(huán)出招,也是孤掌難鳴,不成氣候。畢竟只看得到眼前事之人,又何止升斗小民呢。

  “還不夠……”世子掀開車簾,喃喃道。

  馬車又被堵住了,這次不是什么花車,而是有一男一女在街中間大吵大鬧,聲音之大,連世子的車駕隔著幾重人群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這婆娘,快別再丟人現(xiàn)眼了,跟我回家。”男人吼道。

  “我不回去!哎喲,大家評評理啊,他把今日掙的錢都學(xué)人家扔在了花車上,說什么打賞。別人家底殷實,扔幾個小錢而已,我們平民百姓的,一天也就掙這么幾個銅板,家里還有老的小的四口人等著吃飯,他都打賞了,我們家吃什么啊?!迸速囋诘厣喜黄饋恚p腿使勁亂蹬,哭得滿臉花。

  男人漲紅了臉,耳聽周圍議論紛紛,雖然也有少部分人罵女子潑婦,但大多數(shù)人都在譴責他沒有擔當,置家人于不顧,反去打賞什么他摸都摸不著的花魁。

  “大家評評理啊,自己老婆孩子都不要,給狐貍精送錢,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啊?!迸丝尢炷I,甚至在地上打起滾來。

  “夠了!”男人耳聽眾人對自己的句句聲討,突然大吼一聲,震得女人和圍觀者都沒了聲息,“你前天還不是拿積蓄打賞那個什么逍遙生的花車,你當我不知道?”

  峰回路轉(zhuǎn),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女人吃吃道:“你,你胡說什么,我,我自己的私房錢,還不能用了?”

  眾人絕倒,哄堂大笑,本來義憤填膺的斥責聲,轉(zhuǎn)變?yōu)闈M場的嘲笑聲。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祝絕的心里和眾人想的一樣,也不由佩服李林的手段,花魁大賽,他還把小倌兒也帶出來了??粗菍Ψ蚱扌呃⒌卮掖译x開,路面逐漸通暢,這來往如織的人群,有多少夫妻和他們一樣,自己已經(jīng)三餐不繼了,卻被別人織就的夢境迷惑,飛蛾撲火呢。

  “還不夠?!笔雷游⑿χ畔萝嚭煟税肷?,摸了摸腰間韋若君送的那個荷包,臉色溫柔地道,“我大婚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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