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蔑視著司姚,那個仗著公主身份就總以為一切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呐?,真恨不能狠揍一頓!
如果兩個出軌的人都能順利地甩掉原配、圓滿結(jié)合,世上還有什么天理可言?
“荒唐!你看上了人家,人家就得休妻?那王夫人有什么過錯?”司昱皺起眉頭,立刻駁回了司姚的要求。
桃葉以贊賞的眼光悄悄看了司昱一眼,默默替王夫人慶幸著,幸好這皇帝不像是太寵愛妹妹的人。
司姚一臉不悅,不住揉搓孟太后的衣袖,似撒嬌、又似傾訴的噘著嘴:“母后……你們不知道,那個女人嫁到王家都八年了,到現(xiàn)在也沒生個兒子,‘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還不算有過錯嗎?”
孟太后就順著司姚的話,笑瞇瞇的看向司昱:“你妹妹說的不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桃葉瞪著孟太后和司姚,默默謾罵:「人家有后沒后,關(guān)你們屁事!」
司昱就好像能聽懂桃葉的心聲一樣,反駁的理由都是一樣一樣的:“就算如此,那也是人家王家的家務(wù)事,朕也不好插手吧?”
孟太后點點頭,轉(zhuǎn)而瞇著眼看司姚:“兒啊,你皇兄說得有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wù)事?!?p> “母后……”司姚又更使勁的揉搓著太后的衣袖。
司昱眉頭稍微舒展,但面色仍十分嚴(yán)肅:“皇妹,另擇駙馬,也該選尚未娶親的才是!”
“皇兄說得好聽,尚未娶親的公子哥,有幾個年過二十的?若有,必然也是被人挑剩下、沒人要的!若選個年紀(jì)小的,他必嫌我老!皇兄大婚時也不過十六歲,當(dāng)年父皇若是給你選一個二十五歲的女子為妻,你可愿意?”司姚怒氣沖沖的噴了司昱,絲毫沒有顧忌他皇帝的身份。
太后的耳根又軟了,又調(diào)轉(zhuǎn)風(fēng)向勸起司昱來:“姚兒說的是,自來只有男大女小,哪有女大男小的?”
司昱板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孟太后果然心疼女兒至極,很快就想出了一個自以為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依哀家之見,不如叫王敬之妻轉(zhuǎn)為妾室,再賜婚公主……”
話未完,就被司姚任性地打斷:“不行不行!她進(jìn)門早,就算做妾,在別人看來也還是像大老婆,到時候指不定讓我受多少委屈呢!”
桃葉又憤恨地瞪著司姚,在心里批斗:「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委屈個毛線!」
這次,司昱又做了桃葉的代言人,他冷笑一聲,連看都懶得看司姚一眼:“你還委屈?人家不叫屈就不錯了!”
桃葉驚愕地看著司昱,這個皇帝還算英明,只可惡太后那個老太婆,一味只會偏袒自己的女兒。
果然,老太婆心疼女兒至極,竟批判起皇帝來:“姚兒是你的親妹妹,你竟說出這種傷人的話!難道你就忍心看她受委屈?”
司姚連連點頭,嘴唇抽動,就好像她已經(jīng)被欺負(fù)了一樣。
孟太后琢磨片刻,又安慰司姚:“姚兒,其實……你成婚后還是帶著駙馬住在公主府,只要讓那王敬少回王家,他那原配娘子也影響不了你!”
“不行不行!”司姚撇著嘴,似有萬分苦楚:“我不要把他招到公主府,我想嫁到王家去!”
太后頓時一臉驚愕。
司姚解釋道:“普天之下,女子出嫁都是嫁到夫家,唯有公主不是……看似榮寵,其實卻失去了最平常的天倫之樂!女兒也想擁有平凡姑娘的幸福,上侍公婆、中和妯娌、下教兒女,那樣多好!”
“我的姚兒真是長大了,越發(fā)懂事了!”太后對司姚的這番說辭大為贊賞,又囑咐司昱:“你該多為你妹妹想法子才是!”
司昱一臉無奈,也不好直接駁了太后顏面,只好敷衍:“兒臣無能,暫無良策?;拭貌艅倓偤碗x,也不好立刻議親,不如緩緩圖之……”
話未完,司姚又任性地打斷:“不行不行!王司徒年事已高,聽說近來常常臥于病榻,御醫(yī)都說未必能撐多久!萬一不幸,王公子豈不要守孝三年?那我得等到什么時候?”
孟太后聽了,連忙附會:“不錯,姚兒都已經(jīng)二十五了,哪等得起三年?”
司昱終于受不了了,突然離榻站起,厲聲斥責(zé)司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可真是天下霸道第一人!朕管不了你這檔子破事!”
放話完畢,司昱立刻往外走,任憑太后怎么呼喚“皇兒、皇兒”,都像沒聽到一樣。
司姚卻靜坐著,好似胸有成竹一般,不緊不慢地說:“整個建康,唯有我府中出挑的美人最多,皇兄若是準(zhǔn)了我這段姻緣,我府上的丫鬟任你挑選!”
這話一落地,司昱竟然略略停住了腳步。
桃葉頓時渾身不自在,她隱隱覺得,周圍像是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了過來。
司姚好不得意,就像抓住了皇帝的把柄一樣:“皇兄都是三十的人了,膝下卻只有一子,也著實該充實后宮了??!”
孟太后聽了,連連點頭:“看看你妹妹,為你思慮的極為周到,哪似你這般如此不將她的事放在心上!”
但司昱并沒有回頭,稍作駐足后還是離開了。
“母后……”司姚再次撇著嘴揉搓了太后的衣袖。
太后握住司姚的手,安撫道:“放心!母后會為你做主的!只不過……你可知那王敬的意思?”
“他……他當(dāng)然愿意了!”司姚微微低下了頭,笑得有些靦腆,似乎是害羞了。
這個動作,在桃葉看來實屬多余!
“那就好,能與皇室聯(lián)姻,也是他們王家的福氣!”太后高傲的姿態(tài),與司姚并無多大差別,她思索了一下,便拿定主意:“哀家明日就宣王家老夫人來見,稍作暗示,她自然有辦法對付她的兒媳,你就回去靜候佳音吧!”
司姚滿面春風(fēng)地向太后拜別,母女兩個有商有量,太后還親將司姚送出門。
桃葉跟在丫鬟堆里,一直默默地摩拳擦掌,幻想著將母女二人揍扁的模樣。
她們回到公主府時,天色已經(jīng)昏暗,采薇正抱著狗,跪在花園中、公主的繡房外。
司姚乍一看到采薇跪著,還沒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待走近時才看出,采薇懷中的狗腿上纏著細(xì)細(xì)的繃帶。
進(jìn)宮半日,桃葉差點忘記了采薇摔傷狗的事,此刻才又想起,想來狗受傷定是不輕,所以采薇才早早地跪著等待請罪。
看到狗受傷,司姚頃刻大怒:“我的寶兒怎么了?”
采薇磕頭連連,口中都是懺悔之詞:“公主息怒!奴婢該死!求公主再給奴婢一次機(jī)會將功贖罪,奴婢必當(dāng)小心伺候……”
沒等說完,司姚一把抱過來狗,然后一腳踹倒了采薇。
采薇摔倒,又立刻爬起來求饒。
司姚細(xì)看了狗,只見纏繃帶的是左后腿,也不問傷輕重程度如何,就指著采薇,即刻吩咐左右:“來人,把她的左腿給我打斷!”
有幾個人拿棍棒去了。
采薇更嚇得腿軟,不住地磕頭求饒,頭磕在地上的聲音能清楚地聽到。
桃葉和小宛相視一眼。
小宛先跪了下來,替采薇求情:“公主手下留情,寶兒的腿并沒有斷,求公主再給采薇一次機(jī)會!”
司姚絲毫不為所動:“寶兒受了傷,她當(dāng)然應(yīng)該十倍償還!”
桃葉也想求情,但她才不屑于跪這個混賬公主呢!
眼看著棍棒被拿來,桃葉上前阻攔,并質(zhì)問司姚:“你也太狠了吧!一條狗,能比人還重要嗎?”
有人為司姚搬來了椅子,司姚坐下,滿眼不屑:“此等賤奴,也配與我的寶兒相提并論?”即刻吩咐:“給我打!”
管家婆娘們控住住了采薇,使她趴倒在地,采薇掙扎著,兩根棍子噼里啪啦已經(jīng)打在了她的左腿上,瞬間血浸衣裙。
桃葉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推開了兩個執(zhí)棍的人,朝司姚大喊:“老實告訴你,這狗是我摔傷的,要不要來打我?”
司姚氣憤不已,伸手指著桃葉:“你敢威脅我?”
“我就威脅你怎么了?你若還想成全你的好事,就給我消停點!”桃葉此刻是有恃無恐,只管壯著膽子與司姚爭辯。
“你——”司姚氣呼呼地喘著氣,終于還是投降了。
整個花園靜悄悄的,沒人再敢發(fā)出聲響。
司姚抱著狗徑直回屋,雖沒留下任何吩咐,但也等同于放棄懲罰了。
采薇被抬回了最初入府時居住的房間。
因為先前的廚娘都被遣散、采薇搬到公主的花園、桃葉在靖水樓失蹤,這個房間前不久一直是小宛獨住,如今采薇被遣出花園、桃葉回府,又變成了三人同住。
過了一會兒,采薇的長姐采苓攜了創(chuàng)傷藥來探望。
采苓只是輕描淡寫地關(guān)心了采薇幾句,更多的是警示:“你不可記恨公主,你犯下如此大錯,稍有刑責(zé)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院螽?dāng)盡心服侍、莫出差錯才是!”
采薇趴在床上,直不起身,她渾身顫抖著,沒有說話,只是怯懦地點點頭。
沒多久,采苓又離開了。
同屋的桃葉、小宛看著,都深深覺得,比起「采薇長姐」這個身份,更符合采苓的應(yīng)該是「公主貼身侍女」的身份。
桃葉忍不住問了一句:“她是你的親姐姐嗎?”
采薇雖然沒有抬頭,也知道是問自己的,她有些體力不支,作答的聲音很小:“是,同父……不同母……”
桃葉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繼續(xù)八卦:“那你們倆的母親,誰是正室?誰是妾室?”
“都是正室……我娘死后,我爹續(xù)弦了她的母親……”采薇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桃葉聽得很糊涂,怎么都想不通這里面的邏輯:“你母親是原配,她母親是繼室,她怎會是你的長姐呢?”
這次采薇沒有作答,小宛悄悄朝桃葉擺了擺手,示意桃葉不要再問。
房中靜默了一會兒,小宛尋了個借口拉桃葉出來,才與桃葉講:“必然是他父親與繼母偷情在先,而后尋機(jī)娶進(jìn)來的,這你都想不通嗎?”
不知不覺中,桃葉腦補了許多畫面,瞎猜起來:“那……采薇的生母會不會是被繼母、或者父親害死的?”
“我的姐姐,你先關(guān)心你自己吧……”小宛看了看周圍無人,放低了聲音:“你明知公主準(zhǔn)備拿你跟官家談條件,你卻……難道你當(dāng)真愿意入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