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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壹佰零肆·買本字典來擁有我的上帝(上)

魔女的箱庭筆記 Stenly 3087 2025-05-27 22:36:02

  【祭神·其四】

  天使說,你要以虔誠的姿態(tài)死去。

  我卻以短暫的生命出現(xiàn)在了人間。

  “現(xiàn)在是隔日的時間,請不要外出,是這個意思。”

  男人靠在墻壁上,他的手指之中捏著一枚硬幣,一枚看起來很古老的硬幣,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地方將這個硬幣找出來的,他的指節(jié)將硬幣彈起,然后等待墜落。

  ——人會害怕死亡嗎?

  當(dāng)然會,絕大多數(shù)人——或者說所有人,都會害怕死亡,不論在哪一個時間點,總會有害怕死亡的時候,那些所謂不畏死亡的人,也會在瀕臨破滅的時候感到畏懼,這些銘刻在本能之中的求生欲是不會說謊的。

  這一枚硬幣被鑄造出來的時間是,一八七零年,這是一枚十八年前的硬幣,這種硬幣在這個年代已經(jīng)不怎么流通了,在王朝落幕之后,為了證明拉芙蘭的新時代,貨幣這種東西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次更迭,舊的貨幣被替換掉,畢竟,舊時貨幣上還印著國王的頭像,對于拉芙蘭的人而言,這是不太容易接受的。

  他們希望一切都要變化。

  硬幣落下,落入到他的手中,他看著手掌心,現(xiàn)在硬幣的背面朝上,他看不見印著國王頭像的那一面,可能是因為結(jié)構(gòu)或者別的什么,這種硬幣在拋起又落下之后,大多時候都是這一面朝上,屬于數(shù)字的那一面。

  就算害怕又怎么樣?很多人都能夠克服最后的那部分恐懼,跨越死亡帶來的那種沉寂,跨過死亡,跨過那些必然面臨的結(jié)果,直到意識到死亡本身是不可避免的一節(jié),整一段生命最終都會以死亡作為結(jié)束。

  他覺得死亡這件事很正常,事實上,那些無法面臨死亡的事物才會可悲,那些無法觸及到死亡的人,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可憐人。

  對吧。

  “我應(yīng)該信仰一位天使,至少這樣子我在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還能夠摻雜兩句祈禱。”他呢喃著,不遠處的那些人還在忙碌,“外面,差不多了吧?”

  需要在這里嗎?

  好像也不一定要在這里,只需要那些東西還在就行。

  他將硬幣反過來,只見在那一八七零年的硬幣上,連著五根線條——五根黑色的線條,在那些線條之中,還有些許黑色的點宛若音符一般跳動,他閉著眼睛,感受著這些線條帶來的震動感,輕微的震動感,一點點傳遞著某一種信息。

  這是約定的一部分。

  在古諾沒有完全來到這里的時候,在必要的時候,他來負(fù)責(zé)古諾的活動,這五根線條代表著古諾的一切物質(zhì)存在,他通過這五根線條拉扯著古諾的身體。

  至于怎么看見。

  并不需要看見,他要做的并不是讓古諾殺死誰或者攻擊誰,他要做的,是讓古諾不要離開‘原地’,不要穿過更遙遠的地方,不要到達卡爾蒂安之外。

  不要進入到‘隔日’之中。

  ——拉芙蘭,過往。

  男人和古諾的第一次見面……不,應(yīng)該說,男人和古諾第一次的‘認(rèn)識’是在大約十二年前,那個時候的拉芙蘭依舊面臨著各種大小不斷的紛亂,王朝落幕的最初幾年總是這樣,每個地方的王權(quán)殘黨和貴族依舊做著復(fù)興王朝的夢,那段時間,騎士團余孽和民間人民的戰(zhàn)斗也時常發(fā)生。

  男人第一次遇到古諾就是在這個時候,當(dāng)然,遇到的并不是古諾本人,而是古諾的‘樂譜’,一個被油紙包裹起來的樂譜,放著一些手寫的筆記,存放在厄爾塞納地區(qū)的某個瀕臨關(guān)門的音樂廳中——那個時候的音樂廳基本沒有客人了,在戰(zhàn)亂時期,欣賞那些高雅的藝術(shù)的人少了很多,一些普通地區(qū)的音樂廳或者別的什么相關(guān)的東西,基本都是入不敷出的狀態(tài)了。

  這個油紙包就這么靜靜停留在儲物柜之中。

  “這個東西啊?好多年前就放在這里了,現(xiàn)在這些沒人認(rèn)領(lǐng)的東西我們都準(zhǔn)備處理掉了,你要買嗎?放心,都是已經(jīng)過了保存期的,即便后面這些東西的主人找來,他們也不能夠拿回去,我們對于這些逾期的東西一般都是直接處理,打包回收或者有人過來撿漏?!?p>  負(fù)責(zé)管理這些東西的男人用自己的手掂量了一下這個油紙包的質(zhì)量,不重,甚至可以說很輕,一般來說這么輕的東西里面裝的肯定不是黃金或者白銀,即便有價值那也應(yīng)該少得可憐,再說了,這個油紙包上的名字他也想不到什么,應(yīng)該是什么普通人而已。

  在很多年前音樂廳搞過寄存的業(yè)務(wù)——為了彌補上資金的空白,只需要花費一點點的財富,就能夠?qū)⒆约旱奈锲吩谶@里寄存很久,最開始推出這個業(yè)務(wù)的時候僅僅只是為了賺一些錢,因此,在儲存的期限上給的很寬松。

  所以,直到過去了這么多年,他們才開始處理這些物品。

  “感覺都一般般的?!蹦腥苏f。

  “當(dāng)然了,當(dāng)然,誰會把太貴重的東西放在這里?說實話,我自己打開了兩個掂起來比較重的,我還以為能翻到一些硬幣之類的……結(jié)果只是兩個糖果罐,當(dāng)初那些人為什么要把糖果罐放在這里?負(fù)責(zé)打包的人也是,包的這么嚴(yán)實……”

  “那個時候騎士團剛到達?!迸赃呌腥颂嵝训?,“我記得那會兒演出進行到一半就中斷了,為了防止戰(zhàn)爭的余波沖擊到這里,很多人都趕忙回家收拾東西暫時離開,一些物品也就寄存到這兒了?!?p>  “……哦對對對,好像是這么回事,那會兒我不在厄爾塞納,我躲到沿海去了?!钡谝粋€人撓了撓自己的頭,“總之就是這么回事,看中什么就拿吧,隨便給點錢就行,給多少都無所謂,畢竟你幫我們處理這東西也算是幫忙了?!?p>  “那如果里面是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呢?”男人問。

  “那就算你運氣好?!钡诙€人說,“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么,如果你能夠挑選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那就感謝你的信仰賦予你今日的好運氣,你可以去吃個大餐獎勵一下自己……就這樣。”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第二個人又拆開了一個包裹,這是一個用碎布包裹起來的立方形,他將那些布撕開,將里面那個看起來挺結(jié)實的立方體拿了出來。

  “……好老的盒子?!钡谝粋€人說,“打開看看?”

  “呃,發(fā)霉了?!?p>  盒子里面放的是一個蛋糕——曾經(jīng)是蛋糕的某種東西,這個盒子的密封性特別好,以至于直到打開之后這一種腐朽的味道才從里面散發(fā)出來,第二個人將盒子關(guān)上,然后朝著遠處用力一扔,直到數(shù)秒后,那盒子落地的聲音才傳了回來。

  “如你所見,大部分都是這樣子沒有意義的東西?!?p>  “是這樣?!?p>  “有看中的東西嗎?”

  “嗯……還是這個吧?!蹦腥藢⒛且粋€油紙包拿起來,從剛才開始,他就很在意這個油紙包,從質(zhì)量和觸感來看,這個油紙包之中并不是什么太重的東西,而且很柔軟,可能只是一些記錄著什么東西的紙張,好像還有那么一兩枚硬幣,“多少錢?”

  “你看著給?!?p>  一枚硬幣就足夠了……不,還是兩枚硬幣吧,這里有兩個人,如果只給一枚硬幣,絕對會引起其中一個人的不滿,他將兩枚硬幣放在桌上,那兩人一人拿起一枚,顯然,對于這個價格他們感到很滿意。

  “要在這里打開嗎?”第一個人問。

  “不了,我準(zhǔn)備拿回去再看?!?p>  “那祝你好運?!钡诙€人露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確實是真心的,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停留在了這一次的交易之中,在這一場交易還沒有被破壞之前,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會惡化。

  “你們覺得這里面會是什么?”男人問。

  “都用油紙包起來了,至少也得是稍微有點價值的東西吧?如果說油紙里面放著是幾張有用的東西你就賺大了?!?p>  “但愿?”

  這里面裝著什么,他并不是特別在乎,他僅僅只是經(jīng)過這里,然后看見了這些東西而已,這一個油紙包之中不出意外的話就是紙張,他對紙張本身感興趣,如果紙張上還有文字的話那就更好了——如果這些文字是什么具備意義的內(nèi)容的話。

  如果這些文字是別人的人生的話。

  ——如果有誰閱讀到了這一行文字的話,那么,很高興認(rèn)識你,不過很抱歉,我現(xiàn)在可能還沒有辦法和你碰面,還需要一段時間,很漫長的時間,如果對這些文字不感興趣的話也沒有關(guān)系,將這個東西扔掉就好,它們必然會到達我希望認(rèn)識的人手中。

  ——不論是誰都可以。

  油紙包里面是幾張樂譜,和一封信件,沒有寫收信人的名字,只有寄信人的名字,和樂譜上那位作者的名字是相同的。

  男人沿著街道行走,看著這封信上的內(nèi)容,那優(yōu)美的字跡因為時間的侵蝕而染上了一點點的溢色,沒有關(guān)系。

  他將信件舉起,借著太陽的光澤,他看清楚了那落款的名字。

  “查理·弗朗索瓦·古諾?!?p>  ·

  (“Buy a dictionary to own my god(買本字典來擁有我的上帝)”

  《God-free》-Z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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