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的招待中心與楚錚所處的辦公樓間的距離并不遠(yuǎn)，只要跑上十來分鐘便好。
不過楚錚還是“陽奉陰違”地沒有第一時間奔赴過去。
婚后第一次相見，這場面怎么也得鄭重一些吧？！
楚錚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將自家政委“推出去”隨隊員行軍了，現(xiàn)在連能商量的人都沒有，緊張得他那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還挺歡呢。
換上新配下來的常服，楚錚快步走進招待中心，到前臺拿出證件，很容易查到自家媳婦兒被安排到的房間。
十個月的婚姻，夫妻倆只在婚禮當(dāng)天見過——楚錚心里很清楚，他實在是應(yīng)該心虛不已的。
“要不要一進門兒，就表明我在攢假期、準(zhǔn)備補上個蜜月呢？”站在客房門前，楚錚放輕腳步地踱來踱去，一直不停地做著心理建設(shè)。
“啪！”門開了。
很確定不是自己敲門的楚錚，眼睜睜看著一個漂亮清爽的女孩兒出現(xiàn)在面前，瞬間將眼前這姑娘“拍照”下來，順便在腦袋里補上自己媳婦兒的模樣，兩相對比一下，得出結(jié)論：
“子……子禾？”
韓子禾眼睛上下一掃描，沖著看上去呆頭呆腦的楚錚點點頭：“進來說?！?p> 看著向前走的纖巧地背影，楚錚借著轉(zhuǎn)身關(guān)門的動作，迅速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你坐?！表n子禾拿起新買的礦泉水，擰開瓶蓋放在沙發(fā)的茶幾上。
楚錚見狀，很是乖覺地坐到礦泉水瓶正對著的沙發(fā)上。
韓子禾從包中取出兩份文件，開門見山道：“我工作借調(diào)的申請書，和你們部隊領(lǐng)導(dǎo)批準(zhǔn)的隨軍申請函?！?p> 接過遞來的文件，楚錚沒有立即翻開看，他斟酌著慢聲道：“我聽說你在家里受氣了……我先替他們跟你道個歉……我呢，也表個態(tài)，咱們是夫妻，你的人品做派我心里清楚，關(guān)于你的事兒上，我一定向著你……”
一開始想插話的韓子禾，在楚錚開口的瞬間就沉靜下來，她很想知道自己的配偶在那件事上的態(tài)度，結(jié)果讓她挺滿意。
聽到了她想聽到的話，韓子禾終于抬手阻止了楚錚下面的話：“楚錚，我想……你二嫂也好、你二哥也罷，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所有事情最終也是最中心的問題，是你和我。”
說著話，她取出隨包帶來的結(jié)婚證：“軍婚是莊嚴(yán)的，我想很大程度，是我的錯……婚前，我沒有鄭重的考慮軍婚和一般婚姻的不同，亦或者……可以說，我和你都沒有真正的了解對方……咱倆相識五個月，成婚近一年……不到兩年的時光，我不知道我在你的記憶里，是不是只是一個單薄的影子？你看，你聽不出我的聲音，我看到你時，也很是陌生……”
看到楚錚皺著眉頭要開口，韓子禾抬手揮了揮，輕道：“你先別急著說，聽我的……我知道，這不完全是你的錯，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責(zé)任，不說婚前的草率，只說婚后，你忙著自己的工作，和結(jié)婚前一樣，我自己沉浸在自己建造的烏托邦里，也沒有已經(jīng)成婚的自覺……
現(xiàn)在想想，你我結(jié)婚的目的……可能連‘成一個家’都不是，那種像是想擺脫什么，或者是完成任務(wù)的沖動，現(xiàn)在想來，是我對你的極大不尊重，也是你對我的不尊重……
呵呵，說句不恰當(dāng)?shù)脑?，我有種‘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的感覺……你知道么，那種既不被自己珍惜，又沒有得到自己配偶尊重的感覺，讓我一度想、想結(jié)束這段婚姻?！?p> 恰時地停頓之后，便是很長時間地沉默，這個時間長得，足以讓一個頭腦敏捷的人將問題思索清楚。
“很抱歉……”楚錚先開的口。
他那雙看向韓子禾的黑亮的眸子，猶若夜空一般深邃，眸子里所浮現(xiàn)出的鄭重和認(rèn)真，很容易讓被盯住的人相信，相信他此時此刻準(zhǔn)備說出的話是極其負(fù)責(zé)和認(rèn)真的：“很抱歉，我的舉動傷害了你。”
他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韓子禾的雙眸：“咱們的結(jié)合，的確太快，可在我心里，我真的沒有任何輕浮的想法……我想，咱們兩個之間的誤會，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沒有及時和你——我的妻子，進行有效溝通……
所以，你可能不太明白我心里的想法。
在我心里，我從身到心都是一名軍人，一名合格的軍人！我對自己會有嚴(yán)格的要求和約束：我的決定可以快速，卻一定會負(fù)責(zé)、負(fù)責(zé)到底……
也許，這段婚姻讓你沒有感到應(yīng)有的尊重。
就這一點而言，無論如何，都是我的錯。
不管怎么解釋，都掩蓋不了，作為丈夫，我沒有讓你感到安全感，這是我的失職。
就憑這一點，就是我的錯。
今天，不管你有什么決定，我都應(yīng)該跟你道一聲歉。
不過……我還是想掙扎一下。
子禾，你……你愿不愿意給你這個從沒有戀愛過的丈夫一次……追逐愛情、經(jīng)營婚姻、愛護妻子的機會？……其實，我覺得我調(diào)/教一下，還是可以成為好丈夫的；我覺得我自己還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韓子禾伸手撫了一下眼，這可不是被感動得落淚，她就是單純地想破壞掉楚錚對她使出的魅惑技能——深沉的話語、認(rèn)真的眼眸，對她太有殺傷力啦。
“楚錚，我就想問一句，你覺得我是你的配偶，還是妻子？”
“妻子，很快，咱們彼此會成為對方不可替代的愛人?！?p> 甜言蜜語什么的，果然還是要顏值高的人說出來，能有賞心悅目的趕腳。
“之前，來駐地之前，我在市屬軍醫(yī)院那兒暈倒了?！笨吹匠P臉色一下子變了，韓子禾安撫似地沖他笑笑，“別急，我沒事兒，那里的鄒老大夫給我檢查過，我的健康值還是很值得別人艷羨的。”
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韓子禾再度開口：“不過，那一暈，也讓我想明白很多事兒……不是有一句話么，說是，‘前塵往事成云煙’么，我想，我想我自己也該有所改變……
所以，我問你，假若……我不是原來的韓子禾了，你，會不會難以接受？”
楚錚被問得一愣，以他的直覺能感覺出來，韓子禾的話不是無的放矢，可無論他怎么想也想不清楚是什么地方讓他覺得奇怪，楚錚琢磨著自己估計是想多了，媳婦兒可能只是單純地想拋棄過去，和他一起開創(chuàng)未來的美好生活。
“以前，咱倆都不了解彼此，既然咱倆是從現(xiàn)在這一刻開始，自然是現(xiàn)在的你更重要，往事不可追，你拋棄了過去的自己，我自然也要婦唱夫隨，也拋棄過去的自己……
這樣一來，過去的你有過去的我相伴，現(xiàn)在的我有現(xiàn)在的你相陪，我很該開心才對，又怎么會難受？”
韓子禾這時，才真正松口氣。
放松下來的韓子禾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猛地抬頭看向偷偷湊向自己的楚錚，十分專注地問：“楚錚同志，你們這些軍官都這么油嘴滑舌？”
呃……楚錚同學(xué)忽然意識到，現(xiàn)實給他結(jié)結(jié)實實地上了一課，讓他知道什么叫作“過猶不及”。
于是，沒抱成老婆的楚錚同學(xué)，只能苦哈哈地替老婆拎著包，參觀他的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