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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家女

第二十三章 斗角

鳳家女 清楓聆心 3618 2010-03-23 20:04:27

    我們一路往回走。

  “阿鴻,你不能輸,我更不能輸?!睍h結(jié)束后,秦秋水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定盡全力。”事情一碼歸一碼,臥底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

  “你雖然說法語只能普通對話。之前和法國客人會面時,他們對你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跟我稱贊你的法語地道,這次才敢把你提上來?!彼粫米约旱那巴鹃_玩笑。

  “可是如果……我是說萬一我失誤怎么辦?”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在這里不知行不行得通。

  “沒有如果,沒有萬一?!鼻厍锼當蒯斀罔F?!艾F(xiàn)在你所有的精力都必須放在籌備上,別人的事可以不用理?!彼@么說,很明顯了解四大美人欺壓我的事。

  走到一半,才想起資料忘在會議室里。我和秦秋水打聲招呼,趕緊回去找。好在會議室的門仍然開著,我走到剛才坐的角落,瞧見資料散在椅子下面。蹲下來,一張張地撿。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說話聲。

  “什么話非要在這兒說?”孫如夢的柔軟音色。

  “這里不是沒攝影頭嘛。”那聲音是采購部經(jīng)理的。他因為有啤酒肚,眼睛又小,同事們私下叫他“碩鼠”。

  “到底什么事?”不太耐煩。

  聽腳步聲,走進會議室。吧嗒,竟落了鎖。我暗嘆倒霉,悄聲移動,鉆到桌子底下,好在桌布夠長,隔絕外面的視線。

  “如夢?!边@一聲如夢,讓我掉了滿地的雞皮疙瘩。就我所知,碩鼠已經(jīng)結(jié)婚多年,孩子屬于我的同齡人。心里暗哼,爛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想擠走秦秋水的話,我可以幫你?!币廊蛔屓巳饴榈囊粽{(diào)。

  “你?”孫如夢冷笑一聲,我跟著發(fā)冷?!皠偛?,你投得可是她的票?!?p>  “我不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嘛!”那個男人厚顏無恥。

  “哦?那你怎么幫我???”我沒聽錯吧,孫如夢的語調(diào)有些發(fā)嗲。她變聲怎么跟變臉似的?

  “簡單。她不是讓那個小丫頭擔當司儀嗎?我們采購部負責所有拍賣品的書面介紹,而她們會根據(jù)這些進行事先的翻譯準備。只要我給錯她一些細節(jié),到時候,那丫頭反應(yīng)不及,一定會出差錯。董事長還有那么多貴賓都在,秦秋水不引咎辭職也不行?!彼Φ糜突?。

  “以她的性格,辭職沒那么容易。不過,丟臉是一定的。”孫如夢說,幸災(zāi)樂禍。

  我實在沒法喜歡孫如夢。不知為什么,從面試時,就討厭她。直到現(xiàn)在,越來越討厭她。她美麗,甚至比秦秋水更出挑。她溫柔的語音,優(yōu)雅的肢體語言,總能討得男女老少的喜歡??雌饋恚逋窨扇?,氣質(zhì)絕佳。可我覺得,她很聰明,知道人們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尤其是男人。所以當她對碩鼠那樣的人能嗲聲嗲氣,我更肯定心中的評估:她絕不是省油的燈。

  “你贊成我這么做啰?”我看碩鼠快流口水了,聲音里呼嚕呼嚕的。

  “我可沒說,但是……”孫如夢頓了頓,“良性競爭能給公司帶來正面積極的意義?!?p>  我說她聰明吧,徹頭徹尾引導(dǎo)碩鼠鉆入溫柔陷阱。

  “我知道了。”碩鼠現(xiàn)在的笑聲有些桃色。果然,他接著說,“要是那天能讓她丟臉,你給我什么好處?”

  “你想要什么好處?”孫如夢也在笑,我感覺媚得很。

  “你明白我的。”絕對好色。

  緊接著是衣物摩擦的聲音,頭上的桌子震動兩下,我看見女人的高跟鞋被男人的皮鞋兩頭圍,倚著桌角。

  “你想得美。”絕對調(diào)笑。

  桌子又震,女人的腳想從男人那里掙脫出來,卻似乎躲不開,反而更多衣服的磨擦聲。

  誰想得到,嚴肅的會議室也能上演一幅活色生香。更沒想到,孫如夢為了權(quán)利,就算碩鼠那樣的中年阿伯也能用美色引誘。值得嗎?我想問她。規(guī)規(guī)矩矩,憑本事吃飯,有那么難?腳踏實地,憑良心處事,就不可能?

  五分鐘內(nèi),我沒再聽見任何對話,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曖mei,忽淡忽濃的喘息,忽輕忽重的唇觸,還有哆嗦不停得可憐的會議桌。我恨不能鉆個地洞,或者直接昏死過去,也比看眼前兩對互相絞纏的腿腳好得多。索性,向上瞪著桌底板,免得眼睛脫窗。

  終于等到靜止的一刻,漫長如同百年。

  “好了,到此為止。”這次,孫如夢堅決推開碩鼠。

  “別這樣。”有人意猶未盡。

  “你總得送件拿得出手的禮物吧?!庇謴堥_網(wǎng)。

  “如果我能為你趕走秦秋水——”碩鼠美滋滋得撲向那張網(wǎng)。

  “那么,你一定能稱心如意?!睂O如夢說。

  “不能反悔。”碩鼠心癢難耐。

  “等你做到再說吧。”好個四兩撥千斤。

  門打開,兩人走出去,又合上。一片漆黑。我等了一會兒,確定他們走遠,才從桌底下出來,竟又是一身冷汗,臉上發(fā)燙。天藍色的桌布已被撫平,沒人會知道,幾分鐘前,有一對男女在這里又親又抱,還進行著骯臟的交易??上?,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怎能想到,我就在眼皮底下,被迫目擊他們的丑陋和卑鄙。

  我大步踏出門,往樓下走去,急需新鮮空氣。無巧不成書,又看見孫如夢,身邊的人換成萬豪。兩人有說有笑,進入電梯。

  我如今只覺得惡心反胃,匆匆跑到大樓后面的小花園,卻一頭撞到人。

  “喂,你……”竟是紅龍。

  話還沒說完,我哇一聲,吐了他一身。潛意識知道闖禍,我用力推開他,在一旁大吐特吐,邊吐邊流眼淚,恨不得將剛才的一幕也隨同穢物吐個干凈。畢竟被家里人保護得太好,沒見識過現(xiàn)實的無恥。在經(jīng)歷很多事的很多年后,我每想起這段插曲,已能輕松一笑而過。

  有人笨拙地拍我的背,因為用力太大,痛得我齜牙咧嘴。說來奇怪,也止住翻騰的胃。我側(cè)頭瞧那人,還是紅龍,他已經(jīng)脫下外套。后面的服務(wù)生拿著毛巾和盛滿水的玻璃壺,好奇地打量我。

  “喂,輕點。”我沒大沒小,拜混亂所致。

  他不怒反笑,眼神變得戲虐,掩蓋住一閃而逝的擔憂。而我什么也沒看到,因為眼睛里霧氣重重。在他示意下,服務(wù)生遞來清水讓我漱口,又給毛巾讓我清理。將我們引領(lǐng)到陽光下的小桌子,送來兩杯鐵觀音,極品烏龍。一口,清香漫溢,好不舒暢。

  “對不起,衣服多少錢,我賠給你?!蔽沂婵跉?。

  紅龍,黑發(fā)永遠野性卻不凌亂,出色的相貌,哪怕配著最簡單的灰藍色緊身短袖體恤,灰白色牛仔褲,仍然張揚無盡的魅力。

  “怕你賠不起?!彼谝巫永锏淖藙?,隨意閑散。

  “那算了?”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才不逞強。

  “算了。”他同意?!澳銢]事了?”撞到他時,臉色蒼白得像鬼。

  “沒事,可能吃壞肚子?!倍沂歉瘮“l(fā)臭的東西。

  “哪家餐廳?”他問。

  “告訴你,你還能找人砸了它?”我調(diào)整坐姿,更舒坦。

  “好?!彼穑幌耖_玩笑。

  我才想小小感激一下,他下句話卻讓我想噴他一臉茶水。

  “竟敢讓我的女人食物中毒?!彼娴膶M跋扈。

  “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第二,我沒有食物中毒。第三,午餐是自帶的?!蔽遗e起三根手指,列數(shù)?!澳隳懿荒軇e總想著談情說愛啊。好男兒志在四方,應(yīng)以事業(yè)為重。等個十年八年,把小菲兒娶進門,生一窩小龍,小日子過著,小酒喝著,多美?!闭f到后來,就是胡扯。

  他笑著望過來,牙齒好白。大概陽光的關(guān)系,我一時眩暈發(fā)熱,又有點心跳。不由自主,拍拍胸口。

  “怎么,很緊張?”他拉著椅子靠過來,傾身。

  “我對美人向來沒什么招架力?!蔽疑瞪到淮?。

  “美人?”他眉峰上挑,很疑惑。

  “長得漂亮的人。像你和菲兒,都是絕色?!蔽矣芍缘卣f。

  “在你眼里,我和菲兒一樣?”他眸子里的火焰色又現(xiàn),但我沒瞧見。

  “嗯?!蔽椅鼩?,他身上沒有雜七雜八的名牌香水味,很好。

  “沒有性別?”他試探。

  “嗯。”美麗的人物都能賞心悅目,不分性別和屬性。

  他的心情由晴轉(zhuǎn)陰,又起雷電。憤怒之中,那張阿波羅神般俊美的臉龐在眼前放大,蓮色的唇只距我的毫厘。此時,我才醒悟,心一慌,雙手使力推出。他沒準備我的抗拒,整個人帶椅子向后倒。眼看會摔得慘不忍睹,我反射性拉住他的手。他反應(yīng)不慢,借力而起,重心又壓到我身上??墒牵礇_力量太大,我的椅子也往后倒。我前后受制,動彈不了,只能等待沖擊。他左手快速摟住我的腰,右手托住我后腦,往側(cè)邊翻,順勢滾了兩圈。我聽椅子倒地,而我的側(cè)臉被緊緊壓在他胸口。怦——怦怦——怦怦怦——,好快的心跳,回蕩在耳朵里。我抬眼看他,和他的目光對個正著。那眼神里燃燒強烈的火焰,似乎欲燒盡一切。他將我抱得好緊,手掌的熱力透過襯衣源源傳送,暖得我恍惚,呼吸間盡是他的氣息。事情發(fā)生得突然,我即使沒談過戀愛,也知道這樣姿勢的曖mei程度,臉頃刻燒得通紅。

  服務(wù)生適時的出現(xiàn)解了圍。

  我手忙腳亂掙脫他的鉗制,狼狽地爬起來。他卻躺在地上,仿佛我的糗樣好看極了,神情自在得很。

  “你……”我妄想踢他一腳,卻心虛。

  “你該說謝謝?!彼藭r,出乎意料的不舍,情不自禁的心跳。這種心情,不曾有過。他原以為,不過又是個比較高難度的挑戰(zhàn)而已,得到后會很快說再見。

  謝你個頭!我沒說出口,但在心里想想也好。

  “如果不是你先靠過來,我不會推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動作太慢,我不會拉你。如果不是你反沖過來,我也不會倒。我推你一次,又救你一次,你推我一次,再救我一次。所以兩清。”我跟他分析事實。

  “你的一張嘴還真是……”他站起來的動作很優(yōu)雅,和我的狼狽不能比。

  “我可以走了嗎?”我牢記他的教誨。“現(xiàn)在還在上班呢。”

  “……”他皺皺眉,想說什么,最后卻點點頭。

  我往前走兩步,想了想,回頭對他說:“剛才,謝謝你?!?p>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那么說,神情有些錯愕。其實我感謝的是之前吐得七葷八素時,他的體諒和幫助。他也立刻明白了,眼睛微微瞇起,卻沒說什么,任陽光鋪滿一身。我一轉(zhuǎn)頭,推開玻璃門,聽它在身后緩緩合上。如果沒有菲兒,或許他能成為我夢幻中的王子。可惜,如果永遠只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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