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最才子

第五十二章 誰敢說我抄襲,誰敢

最才子 華西里 2352 2012-04-20 10:08:49

    天地是世間萬物賴以寄存的旅舍,光陰歲月不過是千年百代的匆匆過客。飄浮不定的人生如同夢幻一般,盡情歡樂能有幾時呢?

  在這么一個微雨迷朦的夜晚,輕風送來竹林的喧響,以及晚春花草清香,這是一個多么美好的日子?。?p>  與各位蜀中的文友兄弟共聚于這座江邊小樓,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

  沒錯,這就是唐朝詩仙李白的散文《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

  這篇優(yōu)美到極至,縱情奔放到濃烈頂峰的散文可是寫進了高中語文的,任何一個現(xiàn)代中學生都能倒背如流。

  一提起古代散文,世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唐宋八大家。而在所有人心目中,李白是詩仙,以詩詞見長。其實,李白的文章因為蘊涵了詩人的特質(zhì),其璀璨精妙之處卻是其他人所不具備的。

  嚴格來說,應該算是散文詩。

  也因為李白散文的特殊性不容忽視,清人吳調(diào)元在編撰《古文觀止》時,一口氣將他這篇文章和《與韓荊州書》一文收錄進去,做為中國古典文學最具代表性的篇目傳諸后世。

  正如某現(xiàn)代詩人所形容的那樣,“酒入豪腸,七分釀成月光,三分劍氣”。

  這就是所謂的大唐氣象,開闊、豪邁,讀之讓人肝膽皆張。

  此時正是嘉靖三十九年,與天寶年一樣,嘉靖年也是明朝文化最昌盛的時期,一大批思想家、文學家如繁星布列天穹。

  只不過,明朝是以《三國演義》、《水滸》為代表的俗文化,而大唐天威乃是詩與酒、高歌與劍氣,萬里覓封侯的雅文化。

  兩個年代沒有高下之分,可李白詩文中那種飄逸俊爽,大開大合,行云流水卻不是明人有的。

  怎不令人心中顫栗,怎不令人神清氣爽。

  這不是屬于這個年代的詩文,這不是屬于這個年代的精氣神。

  唐風長河,在這一刻終于出現(xiàn)在古典文學之中,借吳節(jié)的手,吳節(jié)的筆,吳節(jié)的醉后狂草找到他的位置。

  寫完上篇,吳節(jié)雖然歇了半口氣,轉(zhuǎn)頭冷冷地看了吳論一眼,突然石破天驚地一聲大喝:“誰敢說我抄襲,誰敢!”

  “若有人能寫出這等文字,足以嘯傲天下,又有誰愿意讓我抄襲?”

  “世人毀我,謗我,而吾心泰然?!?p>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已經(jīng)是極大的侮辱了。

  這一聲聲喊,直如雷霆蓋頂,壓得吳論臉色灰白,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能夠?qū)懗鲞@樣文章的人,確實有這個資格。

  一陣無力感潮水般襲來,吳論心頹欲死。

  至于旁邊的林廷陳,已經(jīng)悄悄離開那一硯墨汁,一張臉羞愧得發(fā)白。本打算借楊宗之的身份為自己揚名,可吳節(jié)這文一出,你就算再怎么寫,和人家比起來也只會一場笑話。

  就算換翰林院的學士們來,又有誰能寫得過他?

  喝完這一聲,吳節(jié)將最后一口酒喝干,摔壺于地:“酒來!”

  手中毛筆繼續(xù)如飛龍在天,一氣呵成:

  “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zhuǎn)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斗數(shù)。”

  至此,這一篇詩序已然結束。

  “哈哈,好一個罰金谷酒斗數(shù)!爽快,爽快!”旁邊,楊宗之大笑,倒了三杯酒。

  吳節(jié)也不再說話了,他雖然做出一副狂妄的樣子,可楊宗之人不錯,他的面子卻不能不給,端起酒杯,連續(xù)干盡,將手朝眾人一拱,轉(zhuǎn)身就走。

  依然像上次唐家詩會那樣,這個身材消瘦的弱冠少年,就這樣無聲離去,消失在淅瀝春雨中。

  一襲白衣,一腔酒意,如閑云白鶴,終至不見。

  沒有人說話,先前還一聲聲“文賊”、“文抄公”對吳節(jié)大肆羞辱的士子們都默默地低下了頭。

  今天來參加這場宴會的都是四川第一流的才子名士,又如何分辨不出吳節(jié)這篇文章的好壞。

  像這種妙手天成的文章,已不能用好字來形容。好文章人人都能寫,只需要十年寒窗,有足夠的勤奮,細心雕琢。但吳節(jié)之文卻不是靠努力讀書,或者說深厚的學養(yǎng)就能寫出來的。

  這就是天分,老天爺給的稟賦。

  再想起當初唐家詩會的那一詩一詞,吳節(jié)之才,何高于斯?

  按照文人雅集的傳統(tǒng),但凡有一篇好詩文出來,大家都會品鑒一番。不管是真心贊賞,還是相互吹捧,總歸要說上幾句的。

  不過,吳節(jié)的文字已經(jīng)無法品評。

  也沒有人覺得自己有資格對他說三道四。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良久,楊宗之才嘆息一聲,揚聲對著遠方一聲長嘯:“吳士貞,等等某,你可是答應過我要手談一局的。”

  說完,就大步跟了上去。

  “恩師……”吳論囁嚅一聲。

  楊宗之厭惡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喝道:“君子行事當坦坦蕩蕩,吳論,你好生讓我失望?!币凰查g,他突然明白過來,吳節(jié)抄襲的謠言肯定是此人所為。再想起他今日夜宴時對林廷陳諸多諂媚,所做所為更是讓人不齒。

  我堂堂楊宗之怎么收了這么一個小人做門生?

  ……

  已經(jīng)是半夜了,春夜又冷,正該趕回旅舍歇息。

  吳節(jié)一想起自己已經(jīng)出來一整天了,把蛾子一人丟在客棧,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會擔心成什么樣子。

  從望江樓回客棧幾乎要穿過半個成都城,走了幾步,直走得腳軟,這才看到前面一家店鋪還亮著燈火,里面?zhèn)鱽黻囮囆鷩W。有色子在碗中滾動的聲音,“押上押上”、“開啦!”、“哈,我又贏了”……

  原來,卻是一家賭場。

  說來也怪,賭場門口還坐著一排腳夫,見吳節(jié)走過,就有一人站起來:“客人這是要去哪里?”

  看那人雖然做腳夫打扮,可身上卻穿得干凈,身上一股子皂角味道,顯然是天天洗澡的。

  這樣的腳夫在古代可不常見。

  吳節(jié)心中疑惑,以為是賭場拉客的伙計,可看樣子又不像:“怎么了,我不賭錢。”

  “客人原來是回家啊,坐不,我送你?”那人眉開眼笑。

  “是回家,坐什么,坐車嗎?”吳節(jié)正走得累了,聽說有車可坐,心中歡喜,點了點頭。

  “好勒,走起!”那腳夫大喜,走上前來,一把將吳節(jié)抱起,背到背上,就朝前走:“去哪里?”

  “原……原來是背人……”吳節(jié)大駭,難怪這家伙洗得這么干凈,若一身臭汗也沒人肯讓他背。

  大半夜的,也找不到牛車和轎子,只能由著那腳夫背著自己回了客棧。

  等回了客棧,蛾子還沒睡覺,可一雙杏眼已經(jīng)熬的通紅。忙打了洗腳水過來服侍,口中不住埋怨:“公子出去一整天,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又犯病……若走丟了,蛾子……偌大一個成都,我又能去哪里尋你。喝這么多酒……”

  說著話,蛾子眼波中有淚花沁出。

  吳節(ji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妥了,這事總算弄妥了?!?p>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