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王旭過得挺舒心,除去練武和例行巡查,幾乎都陪著徐淑四處游玩,偶爾還會帶上府中的幾個丫鬟同行,徐淑則喜歡叫上高順的妻子張瑤,兩人關(guān)系不錯,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閨蜜。
此番走動除去玩以外,王旭也是想借機查看戰(zhàn)后恢復(fù)情況,幾天觀察下來,勉強算滿意,但距離他內(nèi)心的期望還是差很多。
零陵經(jīng)歷戰(zhàn)火后的恢復(fù)速度遠遠比不上北方郡縣,即便有田豐這等能人坐鎮(zhèn)也同樣不行。
這個時代的南方比起北方終究有不小差距。
南方的人口、技術(shù)和經(jīng)濟大幅落后北方,戰(zhàn)后的恢復(fù)和發(fā)展速度自然比北方慢,縮小南北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但王旭不是很擔(dān)心,因為歷史上的這個時期迎來一次南北融合,北方的連年混戰(zhàn)帶來巨量百姓南遷,推動南方迅猛發(fā)展。
王旭靜靜站在山崗,眺望著遠處炊煙杳杳的村莊,思考今后的發(fā)展大計。
徐淑緩步走到他身旁,眼神滿含幽怨。
“不都說好出來散心,你的心又飛哪兒去了?”
“嗯?噢……沒什么,看這兒風(fēng)景好,有些走神?!?p> 王旭順口搪塞。
徐淑嗔怪地白他一眼,正要抱怨,張瑤的聲音遠遠傳來。
“哎呀,你們倆站在那里干什么,快來幫忙,肉都快烤糊了?!?p> “馬上就來。”
王旭笑著回一句,拉起徐淑的手。
“走,不想煩心事,我們過去。”
“嗯!”
徐淑笑著應(yīng)聲。
突然。
遠方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馬蹄聲與呼喝聲。
“駕!駕!駕!”
兩人瞬間尋著聲音眺望。
忙著烤肉的張瑤和丫鬟們也都頓住。
“典韋?”
王旭眉頭微皺。
“出什么事了?”
心知他肯定要被叫回去,徐淑的情緒有些低落,但沒有說什么。
數(shù)息后。
典韋帶著幾個侍衛(wèi)策馬登上高坡,急急下馬行禮。
“主公,朝廷派來使者,剛到太守府,讓主公立刻過去?!?p> “朝廷使者?”
王旭非常驚訝。
“知不知道是什么事?來的宦官叫什么?”
典韋憨笑著搖搖頭。
“不是宦官,是個官員,沒跟我們說是什么事?!?p> “官員?”
王旭更覺奇怪,心知不去不行,他苦笑著看向徐淑和張瑤。
“兩位美女,我得先回去,你們跟那幾個丫頭再玩會兒,注意安全。”
“放心去吧,以我和張瑤姐姐的武功,能出什么亂子?”
徐淑沒好氣地說。
張瑤笑著頷首。
“主公安心去,我會照顧好她們?!?p> “你別單照顧她們,自己也要小心,若受點損傷,高順說不準來找我拼命?!?p> 王旭順口調(diào)笑一句,沒再管俏臉泛紅的張瑤,翻身騎上典韋牽來的戰(zhàn)馬。
“走了!你們自己當心……駕!”
王旭策馬揚鞭,帶著典韋和眾侍衛(wèi)火速回城。
什么情況?
朝廷怎么會突然派來使節(jié)?
難道是王睿?他敢上奏折告我?
不!不可能!
他找不到告我的理由,唯有的理由是我不調(diào)撥糧草補給,但誰都知道零陵剛經(jīng)歷戰(zhàn)火,糧草物資不可能剩很多,皇帝再蠢也不會理會這事!
王睿應(yīng)該不敢跟我真的撕破臉,他搶點戰(zhàn)功,占占小便宜也倒罷,真要在朝堂拼個你死我活,他沒那個資本跟我斗,也沒理由把事情搞那么大。
宦官那邊應(yīng)該也沒事,王家愿意主動跟他們妥協(xié),面子給足,錢也給足,張讓的氣早就消掉,他們高興還來不及,不可能無緣無故再挑事端,應(yīng)該是別的原因。
沿途揣測著朝廷的用意,不知不覺已來到太守府門前,王旭深吸口氣,翻身下馬,順手把馬鞭遞給迎來的衛(wèi)兵,快步走進大門,待走過庭院,距離議事廳所在的院落還有幾丈遠,他耳中突然傳來田豐與另一人的笑聲。
嗯?
這聲音怎么有點耳熟?
王旭疑惑地繼續(xù)前行,等踏入議事廳,看到坐在田豐對面的中年男子,他瞬間怔住。
“哈哈……傅燮!傅南容!”
傅燮遲疑著打量片刻,突地驚喜失聲。
“你怎么變化這么大,可是比當年更英武,我差點沒認出來?!?p> “你不也仍舊精神十足、儒雅從容?”
王旭心里確實有些激動,當年共討黃巾、并肩血戰(zhàn),彼此關(guān)系不錯,如今久別重逢,哪可能沒點感情,也幸好歷史逐漸發(fā)生改變,西凉徹底混亂,不然這時候的傅燮已經(jīng)陣亡在漢陽太守任上,哪還能相見。
傅燮聽到他的話,情緒略顯低沉,感慨地嘆口氣。
“我哪里還有什么儒雅從容,如今國難當頭,我卻一事無成,整日虛耗時光,深感慚愧?!?p> 心知傅燮是個大忠臣,王旭不好多說什么,唯有溫言安慰。
“你不要太自責(zé),這是天下的事,不是一人能為。”
傅燮搖搖頭。
“若大將軍愿意聯(lián)手群臣誅殺宦官,再出兵掃除涼州叛逆,平定天下易如反掌。”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
田豐低聲插話。
“如今宦官勢大,極善哄惑陛下,怎可能輕易誅滅,平定涼州也不易,西凉舉州皆反,以目前朝中的形勢,想打過去非常困難,除非……”
“除非什么?”傅燮追問。
“除非當年平定黃巾的那批將領(lǐng)重聚。”
王旭笑著接過話。
“朝中不是沒有能人,可惜都不能人盡其用,宦官也不會任由眾人掌權(quán),何況還有大批腐化官員助紂為虐,更有彼此不和的朝臣互相爭斗,兩手兩腳都被綁著,怎么平定涼州?
你看曹孟德,平定黃巾后去做濟南相,整個濟南國被他免去十分之八的官員,不就是想做出點成績,結(jié)果還不是被壓制,調(diào)到京城當個無權(quán)的議郎。
若非曹家背景雄厚,很多朝臣保他,他恐怕連自己都保不住,此后他遷任東郡太守,還被迫接受各種條件,以他的文韜武略,不也深知事不可為,直接辭官回家。
南容!有些事不是不想做,是嘗試過卻沒辦法,只能暫時忍耐,不要說別人,我當年不過殺幾個叛賊,不還差點把小命丟掉?”
傅燮聽得滿臉苦澀。
“這話倒也沒錯,連皇甫將軍都被貶官閑置,好多事確實很難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p> 感覺傅燮沒有離開朝堂的心意,王旭遲疑片刻,沒敢說出招攬的想法,悄悄與田豐對望一眼,田豐也是暗暗搖頭。
他迅速轉(zhuǎn)移話題。
“南容,這些事我們暫時無力解決,不要多想,你這次南來,不會是專程找我聊天敘舊吧?!?p> “噢……對,你看,我差點把正事忘掉?!?p> 傅燮尷尬地笑笑,很快就嚴肅地站起身,從懷中拿出卷帛。
“討賊中郎將、零陵太守王旭接詔!”
王旭不敢怠慢,急忙與田豐跪地行禮。
“末將王旭接詔!”
“中平四年十月己卯日,皇帝赦曰:討賊中郎將、零陵太守王旭昔違圣命,服獄抵過,念王門世代忠良,既往不咎,量汝前討黃巾,后平零陵,功勛卓著,加封討寇將軍,復(fù)爵關(guān)內(nèi)侯,食邑三百戶,本郡供給,另詔討寇將軍王旭出兵桂陽,平定叛亂,坐鎮(zhèn)荊南,督四郡兵事,不得有誤。”
升官?
坐鎮(zhèn)荊南?
督四郡兵事?
這真是……
王旭的臉頰劇烈抽動。
他強憋住快要壓不住的笑容,躬身接過圣旨。
“末將領(lǐng)旨謝恩?!?p> 傅燮笑著把討寇將軍的大印和綬帶遞來。
“恭喜將軍高升。”
“多謝!多謝!”
王旭伸出雙手接過將印,笑得合不攏嘴。
“坐,坐,南容坐下說。”
傅燮笑著落座,知道他心里高興,撿著好話夸。
“將軍年紀輕輕就封候拜將,督察四郡兵事,執(zhí)掌一郡之地,真是羨煞旁人?!?p> “別!南容別拿這個說事,你再說下去,我真的要臉紅。”
王旭竭力想收斂笑容,打算謙虛一下,但真是收不住,這從心底深處蹦出來的笑,確實沒法收。
些許失態(tài),人之常情,傅燮也不以為意。
“誒!這是你應(yīng)得,為何要臉紅,若不是當年那件事,你早該升將軍,廣宗城可都是你攻破,以你的才華,被埋沒才是大漢的損失,很多朝中大臣都認為你理當?shù)么朔赓p?!?p> 王旭竭力平息激蕩的心緒。
“你別再夸我,我不說那些虛話,依我看來,以你的資歷、功勞和才能,應(yīng)當比我先居此位,擔(dān)任議郎是真的太委屈?!?p> 傅燮長嘆口氣,眼神黯然。
“沒辦法,去年中常侍趙忠曾擔(dān)任車騎將軍,奉命評定討伐黃巾的功勛,他為拉攏人心,曾暗示我只要回他一封信,他就助我成萬戶侯,我嚴詞拒絕,他就懷恨在心,時時想抓住我把柄,若非陛下顧念我的功勞,朝臣也時有相助,我如今恐怕已在墳?zāi)拱菜?。?p> 王旭不知該怎么安慰,沉默片刻,親切地走過去拍拍他胳膊。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你千里迢迢從洛陽趕來,先梳洗一番,我去設(shè)宴,為你接風(fēng)洗塵?!?p> “誒!這就見外,哪用如此麻煩!”
傅燮連連擺手。
王旭強自扶他起身。
“什么叫麻煩?你我?guī)啄晡匆?,難道不該好好喝幾杯?零陵太守府多少還是有幾個人才,正想與你結(jié)識,莫不然你看不起他們?”
傅燮瞬間瞪大眼睛。
“這是哪里的話,故意激我是不是,你麾下藏龍臥虎,連元皓都在這里,我哪敢看不起?”
“那你還說這么多,怎么幾年不見變得扭扭捏捏,當年在西華與你喝酒,你可沒這么磨嘰!”
王旭轉(zhuǎn)頭看向議事廳門外。
“典韋,你親自帶南容到后院的貴賓院梳洗。”
“諾!”
典韋大步走進議事廳。
王旭回身笑道:“南容,你先隨典韋去梳洗,那邊自會有人接待,我先去安排晚宴?!?p> 傅燮笑著擺手。
“行!依你,都依你!我說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