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軍大營,旌旗蔽日。
幾次三番想要退軍的宇文邕這次終于沒想著退軍,而是要繼續(xù)攻打鄴城,一舉將齊國消滅。
齊國已失人心至此,宇文邕都不再穩(wěn)健,變成了激進(jìn)派。
帳中,宇文邕正襟危坐,宇文質(zhì)宇文憲和眾周軍將領(lǐng)皆立于帳中商議進(jìn)軍事宜。
宇文邕特意把高延宗也召到帳中詢問如何攻克鄴城。
宇文邕雖然以大局為重放過了高延宗,不過心里仍有芥蒂,想到如今周軍已經(jīng)大勝齊軍,齊國覆滅就在眼前,志得意滿的問道。
“朕欲攻取鄴城,安德王對此有何高見?”
“我是亡國之人,怎么能為陛下出謀劃策呢?”高延宗強忍著憤怒開口。
宇文邕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不滿的問道。
“安德王可是不愿為朕出謀劃策?”
不得已,高延宗只得說道:“如果任城王高湝據(jù)守鄴城,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攻克,如果是高緯守鄴城,則陛下可以不戰(zhàn)而勝攻克鄴城?!?p> 高延宗已然看透了高緯,對高緯能守住鄴城不抱一點希望。
語氣中有對宇文邕逼迫他回答如何攻克鄴城的不滿,更多的是對高緯的怨恨。
不是高緯,齊國斷然不至于此。
宇文質(zhì)此刻才算真正了解宇文邕,這位帝王除了有作為帝王的謹(jǐn)慎,更有對敵人的狠毒。
宇文邕此舉無異于殺人誅心,雖不殺高延宗,對高延宗來說和殺了他沒什么區(qū)別。
不殺高延宗,反而讓他內(nèi)心萬分煎熬,惶惶不可終日。
經(jīng)過幾天的奔波,高緯終于回到了忠誠于他的鄴城。
高緯十分狼狽的回到鄴城,再無心思享樂,急忙召集大臣商討對策。
“周軍勢大,我軍該如何應(yīng)對。”
“陛下應(yīng)當(dāng)打開府庫,賞賜將士們金銀,以激勵將士們?!比纬峭醺邷?zhǔn)紫日f道。“減免賦稅安定百姓。”
高緯已經(jīng)亂了心神,病急亂投醫(yī),無論什么意見通通采納。
“國庫現(xiàn)在有多少金銀?”高緯對掌管府庫的官員問道。
掌管府庫的官員支支吾吾答道:“鄴城府庫現(xiàn)如今并無任何金銀?!?p> “朕的錢呢?”高緯呵斥說道,“定是讓爾等給貪污了?!?p> “臣冤枉,臣并無貪墨之舉。幾個月前,陛下大修宮殿,鄴城府庫的金銀已經(jīng)消耗一空?!惫賳T開口辯解道。
“又因今年和周軍交戰(zhàn),今年的賦稅仍未至鄴城,故鄴城府庫現(xiàn)在并無任何金銀?!?p> 高緯尬住了,作為皇帝的他此刻竟然連一文錢也拿不出來,更不用說賞賜軍隊,振奮士氣。
鮮卑士兵們可沒有什么家國情懷,講究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沒有錢,想讓他們給皇帝賣命斷無可能。
“朕現(xiàn)在拿不出錢啊,這可如何是好?!?p> 群臣無語,國難當(dāng)頭,高緯竟然把國家整的一文錢都拿不出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群臣縱有智謀過人者,此時也是無計可施。
高孝珩知道實情,不是高緯沒錢,只是鄴城的府庫空虛而已。
高緯的內(nèi)庫尚有大量金銀,只是高緯不愿意從內(nèi)庫中拿錢賞賜將士們。
高孝珩走到高緯面前,拉著高緯的手臂勸說道。
“國難當(dāng)頭,陛下勿要吝嗇,吾知陛下內(nèi)庫尚有金銀,為何不用來賞賜將士們?”
高緯沉默不語,還是不愿意答應(yīng)賞賜將士們金銀。
高孝珩大怒,“陛下,如果鄴城為周軍所破,吾等皆為周軍的階下囚,到那時要這些金銀又有何用?”
高緯始終沉默,就是不肯答應(yīng)賞賜將士們金銀。
高孝珩憤然離去。
群臣無奈,只能提出建議讓高緯親自慰問將士們。
既然高緯不愿意賞賜將士們金銀,那親自慰問將士們總可以吧!
斛律孝卿連忙起草詔書,雙手捧著詔書對高緯說道。
“陛下將這份詔書記住,待會親自慰問將士們時,當(dāng)眾宣讀這份詔書?!?p> “陛下一定要說的聲情并茂,感人肺腑,讓將士們無不感激涕零?!滨尚⑶涠诘馈?p> 皇宮外,齊軍將士們已經(jīng)集中在一起,高緯也拿著詔書出發(fā)了。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高緯突然又緊張起來,不敢上前慰問齊軍將士們。
城下將士們等待許久,仍不見高緯出現(xiàn),人心浮動。
“陛下將我們集中在一起到底是要干什么。”
鮮卑士兵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知道高緯的用意。
高孝珩和高湝見到這些士兵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急忙跑上城墻尋找高緯。
只見高緯坐在地上,背靠城墻,瑟瑟發(fā)抖。
高孝珩上前拉起高緯,“時間已經(jīng)到了,陛下為何不慰問將士們?”
高緯不敢回答。
在高孝珩和高湝的再三追問下,高緯終是說出了實情。
原來高緯早已到了城樓,見城下將士眾多,高緯的社交恐懼癥又犯病了。
“神武英明蓋世,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孫子?!备邷湶恍嫉牧R道。
然而無論他們怎么罵,也改變不了高緯,更替代不了高緯。
慰問將士們還是得讓高緯親自去。
高孝珩和高湝強行拉著高緯走到城墻上,推著高緯走到將士們面前。
高緯在兩人的合力下,一步步走到城墻邊上。
高緯走到城墻邊上后,兩人各自推開。
高緯是皇帝,只有他能慰問士卒,高孝珩和高湝不適合這時候安慰將士。
高緯打開詔書,緩緩開口,說出一個“朕”字,就再無下文。
高緯繼續(xù)嘗試“朕……”,然后又卡住了。
高緯又嘗試兩次,都以失敗告終。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可能是為了緩解尷尬吧,高緯突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p> 幸臣們見到高緯大笑,于是也跟著大笑起來。
將士們的慰問會瞬間變成高緯的尬笑會。
“完了!”高孝珩和高湝異口同聲說道?!斑@下全完了?!?p> 底下的將士們見到高緯這時候不但不反思自己,寬慰士卒,反而自顧自的大笑,完全不管將士們的死活,徹底對高緯絕望了。
將士們心生哀怨,從此斗志全無,軍心盡失。
真是應(yīng)了高延宗說的那句話,高緯守鄴城,鄴城可不戰(zhàn)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