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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隋

第一百零四章 試一試

戰(zhàn)隋 猛子 3096 2013-11-02 11:28:45

  李風云在蒙山即將迎來最大危機之刻,不是把戰(zhàn)勝危機的希望寄托于麾下將士,而是寄托于徐世勣,這給了徐世勣前所未有的重壓。徐世勣仿佛背上了一座大山,突然就不堪重負了,那種強烈的絕望和無助之感,讓他窒息,讓他無法呼吸。俺該怎么辦?

  徐十三望著一臉絕望的徐世勣,不禁倍感同情,這還是那個年少輕狂,放蕩不羈,自命風流的富二代?不是了,從他劫了白馬大獄,劫了監(jiān)察御史之后,他的命運就發(fā)生了徹底的改變,他不再是逍遙快活的富二代了,而是一個不得不為了活著而奮力掙扎的貧賤草根。實際上他本來就在人生的洪流中掙扎,之前為了活著而飽受屈辱,現(xiàn)在為了活著而藏頭露尾,將來,他打算如何活著?是拿把刀大殺四方,痛痛快快的活著,還是繼續(xù)躲在黑暗里感傷人生之苦?

  徐世勣同樣在望著徐十三,仿若通過徐十三的身體能看到李風云的眼睛,看到李風云的真實意圖。驀然,徐世勣豁然頓悟,以李風云神鬼莫測之本事,怎么可能會把數(shù)千義軍將士的性命都放在自己手上?這不過是李風云的策略之一,成功了,固然可喜,失敗了,也無關(guān)大局,他肯定還有其他拯救蒙山之策。

  對李風云的高度信任,讓徐世勣的情緒迅速穩(wěn)定下來,頭腦也變得冷靜了,開始靜下心來,仔細思量李風云傳給他的口信,推敲每一個字中所蘊含的深意。

  崔氏,關(guān)鍵就在崔氏。

  李風云試圖利用崔氏的力量,而他之所以有如此大膽的企圖,則源自關(guān)隴人和山東人與生俱來的矛盾,源自他對當今中土朝政的認識,他認為當今中土政治的核心矛盾來源于改革和保守兩種對立執(zhí)政理念的激烈沖突。

  徐世勣漸漸理出了頭緒,尋到了李風云藏在口信中的秘密。

  蒙山實際上是一塊死地,義軍困在樊籠里,饑寒交迫,自身生存都是個問題,更不要奢談什么發(fā)展壯大。開春后,義軍沒有糧食,必然要下山,而官軍只要等候在山下,就能給義軍以重創(chuàng)。如何破開這個死局?很顯然,依靠義軍自身的能力絕無可能,必須依靠外力的幫助。

  李風云的目光盯上了彭城郡郡丞崔德本。崔德本來自崔氏。假如崔氏因為政治上的原因,因為家族利益和山東貴族集團利益的需要,在由上而下的策略倍受阻礙的同時,在利用自身權(quán)勢無法影響到國策的時候,或許會從當前大河南北叛亂迭起的危局中,想到由下而上的策略,利用國內(nèi)危機來倒逼中央改變國策。如此一來,在崔氏的眼中,蒙山義軍便和大河南北的各路義軍一樣重要,甚至因為它所處的獨特的地理位置,在必要時候它可以切斷南北運輸大動脈的戰(zhàn)略上的天然優(yōu)勢,贏得崔氏的格外“關(guān)注”。有了崔氏的“關(guān)注”,有了崔德本的“暗助”,李風云和蒙山義軍理所當然能戰(zhàn)勝當前危機,并迅速發(fā)展壯大起來。

  徐世勣的思路越來越清晰,李風云的策略已呼之欲出,而這一策略的構(gòu)想匪夷所思,遠非一個造反的賊帥能夠擬制出來,唯一的解釋就是李風云來自貴族的頂層,來自世家豪門,否則他絕無這般遠見卓識。頭緒太多,太雜,徐世勣擔心遺忘了,遂伏案疾書,龍飛鳳舞,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自己的推測寫在了紙上。然后歸納總結(jié),重新寫了一份長長的書信。

  “十三郎,俺讀,你聽,不論懂不懂,你聽完再說?!?p>  徐世勣也不管徐十三和他的兩個兄弟一臉茫然,展開書信就抑揚頓挫的朗讀了一遍。

  “可有你們聽懂了,但覺得俺寫得不對的地方?或者,有你們遺漏了沒有告訴俺的事情?”徐世勣問道。

  徐十三馬上就對義軍轉(zhuǎn)戰(zhàn)齊魯挺進蒙山的諸多細節(jié)進行了補充和修正,對孟讓和長白山義軍進入瑯琊郡后,李風云對未來局勢的推衍亦進行了補充,其中他著重提到了李風云對東征必然會取勝的結(jié)論持嚴重的懷疑態(tài)度。

  “他懷疑東征會失?。俊毙焓绖摅@訝地問道,“憑據(jù)呢?他有什么憑據(jù)?”

  徐十三搖搖頭。他當時也很吃驚,也想質(zhì)疑李風云,但他本性不愿多事,也沒什么好奇心,稍一猶豫也就沉默不語了。你怎么說,我怎么聽,反正與我沒甚關(guān)系。

  徐世勣陷入沉思,接著他拿起書信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后再沉思,漸漸的,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涌入腦海,難道,朝堂之上,有人要破壞東征,要以一場大敗來打擊皇帝和中央的權(quán)威,以此來對抗皇帝和中樞所進行的改革?朝堂上,軍隊中,文臣武將,均出自豪門,有的是改革派,有的是保守派,彼此殊死搏殺,打得不亦樂乎,如今上了戰(zhàn)場,難道他們就放棄了政見,放棄了斗爭,齊心協(xié)力開疆拓土了?絕無可能,相反,他們會利用這場戰(zhàn)爭,想盡一切辦法打擊對手,置對手于死地。殘酷的政治斗爭,無處不在。

  徐世勣越想越是驚恐,遂不再多想,再一次伏案疾書,添加內(nèi)容。

  安置好徐十三兄弟,徐世勣打馬飛奔房氏莊園,尋到了翟寬、翟讓兄弟,單雄忠、單雄信兄弟,賈雄、邴元真、房獻伯和王儒信等瓦崗諸雄。

  書信被徐世勣朗讀了一遍,又在翟寬、翟讓等人手上依次轉(zhuǎn)了一圈。

  屋內(nèi)的氣氛很凝重,甚至一度有些壓抑。從瓦崗諸雄的立場來說,徐世勣理所當然要把這件重要的事情告訴大家,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大家又有些本能地抗拒徐世勣所帶來的無形重壓,因為這等同于在逼迫瓦崗諸雄為自己的未來命運作出決策。藏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一點瓦崗諸雄的心里都清楚,但東征必然會勝利,勝利后的東征大軍凱旋歸來后,必將以雷霆之勢橫掃大河南北的各路義軍,而所有朝廷通緝的罪犯也難逃身首異處之命運。也就是說,藏匿是死,造反也是死,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如何活著,才能給自己贏得一線生機,這始終是瓦崗諸雄一直在考慮的問題,然而,誰也找不到答案。

  今天徐世勣所帶來的消息,是不是就是答案?瓦崗諸雄是不是應該像李風云一樣,像齊魯豪帥王薄、孟讓一樣,像河北豪帥劉霸道、高士達、竇建德、郝孝德、劉黑闥、張金稱一樣,義無反顧地舉旗造反的大旗,即便死,也要轟轟烈烈而死?

  “東征會???癡人說夢。”

  屋內(nèi)終于有人說話了,口氣刻薄,嗤之以鼻。

  說話的人叫邴元真,三十多歲,高冠青衣,氣質(zhì)儒雅,一副名士派頭。

  邴元真是魯人,而邴氏則是魯郡望族,瑯琊郡亦有邴氏,是其本堂所在。邴元真年輕時曾與翟寬、翟讓兄弟求學于曲阜孔氏,有同窗之誼。后來他在魯郡南部的鄒縣做小吏。鄒縣與彭城郡北部的藤縣接壤,亦是齊魯、徐州和河南三大地區(qū)的交界處,屬于三不管地帶,地方勢力復雜且強橫,盜賊橫行,非法利益豐厚。邴元真在仕途上沒有希望,遂專心求財。他找到了東郡的翟氏兄弟,雙方一拍即合,利用職務和地利之便大獲其利。好景不長,東窗事發(fā),邴元真逃之夭夭,然后在翟氏兄弟的幫助下,藏匿于徐氏船隊去了江左。孰料崔氏兄弟跟著就倒了霉,翟讓下獄,翟氏逃亡。邴元真聞訊,匆匆返回東郡營救,不過他沒有趕上劫獄,而是在北上途中與已經(jīng)越獄的翟讓相遇。

  邴元真這話實際上代表了大家的共同心聲。東征會?。堪V人說夢,怎么可能?正因為大家都認為東征必勝,都預見到東征結(jié)束后,國內(nèi)局勢必將對自己不利,所以才沒人敢于舉旗造反。雖然不造反也是死,但造反死得更快,還會連累大量無辜者陪葬,這實在不劃算。

  “東征的事,沒有爭論的必要?!钡宰屢舱f話了,“風云傳來的口訊,雖然有勸說我們舉旗造反的意思,但我們即便造反了,對他而言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解決不了他眼前的危機,所以風云真正的目的還是崔氏,如果能說動崔氏……”

  翟讓遲疑了片刻,便閉上了嘴巴,不說了。說動崔氏幫助一群叛賊,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當初東郡危機,之所以能化解于無形,正是得益于崔氏及時出手,而之所以能說動崔氏,卻源于李風云的謀劃。即便到現(xiàn)在,再回頭看看當初一觸即發(fā)的白馬危局,依舊讓人心驚肉跳,茫然無措,而李風云卻能從中找到破局的辦法,這實在讓人驚嘆。誰敢說,今日李風云拿出來的策略,就不能說動崔氏?

  “大郎,你和崔氏還有聯(lián)系嗎?”翟寬問道,“若有聯(lián)系,便依風云之策,去試一試。當初我們欠了風云的人情,這個人情不能不還?!?p>  徐世勣點了點頭,望著翟讓說道,“若兄長同意,某即刻去尋崔氏。”

  翟讓用力一揮手,“速去,務必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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