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舒從剛才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都很奇怪,明明楊府走水,楊夫人又出來鬧了楊二郎的靈堂,這些事鬧在一起,他竟然都沒有出面。到現(xiàn)在連出了名深居簡出不諳世事的楊老夫人都從慈安堂趕了出來,他都未曾出現(xiàn),也著實奇怪了些。
一直很穩(wěn)重的楊老夫人神色一變,冷靜說道:“孫兒被我派去看下葬的風(fēng)水寶地了。”
“那真是太巧了。”安啟懷干笑幾聲道,他眼神不時與宋景昭交匯似乎在傳遞什么消息。
李清舒大概明白,也許在眾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倆可能就已經(jīng)互通過消息了,否者以安大人的脾氣秉性不會完全聽命于一個證人,即使他是身份高貴。
可這位楊老夫人顯然是不想讓事情鬧大,凝香丸、北方,這兩詞不管是哪一個都很輕易要一族人的性命,兇手是誰她可能已經(jīng)不在乎了,她現(xiàn)在竭力護得是楊家一族。
那福伯真的是兇手嗎?
剛才他們?nèi)ミ^的閣樓,總讓她覺得可疑,她轉(zhuǎn)過頭就對上楊二夫人凄凄慘慘的神情,她癱軟在地上,神情呆滯,她愕然周圍竟無一人顧忌到她。
“我原本也不想用這身份來見老夫人您的,但是這種情況實屬無奈之舉?!彼尉罢艳D(zhuǎn)身,此刻他渾身散發(fā)的威壓,壓得在場的人有些喘不上氣,他淡笑道:“安大人,我暫且接下這里的事務(wù)了。”
李清舒看著他,他說的意思很明顯了,沒亮出身份之前,他僅僅只是定國公世子,插手這案子是因為私情,他亮出身份后,這是國事。更何況,誰都知道他背后站著的人是當(dāng)今圣上。
若是······圣上既愿意做他的依靠,那為何還有‘尋龍案’的貶謫?
安啟懷恭恭敬敬把派遣衙役的調(diào)令雙手奉上道:“任憑宋大人派遣?!?p> 把調(diào)令交在宋景昭手中后,他才算松口氣,這麻煩事終于甩脫出去了,他可是還年輕,頭頂?shù)墓倜边€沒帶多久,他可不想丟,這案子從隱隱牽扯出凝香丸,他便知道不簡單。
圣上可為了凝香丸不知道處置了多少人家,可這凝香丸真真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讓人上癮,又不易戒掉,導(dǎo)致很多人都被其控制了心神。
若是誰有著凝香丸的配方,不僅能富可敵國,還能干出不少見不得光讓人家破人亡的勾當(dāng)。
這案子還不知道背后站得人是誰。
現(xiàn)下這情況已然是鬧得沒法收拾,楊老夫人忍不住蹙起眉頭,她捂住嘴巴咳嗽幾聲道:“宋大人,審問福伯時,讓老身在一旁觀看無礙吧?”
安啟懷正想說什么。
宋景昭手背負(fù)在身后,雙手緊握,笑道:“那是自然?!?p> 李清舒不由自主地望向他,欲言又止······
“我也想去。”她稍稍一偏頭便對上宋景昭審視的目光,她繼續(xù)道:“興許,我能派上什么用場呢,宋大人?”
宋景昭也沒說話,靜靜往前面正廳走去。
看見他的背影,李清舒有一瞬間的失落,她也想知道真相,謀財會害命,殺人大多都有緣故,這案子太過奇特,對于以后不管是驗尸還是破案都大有益處,她想記下來。
忽然。
身穿黑衣的尚宰轉(zhuǎn)身冷冷說道:“跟上?!彼幻靼祝雷訛楹我屗齾⒑瓦M來。
???
福伯是楊府的家生子,一家三代人跟著楊府起家,他自己打小就在楊府做事,干了一輩子,現(xiàn)在臨老了,說是殺害主人的兇手又有誰會相信。
李清舒入門,便看見正廳地上跪著以為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他衣著珠白色錦緞看上去就價格不菲,更不論他頭上的用白玉石雕刻出的竹節(jié)簪子,光那簪子都抵得上她家中十年開銷了。
楊府對他定然不錯。
這案子不能繼續(xù)拖下去,否者拖得越久,兇手便能依著楊府想掩蓋凝香丸的事情,繼續(xù)逍遙法外。
這楊府還有什么疑點?
對了,那院子里的假山,照小春那神情,想必哪里平日里沒人能進入,那窗戶上的小孔也令人生疑。
宋景昭問道:“福伯,你說說你是怎么殺害楊大人和楊二郎?”
福伯神情木訥,眼神里說不出的鎮(zhèn)靜和安寧,“我偷偷跟蹤老爺?shù)襟A站,夜晚迷暈他下手,至于二爺,那就更簡單了?!?p> “我騙他到驛站,對他后背插了一刀,見他倒地不起,我便走了,當(dāng)日我不在府上,你們應(yīng)該也查到了吧!”
宋景昭翻了翻楊府采購單和上后道:“這賬簿上的確記錄了,當(dāng)日你一人出門采購之事,的確有作案時間?!?p> 李清舒看看福伯袖子微微抖動,右手小拇指和無名指卷曲,他看樣子已經(jīng)到了花甲之年,雙手顫抖的情況下,不可能做到將鐵釘一次性捶入人頭骨內(nèi)。
兇手不會是他。
這時戴孝身穿白衣的楊不休從門外趕進來,他一進門就灰塵噗噗地跪在地上:“見過祖母?!?p> 楊老夫人看見他,神情動容,微微有要哭的跡象,她朝著他招招手道:“苦命的兒,你快到祖母身邊來?!?p> 楊不休連忙往里走,路過李清舒身邊時還稍微停下步子行禮。
她第一眼發(fā)現(xiàn)他鞋上帶著土黃色泥漬,昨晚沒有下過雨,的確像是走過山路的模樣。
李清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楊二郎約莫身長八寸,致命刀口形狀是束長形,更傾向于手肘抬手用力平刺進后背,并且是一刀斃命,想必兇手力氣很大而且很會用匕首。
而楊大人就更不必說,健康人的頭骨骨頭硬度也需正常男子用力才能敲碎,更何況這福伯年歲已大,身形佝僂,早就夠不到楊二郎的心臟位置的高度了。
她忽然覺得一雙眼睛盯著她瞧,尋著心中第一感覺她往身后望去,那雙眼睛的主人是楊二夫人。
楊二夫人帶著孝,神情冷漠與剛才哭得凄凄慘慘的她判若兩人,她就站在人群之后,沒有人注意到她,更像她這個人從未存在過一樣。
可李清舒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那一雙毫無波瀾的黑色眼眸,就像是她在夢中見到過無數(shù)次向她求救的眼睛。
她······不可能會放任不管。
確定李清舒瞧見自己后,楊二夫人轉(zhuǎn)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