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活了過來。
祂的身邊,彌漫著濃郁至極的生機以及氣血。
此刻的祂似乎處在一個特殊的階段,肉身像是一座烘爐,將滾滾生機及氣血納入身體之中,漸漸的,身體表面浮現(xiàn)起經(jīng)絡血管,像是一張暗紅的網(wǎng)。
隨著復蘇加劇,神像開始了呼吸。
祂的每一次呼吸,都會有著火焰從它全身上下噴出,炙熱的熱風撲面而來,徐仲只覺得一瞬間脫水,全身水汽都在這一瞬間蒸發(fā)了。
他下意識地與神像拉開距離,所有人也都這樣做。
他們感受到了壓力。
那些靠近六層邊緣的煉氣士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通道被鎖死了。
他們,被困在了這里。
“他是怎么活過來的?”疑問,在徐仲心中誕生。
“你還不明白嗎?”另一個他出現(xiàn)在泥丸里,那是心魔顯化。
神像的出現(xiàn),令他心神失守?
他內(nèi)視鏡心,鏡心澄清。
“是我們喚醒了他??!”
徐仲瞳孔驟縮。
此刻蘇醒的,是二相中的魔相。
是祂的心魔,復蘇了。
神明食氣而壽,祂吸收了自己心魔的氣,覺醒了魔相。
“所以,祂剛剛之所以模仿著我,是因為吸收了我的魔念?!?p> 魔,自心中而生,以心力而強大。
徐仲的魔念不可謂不精粹,所以才能喚醒祂體內(nèi)的魔性。
魔相蘇醒之前,祂的身體一舉一動,皆源于徐仲的心力。
但這一刻,魔相吸收了雷奎,許喬氣血之后,祂也就覺醒了自己的心力。
“咚!咚!咚!”
心跳震顫,他身上噴涌而出的火焰聚成一片紅霞,與此同時,神像的身上色彩越發(fā)神異,一只只瘴妖依附在紅霞之中,對著徐仲等人張牙舞爪著。
一聲聲隱隱的龍嘯從祂的體內(nèi)傳出,血液不再流動,血管自成空間,每一滴血液分散開來,逐漸扭曲,是無數(shù)條小龍流動著,身上的威壓漸漸凝聚。
“那些小龍,都是生機?!?p> 青龍位東,屬木,主生機。
祂徹徹底底的活了過來,身上流淌著上萬年的歲月,一縷縷先天之氣彌漫開。
“餓……”
祂微微張口,吐出香火之氣。
那香火之氣化作一頭青龍,舞動風云,在眾人頭頂掠過。
一時間,一個個煉氣士被采補了全部的氣血生機,化成具具干尸倒在地上。
“祂吐出的不是火?!毕驏|流扣住劍匣,劍陣起,周天星斗落下,化生成陣,護持住他身邊的其他人。
“是死氣!”徐仲和向東流同時開口。
殺死祂的,是一頭朱雀。
徐仲心念一動,遂感應朱雀七宿。
他的身上,泛起相應的變化。
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在他身上涌動。
那些被神像吐出的紅霞外泛起一陣陣漣漪,形成一只朱雀神獸。
這是它的韻。
一剎那,朱雀揮動翅膀。
徐仲心力被抽空,自身法力也揮霍一空,全部流向那股朱雀道韻。
仿佛無中生有一樣,每一縷火焰,都化成了一只朱雀,它們扇動翅膀。
風,六層玉樓中起了大風。
“你們看哪里?”有人喊了一聲。
地面裂開一道口子,巖漿倒灌六層空間,而巖漿也托舉起一棵大樹。
那棵大樹腐朽枯萎,一只朱雀羽毛緩緩飄起。
它吸收了神韻,化成一只真正的朱雀。
“唳!”朱雀長鳴,喚來天火。
天火降落,落地就燃。平地起火,風助火勢,火越燒越大,炙熱的風,洶涌的火,連接成一片火海。
火滾滾落下,又不斷上升,擁著極其強大的力量,將那頭香火青龍徹底點燃。
青龍死亡。
而神像復生。
“朱雀,你鎮(zhèn)壓不住我的?!钡k張狂的微笑。
而后口鼻一吸。
向東流的劍陣失去了效用,他護持住的大半煉氣士一瞬間就被吸成了干尸,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唳!”
朱雀掀起更大的風,吹起更大的火。
徐仲冥冥之中聽到了兩道聲音,彼此交錯在一起,一道來源于神像,一道來源于那棵神木。
徐仲面色一變,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說:“這是朱雀神火,比太陽真火還要強大的真火,跑,向著那棵樹跑?!?p> 遠處的樹,耷拉著枝椏,有些炸裂開來的裂痕中噴薄出一縷縷怪異真火,比起朱雀真火,更柔和,更溫暖。
火光灼灼,火焰層層涌動,像是海浪,掀起萬丈狂瀾,想要將神像淹沒。
“快走!”向東流面色一變,朱雀毫無意識,只有鎮(zhèn)殺神像的念頭,可不會顧及此地的其他煉氣士。
那層疊的火浪盡管只灑濺一縷,都足以點燃一位煉氣士的氣血,精氣神乃至于魂魄。
向東流劍陣已失,遂收斂劍闕,御起他的酒葫蘆,搭上幾個煉氣士就向著遠處那棵神樹跑去。
他們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超過了徐仲。
向東流并沒有留下來搭載徐仲的想法,能載著這些人,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朱雀七宿,加諸吾身。”徐仲搖身一變。
火焰凝聚成兩只羽翼從肋下生長出來,揮動翅膀,速度更快,沒多久就追上了向東流他們。
他一邊跑,一邊回頭看。
神像身上,閃爍青龍七宿。
徐仲參悟神像身上的青龍七宿,他竟要在這個時候,采神像的韻。
“祂的身上,仍舊留有我的心力。”徐仲心中想著:“祂在使用法術的時候,我的身體也會隱隱做出反應?!?p> 也就是因為如此,徐仲才能知曉何為朱雀真火。
他的身上,竟慢慢涌現(xiàn)起青龍七宿來。
青龍,朱雀,玄武。
四象之中,徐仲已得三象。
只余白虎七宿未有感悟。
神像吸收了足夠的生機和氣血,隨即悍然出手。
他身上的所有竅穴,都閃爍出星辰的光芒,耀眼至極,每一個竅穴中,都藏著一個星辰般的力量。
祂揮動了拳頭,引發(fā)全身的共鳴。
祂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每一縷纖維,都爆發(fā)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一拳,就打碎了那層疊的火焰巨浪。
接著有無盡火焰霞光從祂毛孔中噴薄而出,又化生成一頭頭朱雀。
徐仲知道,這是祂的火曜密藏在排出體內(nèi)所有的死氣。
每噴薄一縷死氣,祂就強大一分。
而吸收朱雀真火的朱雀,也更加強大一分。
力量,并非是此消彼長的,祂們的力量,是同時強大。
朱雀掀起更大的火浪,旋轉(zhuǎn)著化成一口口漩渦,是一口口太陽。
天空中出現(xiàn)了十八口太陽。
這十八口太陽齊齊向神像砸去。
這十八口太陽甚至點燃了整個六層玉樓。
天空在燃燒,大地在燃燒。
所有的一切,都在源源不斷地燃燒著。
一時間,連空間也有坍塌的趨勢。
這六層玉樓之上,只有一物不變不移。
徐仲甫一靠近,整個人就被一股氣息所震懾,一個趔趄,直接滾倒在地上。
疼!
莫名其妙的疼痛從泥丸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徐仲運起黃龍七宿,人魂化作黃龍。
但這完全無用。
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依舊伴隨著他。
“這是桃木?!毕驏|流看著徐仲緩緩開口:“你體內(nèi)存有邪魔,所以會被這桃木所懾。”
向東流甚至已經(jīng)祭起了他的三十六口劍闕,似乎只等徐仲變化成魔,就將他斬殺。
“明心見性!”徐仲壓制心魔。
身上的疼痛卻沒有削減半分。
“不是我的心魔?!彼`機一動:“是那神像的魔性。”
我合上眼睛。
玄武七宿涌現(xiàn),讓他顛倒生死二相。
神像的心力無處可依,從他的體內(nèi)鉆了出來。
那道心力幻化的魔頭剛剛鉆出來,就被桃木那道道裂縫中噴薄而出的一道霞光擊中,頃刻間消散。
而整棵神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更加強大的霞光。
這抹霞光,幻化成一口劍。
這口劍,充斥著光明神圣的力量,這股力量,有著蕩滌一切妖邪的能力。
只落下一點,沒入徐仲的泥丸,就把他心中的心魔點燃了。
一瞬間,徐仲感知不到心魔來。
那口劍,仿佛無處不在,懸于那神像與朱雀頭頂,而后就這么斬了下去。
“它召喚我來到這里,是想借著那股心力,鎖定神像,好將祂鎮(zhèn)殺。”徐仲看向那棵桃木。
原本腐朽的桃木此刻涌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生機,生長出一片片桃葉,像是一口口寶劍。
那道道裂縫依舊在,但其中流動的,卻是瓊漿玉液,只是吸上那么一口,便生出一種飄飄欲仙的錯感。
“桃木,和人一樣,也會回光返照嗎?”徐仲看得出來這不過是回光返照。
它此刻涌現(xiàn)的生機,是因為它燃燒了自身。
外部的青翠之下,內(nèi)里被一種名為死亡的火焰點燃。
喀嚓喀嚓!
怪異的聲音響起。
徐仲透過火海,看見這口劍轟碎了神像的半邊身子。
那上邊的血肉糜爛,而被祂切除,重新恢復成石頭模樣。
神像口吐鮮血,化作香火之氣,帶著一抹檀香。
而那頭朱雀也被桃木斬中。
朱雀本就沒有形體。
被這么一轟,直接潰散開來。
天空變得澄清起來。
只剩下一根朱雀羽毛仍存意念,點燃自身,化作朱雀神火,化生成一枚巨大的火球,向神像砸去。
神像先挨了一劍,又被這朱雀真火砸中。
一時間元氣大傷。
祂呼嘯著風云,向徐仲他們而來。
此刻,祂需要更多的氣血來填補自身的心力,否則,祂會崩塌,會重新被壓制,重新變成一尊石像。
“別怕,這棵桃木能斬祂一次,也能斬祂第二次?!毕驏|流緩緩開口。
而他話音剛落,那棵桃木便寸寸破碎,無數(shù)的木屑飄飛在空中,精粹的木行靈氣彌漫,被那神像一口吞噬,頃刻間身上傷勢恢復大半。
“餓……”祂重復著這一句話。
接著貪婪地向桃木之下的眾人狠狠地吸了一口。
精氣向流水一樣,被那一口海眼源源不斷地吞噬著。
而徐仲感到眉心瘙癢,接著裂開一道縫隙,一截木劍從那裂縫之中探出一角。
神像目眥欲裂,瞪大眼睛,指著徐仲:“你竟然暗算我。”
木劍徹底從徐仲眉間飛出,斬向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