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本不可怖。
但漫天猙獰的銀蛇,像狂風驟雨一樣,布滿天空地潑灑下來,那種無處可逃的壓迫感和絕望感,才令人恐懼!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先驅者大廈中,張舜肅穆地低吼道:
“涅槃計劃,γ型屏障,水銀力場啟動!”
剎那間,一道淡灰色的薄幕籠罩了天空。
那是能夠隔絕一切格拉維瑞斯能力的汞金屬力場。
它像雨傘一樣將暴風驟雨般的閃電全部擋住。
饒是如此,閃電打在它上面,還是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波紋,看的人驚心動魄。
皇帝并沒有因為進攻受阻而顯得憤怒。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靜。在激發(fā)了云層中的閃電轟擊NP市以后,它緩慢地上升到了兩萬米的高空。
“皇帝在做什么?殷更平,楊利??煺{出衛(wèi)星圖像?!钡つ釥栕h員平靜地站在中控室,盯著大屏幕上的皇帝。
他的副手殷更平與楊利則是迅速地操作了幾下,將衛(wèi)星俯瞰圖調了出來。
皇帝升到兩萬米高度之后,并沒有停止,而是繼續(xù)升高,來到了約四萬米的地方。
爾后,他靜靜地懸浮在空中,他的身體周圍開始產生巨大的氣旋,仿佛在吸納著什么東西。
“遭了,是靈者之刺被擊敗后,逸散出來的那些靈粒,它們一直囤積在大氣層中!現(xiàn)在,皇帝正停留在四萬米高空,吸收著那些靈粒!”
楊利大聲地喊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皇帝本身的強度已經大到無法想象了。如果讓他再吸收了平流層中的那些靈粒,那……
后果不堪設想。
“恐怕他會成為真正的‘神’吧。”殷更平沉聲說道?!安荒茏屗晒??!?p> “事不宜遲,是時候釋放它了?!睆埶幢еp臂,冷冷地看著屏幕。
“批準。我們隱忍了這么久,就是為了這一刻?!钡つ釥柪渚匾粨]手,下令道:“釋放0號試驗體,普羅米修斯之子。”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先驅者大廈外層的黑色樓體,全部都亮了起來。
在烏云密布的夜空中,它像是一盞燈塔。在看到這一幕后,無數(shù)絕望的人們,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與之同時,國科所的那一棟黑色的棺材樓,如同墓穴的蓋板一般,緩慢滴沿著地平線,向一側平移了十米。
地面上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一道黑紫色的光,從裂口當中放射而出,有什么東西正緩緩地升到地面上來。
“嗯?”皇帝透過烏云,在高空看到了這一幕。
疑心很重的他,抬手對著那處棺材射了一道黑色的射線。
射線毫無阻隔地穿過了水銀力場的屏障,打在國科所的黑色棺材樓上。那經過整體特殊處理,耗資數(shù)十億打造的號稱能夠防住核武器的大樓,竟然瞬間支離破碎,被火焰吞沒。
但是,從地下飛出的那個東西,在大樓炸碎以前,便飛到了天空中。
它懸停在了NP市上空八千米的位置。直到此時,皇帝才看出來,這是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具干尸。
它渾身纏著繃帶,看不清楚是什么樣子。但隱約從身形可以看出,是個瘦弱的男性。
“普羅米修斯之子計劃,從來都沒有破產?!钡つ釥柖⒅炜罩械哪且痪吒墒f道。“在我所有的實驗中,唯有那個最初的實驗體,成功地適配了所有的靈粒,成為了理想中的‘萬花筒’。這具身軀能夠同時驅策100種以上的格拉維瑞斯能力,它的存在,已經接近神的領域了。”
“嗯。”張舜點了點頭。那具尸體生前,是CLUB組織的C教授的兒子,曾是CLA74號試驗所鼠疫泄露事件的300名重癥受害者之一。在所有的實驗體中,唯有他經受住了靈粒融合的考驗,并成功的存活了下來。
只是可惜,沒有人能夠經受住那種撕裂般的疼痛。他的意識早已在數(shù)百次融合的過程中被徹底磨滅,現(xiàn)在懸浮在空中的,只是一具“空殼”罷了。
三年以前,這位年輕的學生被從冰棺中復蘇。丹尼爾看著他,問出了那個對每一個少年都會詢問一遍的問題。
“如果這世界遇到了危難,只有你才能拯救。但作為代價,你的身心都會永墮煉獄。你是否愿意答應?”
少年僅僅愣了一秒,便說道:“如果是為了我腳下的這片土地,和我所深愛的國家,我愿意捐獻我的遺體。”
計劃的名稱,叫做“普羅米修斯”。
普羅米修斯,那位甘愿為了人類的幸福而盜取火種的希臘神明。正是他將火種傳給了世人,人類的文明才得以起始。作為代價,他被釘在高崖上,每天被禿鷹啄食內臟。
而現(xiàn)在,作為計劃唯一成果的,那位“普羅米修斯之子”,正沖向高空,迎戰(zhàn)尼斯南圖帝國的皇帝。
他身上散發(fā)而出的光,穿透了烏云,驅散了黑暗。那一幕深刻地烙印在世人的心中。
縱然它已無生命,只是空殼。但在那一刻,他就是無數(shù)人心目中的神明。
“加油啊,渾身繃帶的大哥哥?!?p> 街道上,一位抱著小熊玩偶的小女孩輕聲說道。
那一刻,人們把希望寄托在了這位從地平線上直飛天際的存在。
普羅米修斯之子。
他的上升運動并沒有持續(xù)很久。因為隨著皇帝注意到他,黑色的射線開始不斷地瞄準著他的身體。
普羅米修斯之子,并沒有自我意識,僅能夠憑借身體的本能來戰(zhàn)斗。但這樣,遠遠不足以擊敗皇帝這條老狐貍。
它就像一臺優(yōu)秀的機體,需要一個同樣優(yōu)秀的駕駛員。
“張先生,看你的了!”楊利握緊了拳頭,看著天空說道。“這毫無疑問是決勝戰(zhàn)了?!?p> “決勝戰(zhàn)么?”張舜苦笑了一聲,感到有些無奈。但是,他還是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發(fā)夾,攥在了手里。
發(fā)夾上的掛飾,瞬間刺破了手掌。鮮血與上面的頭發(fā)絲融合。
這支發(fā)夾,是那天早上,兵可樂親手交給他的。
直到現(xiàn)在,她的話還回蕩在耳旁:
“舜,倘若這一戰(zhàn)輸了,我們大抵都會變成亡國奴吧。帝國已經攻占了數(shù)十個小國,他們對百姓的手段血腥而殘忍。雖然以你我的身份地位,即便改換了國籍,也大抵會被優(yōu)待。但……覆巢之下無完卵,國破山河縱在,家也是亡了的?!?p> “這一場戰(zhàn)爭,我們不得不贏。我們是大陸上最東邊的國度了,背靠大海,無路可退。每個人,都有能做的事情,我也想為弗多盡自己的一份力。到前線采集戰(zhàn)斗數(shù)據(jù)這個事情,非常適合我。我雖然沒什么才能,但是吃苦耐勞,也耐得住寂寞?!?p> 張舜握著發(fā)夾,鮮血從手上流了下來。他清楚地記得那天他抱著少女柔軟的身軀,苦苦哀求:“不要去,不要去!”
可是,少女心意已決,她掙脫了他的懷抱,還是到了前線去。她犧牲的消息傳來的那一天,他的心都碎了。
——
從回憶中驚醒,張舜發(fā)現(xiàn),自己的鮮血已經浸潤了全部的發(fā)夾。
身旁的丹尼爾一揮手,吼道:“關閉全程的所有格拉維瑞斯能力抑制器!”
“什么?!”楊利吃了一驚。“關閉抑制器?那也就意味著,皇帝可以隨時威脅下方的街道了吧?”
“抑制器的削弱范圍有上限?;实蹚拇髿庵形漳切┮萆⒌撵`粒,遲早會突破這個上限。到時候我們都得死!不如關掉抑制器,讓張先生放手一搏!”
“是!”楊利拿起了通訊器,在公頻說道:“各單位注意,關閉NP市所有的格拉維瑞斯能力抑制器。重復一遍,關閉所有的格拉維瑞斯能力抑制器!我們別無選擇,只有無條件地支持張舜先生。”
在那一剎那,整個NP市都漸漸沉浸在一種悲痛的氛圍之中。
格拉維瑞斯能力抑制器保護著街道暫時不受侵蝕,同時也限制了張舜的發(fā)揮。
而現(xiàn)在,丹尼爾竟然下令,關掉抑制器?
這也就意味著,整個NP市將坦露它最薄弱的部分,置于能力者的炮火之下。
“抗議!你瘋了嗎,丹尼爾?”
“不能這么做!你是要把民眾置于死地嗎?”
“丹尼爾,我代表下議院向你發(fā)起彈劾!你不配做議長,你這冷血的劊子手!”
丹尼爾的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
并不是所有人都擁有敏銳地看穿局勢的洞悉力。
“諸位。根據(jù)戰(zhàn)時議會法令,議長擁有裁決一切的權利。你們無權彈劾?;蛘哒f,想要彈劾還是等到戰(zhàn)爭結束之后吧?!?p> “現(xiàn)在,都去執(zhí)行命令!”
反對的聲音被他壓了下去。于是,花費了30秒時間,NP市的所有議員總算是達成了統(tǒng)合,關閉了抑制器。
剎那間,張舜感覺到身體一輕。
風琴手指所模擬的“定情信物”全力發(fā)動。而就在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跨越了萬米的距離,來到了普羅米修斯之子的身體中。
嘗試性地揮舞了一下手臂,張舜意識到自己對這具軀體具有絕對的掌控力。
他深吸一口氣,避開了襲來的黑色光線,飛向了NP市外的天空中,懸停的能力者飛行兵。
皇帝冷漠地看著這一幕。
“呃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地在人群中響起。帝國的能力者們如同下餃子一般飛快地往下掉。
冰、火、光、聲、電,五種格拉維瑞斯能力交織在一起,像一把把刀子一樣絞殺著飛行兵。
而從空中掉下來的士兵,他們墜落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正常,重力勢能所轉化為動能的效率高出了五倍不止!
格拉維瑞斯能力,重力加速。
下方的大地上,忽然變得銀光閃閃,無數(shù)晶瑩的冰晶不斷地在空氣中形成,成為了一片密集的冰塵帶。
格拉維瑞斯能力,空氣流動、凝結。
“重力,冰系,空氣流動,飛行。竟然能夠同時使用四種格拉維瑞斯能力!”丹尼爾盯著遠處的天空,語氣中帶有一絲驚喜。
同時他也有點后悔,早知道這秘密武器強度如此之高,他早就拿出來了。
現(xiàn)在看來,皇帝的壓迫感似乎也沒有那么足了。
“不,不止?!睏罾⒅h處的那片天空?!笆鞘N能力。”
他的感知比丹尼爾更加敏銳,就在剛剛,十六中不同的格拉維瑞斯能力波動傳了出來。
“千里眼、順風耳、懸浮、冰塵、風震、溫控、絞殺、重力、御土、折光、加速恢復、無形斬擊。或許它還用上了風星河的未來之匙。你瞧,它在紛亂的戰(zhàn)場中,總能避開皇帝的狙殺?!?p> “呼,同時使用十六種能力。簡直是神明!這顆星球上,應該沒有任何的存在能匹敵!”
丹尼爾長舒了一口氣。
“別人把我們叫做‘刺殺派’,我們管自己叫做‘造神派’。但是不管怎么樣,看來走到了最后的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