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上的祁柏感到的精神強壓越發(fā)沉重,直到六百九十丈的位置,他的世界甚至開始晃動。
如果說六百七十丈會讓祁柏的駭影速度,從一瞬二百三十四丈降到一瞬一百八十丈,不到原有的八成。那這里,祁柏最多保持原有的四成。
高度再往上十丈,祁柏必須借助雙手才能攀爬了。
海拔七百零三丈,一槍修與其肩上的一只黑鷹在此等候,槍修嘴角余留血跡,而黑鷹身上的銀甲也是變得破破爛爛。像是剛才經(jīng)歷了一番大戰(zhàn)。
黑鷹見到祁柏逼近主人,立即展翅示威!
見到這一人一鷹,祁柏不禁頭冒冷汗,先不說能不能贏下雙戰(zhàn)流的吳秋生。一旦和他對上,之后鐵定沒有余力繼續(xù)登山了。
“來了?”
而吳秋生只是摸了下黑鷹的爪子,安撫它平靜下來:“沒事?!?p> “方普已經(jīng)上去了,你自便吧?!闭f完,他將大槍擱置,取出一點肉塊喂給黑鷹吃。
“那多謝了?!逼畎毓笆种x道。無論緣由為何,只要對方不攔下自己,那就是好事。山頂散發(fā)的誘惑,足以剩余的八十六位選手紛紛前來,祁柏也想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東西。
隨后繼續(xù)手抓巖石,向上攀去。
七百零八丈,七百零九丈...七百一十丈。
?。。。∑畎匮矍暗幕蝿痈觿×?,逐漸有些神智不清??粗礉M巖土的手掌,幻影不斷。
“方普已經(jīng)登頂了嗎?”祁柏抬頭往上方看去,見不到方普攀爬的影子。
方才與洛青對戰(zhàn),祁柏從黃昏打到了黑夜?,F(xiàn)在山上漆黑一片,只能望見遠方的猩月和山頂?shù)难毕?p> 頂著神智的迷糊感,祁柏繼續(xù)往上。
...
越是往上,祁柏的呼吸越是沉重,而周圍全是寂寥。
直到七百六十丈,祁柏不得不先停下來。隱約間,他感覺自己對身體的控制越來越弱?!斑@種反應,會不會是變成失心傀儡的前兆?”
迷迷糊糊的,祁柏聽到叮的一聲。
但周圍空曠無垠,沒有活物,讓人立即懷疑這聲音的真實性。
“幻聽?”
祁柏竭力在迫使心中理性與之掙扎,頑抗。
眼睛一閉,而后睜開布滿星辰夢幻的雙眸。
“這些都是幻覺,忽略,忽略!”頂著耳中詭異的叮叮聲,祁柏繼續(xù)往上爬。
七百七十丈。
猛地一下!祁柏的腦神經(jīng)如同被雷電麻痹著,緊繃而難以思索。耳中幻聽更大,開始出現(xiàn)咚咚咚的打鼓聲。
七百八十丈。
深邃唯美的雙眸努力撐開,不讓它們垂落下來。濃重的困倦讓祁柏想在此休眠,片刻也好,永久也好。
...
“真沒想到,這祁柏也能達到標準。”
蘿莉使者站在南柯使者的肩上,驚疑道。
“和一開始的生存爭霸一樣。方普是首個離開玄鱷沼澤的散修,祁柏是第二個?,F(xiàn)在,又是這兩人前后達到正式誅魔軍的要求。至少這個靈魂抗壓,讓他們有資格上戰(zhàn)場了?!绷w云使者說道。
“實力可能弱了些,但要是普通誅魔軍,這方面的水平跟他們也差不多。”柯軍一笑,接話道。
“上個毛的戰(zhàn)場,還上戰(zhàn)場。”南柯城大漢使者則是直言,“他們現(xiàn)在達到的標準,也只能承受最弱的靈魂施壓。普通誅魔軍好歹經(jīng)歷了魔鬼煉,毅力非凡。承受哪怕超過極限,也還能爆發(fā)正常實力。”
“哇嗚!哇嗚!”
一聽大漢使者這話,蘿莉使者的御獸小熊贊同叫道,小拳頭還不忘朝祁柏那個方向捶兩下。
“徐使者,你要求別太苛刻嘛。他們一個21歲,一個才16歲。現(xiàn)在就能抵御詭之魔物的幻境施壓,哪怕是最弱的,也極其難得了,都是好苗子?!北税妒拐吡幭蚰峡率拐哒f道。
“是,比起那個李如麟確實難得不少?!蹦峡率拐邉t是懟道。
“你!...”
這讓柳瑤頓時怒火。
“好了好了。”旁人趕快勸解。
“快看!他們倆相遇了!”羨云使者說道,重新吸引幾位使者的目光。
...
失心山七百九十丈,距離山頂只差最后的十丈海拔。因為每高十丈才有一次增加。所以這十丈之內(nèi),靈魂強壓不會改變。
七百九十九丈,祁柏和方普兩人都在,距離山頂只有最后一丈了。山頂上的血色潮汐在兩人頭上散發(fā),不曾消減。
異常的靈魂負擔讓兩人沉默了許久。
“走吧?!逼畎乜吹椒狡蘸涎郏€在滾著佛珠,率先開口。他能看出來,方普已經(jīng)極限了,隨即取出洛青給他的那張凈靈咒。注入律靈以催動上面的青藍咒文,貼在了方普肩上。
但他的動作像是拍打鼓舞,很自然。接著自己先上去了。
一丈即三米余,但對此時的兩人來說,卻是如同跨越一片大漠,折磨無助。
祁柏登上山頂時,一股強大的后傾感要使他往后倒去,且伴隨陣陣頭暈目眩。但振奮下,祁柏依舊抵抗住了。
看著山頂?shù)哪侵暄ㄈ?,少年的身體像是自動往那里走去,完全忘了身后的方普。
一層層血色潮汐撞擊在祁柏身上,但濃烈的欲望不會推開他,只會驅(qū)使他靠近失心花,想要摘下,擁有它。
方普也爬上山頂,但比祁柏要艱難不少。雖不再佛門,但僧人的習慣和尊嚴早已印在心底,他的面目第一次出現(xiàn)了猙獰。耳中的無盡雜亂聲隨他登頂?shù)哪且豢倘可⑷ァ?p> 肩上的凈靈咒在助他。
耳旁,只余下失心花的呼喚:“曾被拋棄,還繼續(xù)向前的求道者啊~,我在等你~”
當方普聽到通靈呼喚時,他的雙眸也是漸漸失色。凈靈咒也阻止不了,呆呆靜止在原地,不再動彈。
...
“哇!方普,你好厲害。這么快就學會‘九宮擒’了。”小僧人拍掌贊嘆道。
年幼初入佛門的小方普正撓著頭,傻傻笑著。
...
“方普,你是我羅漢一道的千年不遇!我佛雖求善哉,但萬年世道如此,佛祖也不得不屠殺惡靈魔物。師父希望,你能完成,我當年未做到的遺憾!”白須老人沙啞說道。
“我一定不讓師父失望!”方普已然少年,意氣風發(fā)。
...
“方丈!方普前日私自闖入禁地,佛心早已污濁,像是修了惡佛一道?!鼻嗄昴拥纳苏_告方普,心中卻在竊喜。
“我沒有!”
“還說沒有。那你的‘惡佛吟’是從哪兒來的!”
方普嘗試反駁,但腰間的那串佛珠,卻是讓他難辨是非。
“佛門言明警戒,你卻偷入禁地!偷學禁忌!視我佛門清規(guī)為何物?”
“就是,還虧羯靈僧人那么看重他?!?p> “本來就撿來的,竟然律己都做不到。”
“......”稀碎言語紛紛。
“都別說了?!狈秸蛇@時發(fā)言:“方普,你可知錯?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愿認錯,杖責1000,面壁一年即可。你天資出眾,相信佛祖也會原諒你的?!?p> “方丈,我沒錯!是師兄他騙我去去禁地,隨后來誣陷我。”方普爭辯道,明知是陷害,他怎么可能承認?
“你還說沒有!當我們都自廢雙目了嗎?”旁邊僧人怒斥道。
“就是,惡佛吟都在你手里了,還狡辯什么。”
“好了!”方丈斥道,隨后轉(zhuǎn)身背對方普,就這樣靜靜呆一會兒后。
接著,他慢慢吐出最終的懲罰,也是最狠的懲罰:“那便,勒令還俗吧!”
“???!”
...
回憶到了此處。方普的臉上只是猙獰了一下,眼中還有一點色彩。
但下一幕,是他真正的今生難忘。
...
平寧都城,一身樸素衣衫的方普,與一位曾經(jīng)要好的師兄再次見面,兩人都是羯靈僧人的愛徒。
“師兄。”方普雙手合十,親切喊道。
“方普,念在曾經(jīng)你我要好,我特意求得還俗借齋,才能來見你?!睅熜终f著,臉上布滿了淡然。
隨后他繼續(xù)道:“這是師父生前對我最后的交代。”
“?!”方普瞳孔一驚。
“這是惡佛吟。師父托我給你的,你留著吧。他老人家還托我給你帶一句話:萬年世道如此,惡佛亦可存世。”可能,羯靈僧人是想說同意方普修此道。
在微微顫抖中,方普伸手接過了的這串佛珠。
世人誤解他修惡佛,這無妨。哪怕是師父誤解也沒關(guān)系。但他是羯靈僧人撿回佛門的,一手帶大,一手教導而成。這個‘生前’二字,無疑是對方普最最沉重的打擊。
...
也正是這個畫面,讓方普眼睛一黑,昏昏的摔在山頂。
...
而離失心花更近的祁柏,承受更為劇烈。但在走近失心花的過程中,他還是存在主意識。
隨著越來越近,血色花蕊的美更清晰的映入眼中,祁柏身體慢慢一僵,就這樣僵住了。
...
看著眼前一變的世界,祁柏要比方普平靜得多,皺眉道:“幻境?!边@個手段,他同樣掌握。
此時,距離獵殺戰(zhàn)的時限,還有最后半個時辰。
...
磐土荒地中。
夜卿停下了獵殺,排名基本確定了。他在第十,繼續(xù)獵殺也不會有多大改變。
就這樣坐在一堆巨獸的尸體旁,望著遠處山頂?shù)难毕?。慢慢收回目光,看了眼爭霸排名信息。這時,祁柏的積分正逐步接近方普。夜卿笑了笑,他沒想到,最終竟是這二人在‘內(nèi)斗’魁首。
...
星沙地宮的時辰與擬化世界不同。
此時,外界是白天。
無數(shù)的觀眾和選手們盯著三個地方。包括阿虎、徐昌、七使者等,所有人都只盯著三個地方。
一個是計時沙漏,一個是爭霸排名榜單。最后一個,則是失心花前,一直有細微挪動的祁柏。
祁柏的眼眸,在夢幻星空與淺色虛無間不斷轉(zhuǎn)換。
直到這最后半個時辰也即將過去。
?!!
祁柏猛地醒來,腦子是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
但他一睜眼,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幾乎要摸到失心花了,趕快收回。剛才靈魂無盡的掙扎之后,祁柏覺得這東西實在太恐怖了,不論再美也不應該去碰它。
他看了看身后的方普,只是暈過去了,但只要他沒發(fā)狂就好。“???!”但祁柏這番自然的舉動,卻讓主御七使全都駭然瞠目。
觀戰(zhàn)席上,詭門的黑袍女更是感到不可思議:“竟能蘇醒?!”
接著,祁柏直接席地坐下,像是松了口氣,“等到結(jié)束吧。”
他的蘇醒,也讓觀戰(zhàn)席和選手區(qū)出現(xiàn)了些躁動。
...
神曦空間。
伴隨失心花的血色潮汐涌入。
祁柏靈魂體的第二重環(huán)帶上,沉寂的那顆紫黑暗星隱有悸動。
...
外界計時沙漏的上半?yún)^(qū),剩下最后一抹沙粒。很快,連這些沙子也是落入了下半?yún)^(qū)。這就意味著,獵殺戰(zhàn)時限已到,即百都爭霸的結(jié)束時刻。
同時,失心山上,撕裂黑夜的暗光一閃而過。
仿佛是個瞬間,一切的血色潮汐都被它吞并下,隨擬化世界一起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