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當熊千山被逼無奈遁逃密林時,他是驚慌失措的,那時他惟一的念頭就是有多遠,逃多遠。
但當他一踏入密林,驚起飛禽走獸時,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最擅長的一項異能:通獸。
他一邊把‘神行九變’運到極致,急速奔逃,一邊思索如何利用這種能力。
他知道若就這么和敵人拼身法,拼腳力,那是萬萬不如,絕對逃不掉,必須要人幫助才可。不對,不是人,是獸。現(xiàn)在他唯一能借助的只能是這滿山禽獸了。
想到這些,熊千山漸漸恢復了冷靜,多了一絲自信,然后和盤繞在他腦門上的伙伴‘銀曼巴圖魯’溝通起來。
俗語曰:人有人言,獸有獸語。
熊千山用獸語道:“銀曼,快想辦法干掉后面那個老鼠,事成之后,我給你烤老虎吃,你肯定沒吃過老虎肉,嘖嘖,那口味,酥、香、嫩、脆,絕對好滋味?!?p> “大廚熊,恐怕不行啊,這個兩條腿的異族好可怕啊,剛剛被他手掌掃了一下,我全身劇痛,身體都快要散架了?!便y曼嘶嘶吞吐蛇信,回答道。
熊千山不滿道:“你平日經(jīng)常跟我吹噓,說你是整個巴圖魯家族最強大,最威猛的蛇王,今日怎么如此不濟?”
銀曼不語,心想若是拼命,未必就拿不下那個兩腿異族,問題是我只是跟著你蹭吃蹭喝,怎會冒著生命危險救你。
熊千山哪知這條毒蛇心里的小九九,不過生死危急之刻,他是什么也顧不得了,可勁的許諾道:“你沒吃過獅子肉,羚羊肉,鱷魚肉吧?”
毒蛇銀曼流著口水搖頭。
熊千山笑道:“那你就更不知道什么是全獅宴,全羊宴,全魚宴,全兔宴,全牛宴……”
他一口氣說了幾十種獸宴,最后道:“我若死了,這些你可都吃不到了,只要你幫我阻擋他片刻,不消殺他,只要支撐到玉竹林,我日后一定讓你嘗遍這諸般美味,怎么樣?”
銀曼蛇信急速吞吐,蛇身扭動不定,最后毒牙一碰,道:“成交!”
緊接著,它把整個蛇軀筆直的豎起,蛇頭高高揚起,嘶叫道:
“金曼,銅曼,鐵曼,玉曼,木曼,水曼……所有巴圖魯家族成員聽令,立刻前來,截殺我身后一個兩腿異族,不得有誤!”
獸類獨有的傳信工具,使得一線谷內(nèi)所有巴圖魯毒蛇成員全部接收到這條信息。
“嘶嘶嘶……”
“嘶嘶嘶……”整座一線谷頓時沸騰起來,谷內(nèi)最毒、最悍不畏死的巴圖魯毒蛇一族聞風而動,颯颯而來。
熊千山咧嘴大笑,但覺得還不保險,陡然一聲長嘯,查敵尋蹤、捕獵好手鷹墨聞聲而至,震動著巨翅降臨在他頭頂上方。
熊千山如法炮制,對鷹墨許下無數(shù)好處,最終鷹墨長唳一聲,振翅而去。
不一刻,九天之上傳來鷹墨的厲喝:“所有巖鷹家族,大廚熊許諾,若是幫他阻撓地上跑的那只雙腿怪族,愿為大家悉心準備烤鼠宴,烤蛇宴,烤雞宴,烤兔宴,烤鹿宴,只要參與,鷹鷹有份?!?p> “唳……”
“唳……”數(shù)只巖鷹鳴叫應和。
熊千山臉上笑意更勝,正要鼓起三寸不爛之舌,使得滿山野獸盡為所用時,忽聽銀曼激烈的嘶鳴一聲。
熊千山臉色一變,想也不想的猛地撲倒,下一刻,只聽‘嗖’的怪響從頭頂傳至耳邊,同時一股劇痛驟然從光禿禿的腦門頂端傳至。
熊千山慘嚎,慌忙連番滾動,眼角余光正見到一根近乎完全透明的白絲倏然退去,回到已經(jīng)追至眼前的陰鷙袖口內(nèi)。
一股鮮血從腦門上流下,熊千山顧不得檢查傷勢,爬起來亡命奔逃,同時口中發(fā)出長嘯,召喚鷹墨立刻前來。
陰鷙見那光頭大漢痛的怪叫連連,一面露出貓捉老鼠的笑意,一面不無佩服的道:
“小光頭,逃命本領不錯嘛,居然這么久才追上你,你學得什么身法?是不是柳沐傳授的?如果告訴我,或許我可以放過你。”
這光頭漢縱躍之間,和柳沐的身法極為相似,但顯得很是生澀,習練時日必定不長。
然而就憑著這半吊子身法,居然讓他足足追了半刻鐘,若是此人習練純熟,一時半刻還真難以追上,這種情況可不多見,使他不由得對這門身法好奇起來。
熊千山悶頭疾跑,口中嘰里咕嚕,咕嚕嘰哩大聲叫嚷一通。
“你說什么?說慢些。”陰鷙一頭霧水。
“瓦力巴哥,絲挖你可……”熊千山口中怪語不斷,腳步也不停。
陰鷙初始還認真細聽,可后來見實在是聽不懂這光頭說些什么,而他居然一直不停的在高聲怪叫,聲音或尖銳,或高昂,或低沉,或鏗鏘。
如此等等,一會兒的功夫,語調(diào)竟然變換了十幾種,然而不論哪一種,他都聽得像魔音貫耳。
陰鷙忍無可忍,怒道:“閉嘴,說什么鳥語?!?p> 就在此時,陰鷙忽地心生警兆,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救命能力,每當遇到巨大威脅時,身體自熱而然的就會發(fā)出這種預兆,他哪敢猶豫,立刻向右側(cè)橫移。
一只巨大雄鷹從他身旁陡然一掠而去,劃出一個弧形角度,扶搖直上碧空,鐵青色雙爪開合之間,發(fā)出咔咔的怪響。
陰鷙驚出一身冷汗,若非自己反應及時,被這畜生一雙尖利如刀,可生撕虎豹的鷹爪在腦袋上抓這么一下,絕對會去掉半條命。
“這畜生發(fā)什么瘋,不捉野兔,游魚,反來捉我?”
陰鷙暗叫晦氣,覺得自己定是被這只巨鷹誤當成了大號田鼠,從而對自己發(fā)動攻擊,誰叫自己體態(tài)容貌和田鼠特像呢。
陰鷙大度一笑,沒放在心上,繼續(xù)追趕熊千山。
一時耽擱,又被這小子跑出十多丈,陰鷙盯著前方熊千山的背影,失笑道:“任你長了一雙飛毛腿,也逃不出我陰某人的手掌心,何必折騰呢?徒廢功夫……”
話尤未畢,他心中再生警兆,而且危險度更勝上一次,陰鷙大驚之下,來不及細想危險來自何方,‘虛空橫挪九影術(shù)‘奮力施展。
只見原地連續(xù)留下四個人形虛影,當他真身再出現(xiàn)時,已在數(shù)十丈外,這時,警兆解除,他又驚又怒的回頭來看,只見一黑,一灰兩只巨鷹一左一右的從他眼前飛過,怪叫著飛往高空。
陰鷙瞇眼一瞧,空中居然有五只巨鷹,在他頭頂上空來回盤桓不去,琥珀色的鷹目盯著他,令他心中沒來由的泛起絲絲寒氣。
你奶奶的腿,這是認準本大爺了,陰鷙大怒,俯身從地面撿起一個拳頭大小的石塊,在手中顛了顛,冷哼一下,盯著其中一只灰色巨鷹,細看他飛揚的軌跡,陡然揚手一擲。
他這一擲,不但把千斤巨力使出,更是用出獨門手法‘擊雀手’。
石塊‘嗖’的一聲炮彈般飛去,筆直直上,噗的一下?lián)糁谢寅椬蟪?,那灰鷹慘鳴,歪歪扭扭的跌拋向遠處。
剩余四只巨鷹激昂怪叫,急速振翅,飛向更高的空中。
“畜生,跟我斗……”陰鷙不屑的笑了笑,不再理睬,繼續(xù)向熊千山逃跑的方向追去。
高昂的鷹鳴聲傳至悶頭疾逃的熊千山耳中:“大廚熊,鷹灰被打落天空,不知生死,我們放棄這次阻擊任務,你要小心。”
聽到鷹墨來言,熊千山心中一凜,高空中的巖鷹都可以擊中,這鼠王八怎么做不到的?”
他驚得使出吃奶的力氣,瘋狂奔逃,同時口中怪叫連連,和沿途遇到的各種飛禽走獸急速溝通,許諾出無數(shù)好處,目的只有一個:阻擋身后異族片刻,僅僅片刻,哪怕一個呼吸的時間即可。
此舉頓時令一些受不了誘惑的禽獸紛紛暴動,嘈雜異響驟然出現(xiàn)此間。
陰鷙感受最明顯,前一刻,密林中還幽靜無此,下一刻,卻仿佛整個林中的野禽山獸猛然一起顯現(xiàn)。
撲騰騰!一群野鴨從他左側(cè)飛過,驚動他目光瞧上一眼,身法慢了一絲。
呼啦啦!一群雜毛野雞從他右側(cè)飛掠,他目光轉(zhuǎn)來,又看了一眼,身法不知不覺又慢了一絲。
嗷嗚!一只看不出品種的小獸突然從他腳下草叢中竄出,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嚇得他全身一抖,速度不由自主慢了一成。
啾啾!啾啾!啾啾啾……草木間,花叢中,一只只金絲雀,白頭翁,火龍鳥,松鴉,刀雀,信天翁等等宛如到了發(fā)情期般,紛紛嘰嘰喳喳亂叫。
一兩只鳥輕叫,聽來頗為悅耳,
十幾只鳥聲,聽來便顯得很煩躁了,
而倘若數(shù)百只不同種類的鳥雀,同時在你眼前嘶聲裂肺的鳴叫,
那感受比魔音貫耳尤甚百倍,聞之有想死的沖動。
在這種環(huán)境下,陰鷙怎么還能凝神運功,施展身法,他步法一個施展不慎,跌了個狗啃屎。
陰鷙大怒爬起,從袖口處取出一團白晶晶的物事,抖出開來,約一丈有余,正是他秘而不宣的下等寶器‘雪蠶絲’。
右手一抖,雪蠶絲筆直射向高木枝丫處叫的最歡的一只鐵嘴黑鴉。
噗!鐵嘴黑鴉沒有任何反抗余力,頸部被一下穿透,鴉尸撲通跌倒樹下。
剎那間,所有的聲音停止,然后,嘩啦啦,所有的鳥雀振翅疾飛,須臾杳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