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六響!”
柳沐臉色大變,眼中閃過憤怒。
但絲毫不敢猶豫,立刻沖入日漸幽深的火云洞穴中,叫醒正在閉目修煉的媚世煙,拉著她便沖出洞外,向礦場外那座巨大的演武場狂奔而去。
礦監(jiān)王仁義嚴令,聞銅鑼六響,百息之內(nèi)不到演武場者,殺!
最后一位到來者,殺!
此時,若有人從高空俯瞰十號礦場,就會發(fā)現(xiàn),在這個礦場內(nèi)壁數(shù)百個礦洞中,猛然沖出上千名衣衫襤褸的礦奴,個個仿佛發(fā)了狂,入了魔,怒吼大叫著沖向一個方向。
那里是演武場!
演武場中,有數(shù)十位監(jiān)工,個個衣著光鮮,腰佩利刃,神色狠厲,他們望著狂命奔來的諸多奴隸,臉上均露出惡毒的笑意。
在眾賊身前,有一張打磨光滑閃亮的石椅。
石椅上端坐著一位賊眉鼠眼,尖嘴猴腮,留有一縷八字胡須,臉泛紫紅的中年漢子。
這位丑陋不堪的矮小男子,就是十號礦場礦監(jiān),王仁義!
此時,這位看似神色平靜的礦監(jiān)大人,其內(nèi)心卻非常憤怒,憤怒的源頭,就是日照寨主石剛。
今早被石剛老賊叫去,在眾位同僚面前大大訓斥了一頓,理由非??尚?,長的太丑,影響日照峰形象。
這種明顯借題發(fā)揮,故意羞辱他的手段,是人都看得出來,然而知道又能怎么樣呢,誰敢說一個不字?
誰敢當面頂撞?除非嫌命長!
“哎……表哥啊,表哥,你為什么要接受這個任務,來與石剛為難,害的小弟也跟著你到此受氣?”
“大龍頭近年來暗中控制了多個山寨,居然還不滿足,如今竟然把目光放到日照寨,胃口越來越大了。他這么做絕不是單純的掌控火云山各寨,一定有更深層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哎,這種級別的爭斗不是我可以參與的,眼下首要任務,是絕對掌控這座礦場,然后徐徐圖之。”
王仁義長嘆一聲,目光落到下方一群礦奴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
“我心情不好,要在這幫卑劣的奴隸身上找個樂趣?!彼笱鄣瘟锪镛D了一圈,一個惡毒的念頭從頭腦中浮現(xiàn)。
嘿嘿一笑,王仁義對他身后一黑臉賊道:“去,把那位最后來到的賤奴拖到我身邊來?!?p> “是!”那黑臉賊快速沖入群奴中,頃刻間拖出一人,扔到王仁義腳下。
這是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伯,滿臉皺紋,身形消瘦,這個年齡,這個體型,能在一百個呼吸內(nèi)跨越直徑三百米的礦場,來到演武場內(nèi),已是非常了不得。
然而,他是最后一位,那只能面臨死亡的結局。
老伯面臨死亡,神情自然無比恐懼,他鼻涕眼淚橫流,嘶聲裂肺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老兒,小老兒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嘿嘿…”王仁義嘎嘎怪笑,
“你不想死,為何對本大人的命令這么不上心,居然故意落到最后一位,你這是在挑釁我的權威?!?p> “我,我沒有,我已經(jīng)用了最大的力氣跑了,可小老兒實在體力不支啊,求求你,饒了我吧?!?p> “體內(nèi)不支?哈哈哈……”王仁義笑的更大聲了,眾賊也一個個嗤笑大笑起來。
王仁義臉色一變,呵斥道:“老畜生,體力不支更要死,我日照峰可不養(yǎng)廢物,殺了你,再捉一個身強體壯的來挖礦,豈不更好?死吧!”
他對這種毫無利用價值的老東西失去了玩弄的興趣,二話不說,手中鋼刀猛然劈向老伯腦袋。
老伯大叫一聲,直接嚇暈了過去。
可王仁義不管這么多,刀勢不變,向著老伯腰間斬去,眼見便要把他斬為兩截。
“住手?!彬嚾?,一聲怒喝聲自人群傳來。
王仁義沒有住手,此地沒人可以命令他住手。
刀光一閃,他已是把那老伯劈成了兩截。
老伯痛醒,大聲慘叫,四處亂爬,內(nèi)臟溢出,鮮血橫流,場面血腥無比,殘忍無比。
群奴一陣騷動,嚇到紛紛后退,惶恐不安。
柳沐看得眼眶欲裂,指著王仁義怒道:“你,你該死。”
媚世煙花容失色,一閃身來到柳沐身側,拽起他就往回走。
“不要拉我,我,我要殺了這個畜生?!?p> 柳沐大聲怒吼,竭力掙扎,可媚世煙怎么會任由他如此魯莽,在他耳中低喝道:“少爺,賊人眾多,你我二人不是對手,此時出頭,我們也得死?!?p> 一個‘死’字,讓柳沐身體一僵,冷汗瞬間沁出。
剛剛一時沖動,大腦充血,他完全忘了后果,此時經(jīng)媚世煙提示,才陡然反應過來,眼下的情況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己小命尚且不保,談何殺人?
于是不敢再掙扎,任由媚世煙把他拉回了原地,一張嘴巴也緊緊閉了起來,頭也不敢抬。
面對死亡威脅,又有幾人敢稱自己不怕?
他們是沉默了,可王仁義不干了,只見他鋼刀一指柳沐,笑瞇瞇的道:
“2567,又是你小子,上次逃跑,本老爺大發(fā)慈悲,饒你不死。今日你居然指揮起老子來了,還要殺我?”
“來來來,我給你個機會,兩招之內(nèi),我若殺不了你,任你宰割?!?p> 在這里礦奴沒有名字,只有編號,柳沐和媚世煙的名字分別是2567,2568。
礦奴上千人,王仁義是如何一眼認出他們的?
很簡單,每個礦奴胸前的衣衫上都用一塊碩大的白布刺著自己的編號,非常醒目刺眼。
柳沐不言,頭低的更低了,暗自祈禱:“沒看見我,沒看見我。”
他的祈禱沒起作用,王仁義已是一步步邁向他,鋼刀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強烈的白光。
柳沐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不由自主后退。
他后退,媚世煙自然也跟著后退,可演武場就那么大,眼見二人都要掉落演武場外。
王仁義冷惻惻道:“2567,機會我給你了,三息之內(nèi),你若再不接招,你們二人都要死。”
“一。”王仁義雙眼一閉,優(yōu)哉游哉的數(shù)起來。
“煙兒,怎……怎么辦?”聲音顫抖,驚慌無比。
直到此刻,柳沐才知道自己內(nèi)心無比脆弱,比普通人還不如。
媚世煙眼中掠過一絲寒光,在柳沐耳邊輕聲道:“少爺,稍后我先殺了蛇心王,然后拖住他那幫手下,你趁機往山下逃跑?!?p> “跑?”柳沐目光四顧,樹木蔥郁,怪石林立,根本無法辨別方向。
即使他可以辨別方向,可下山的道路在哪里?
有沒有人把守?
我跑了,煙兒怎么辦?
我就這么扔下她不管,自己一人逃命,這和豬狗有什么分別?
一連串的問題,在他腦海中不斷涌現(xiàn),柳沐臉色明滅不定。
“二!”王仁義催命一般的話語傳來。
媚世煙運起‘浩然正氣決’,開始蓄力,急聲道:“少爺,我要出手了,你做好準備?!?p> “三?!?p> 王仁義驀然睜眼,望著柳沐,搖頭嘆息道:“小鬼,你真讓我失望。既然你不愿接受我的善意,那你們就都死吧?!?p> 鋼刀一轉,王仁義大踏步奔來,咚咚的腳步聲,猶如催命符一般,一下一下踏在柳沐心頭。
柳沐臉色忽青忽白,變幻不定。
“走!”媚世煙低喝。
就在此時,柳沐忽然道:“等等,我接受你的建議?!闭f著緩緩迎向王仁義。
“好小子,總算你還有幾分膽氣,來吧?!蓖跞柿x腳步一頓,轉身來到演武場中心,露出貓捉老鼠的笑容。
“少爺,不要,你這是送死?!泵氖罒熥プ∷氖?,急聲道。
柳沐回頭笑了笑,柔聲道:“放心,兩招而已,我一心躲避,未必會死??晌胰羰遣唤邮?,你我都得死?!?p> “煙兒,日照峰數(shù)千賊人,在各個下山要道必定有重兵把手,我們逃不掉的,不如放手一搏,或有一線希望?!?p> 媚世煙明媚清澈的眼眸中流下淚來,哽咽道:“少爺,都是我沒用?!?p> 柳沐目中似乎也有淚水,慘笑道:“是我沒用才對,若非‘浩然正氣決’我遲遲無法入門,怎會這么被動?”
“不是,少爺……”
“我說你們兩人嘰嘰歪歪說完了沒有?再不過來,我可要殺人了?!蓖跞柿x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道。
“放心吧,我一定行的,別忘了我學過《八方正氣步》?!闭f完這句話,柳沐咬牙回頭,緩緩走向王仁義。
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早已打濕了衣襟,心臟劇烈跳動,神情驚懼而惶然,那模樣,像是即將被執(zhí)行的死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