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胡人一臉驚恐指了過來,腳下絆蒜連連后退,結(jié)果被繩子扯倒,跌到其他人身上。
秦川恨得牙根癢癢,從嘴邊拿開食指,朝他比了個中指。
之前膽子不挺大么?
腦袋上兩刀亂飛,不也仰個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不就沒穿褲子而已,至于嚇成這個德性?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之前那倆人剛交上手,秦川心里就咯噔一下,發(fā)覺自己對局勢的判斷出現(xiàn)了偏差。
那突厥頭領(lǐng)壓根不是被嚇傻,而是當(dāng)時大茍已經(jīng)突進(jìn)到三步內(nèi),無論射中與否,都是拿命在賭。
沒中,他就來不及抽刀;
中了,除非能射到大茍要害,否則還是死路一條。
反倒是丟掉木弓,直接拔刀拖大茍陷入近戰(zhàn),才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他身上有甲!
如此短的時間,果斷作出正確的決斷。
秦川想了想,若是換作自己的話,怕是也要慢上幾分。
大茍那邊估計撐不了多久,他得趕緊想轍。
硬上肯定不行,他出來沒帶刀,而且就算帶了也沒什么用。
實力相差太大,上去就等于送,剛才那個突厥兵,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想了想,也只能在一旁牽制騷擾,找機會偷一波。
但凡能讓那人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也算起了作用。
拿定主意后,他悄悄退回土丘,從外面繞了個大圈,潛到那突厥頭領(lǐng)后面的土堆。
迂回期間,他琢磨怎么也得有個趁手的武器,這樣虛張聲勢起來也更有底氣。
就褲子一脫,中間一撕,褲腳一系,簡單做了兩個沙袋。
誰知他還沒動手,這身打扮卻把胡人嚇了一跳。
唉!沒見過世面的玩意兒!
秦川看了眼戰(zhàn)況,發(fā)現(xiàn)就走這一會兒的,大茍右半個身子已被血浸透。
若是他還不出手,估計倆人今天都得死這兒。
他心一橫,直接跳了出來。
在那頭領(lǐng)身后六七步遠(yuǎn),嘴里不停怪叫,像耍流星錘一般揮舞起兩個沙袋。
旁邊胡人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目光癡癡,像看傻子一般。
你們懂個屁!
秦川知道自己看起來很二,可他卻滿不在乎,更加賣力地從各個角度繞來繞去,躲在安全距離外極盡嘲諷,各種挑釁。
嗖——
沙袋看似無意脫手飛出。
從那幾個胡人頭上掠過,在大茍眼前閃了一下,直奔那頭領(lǐng)的坐騎而去。
啪——
那馬本在低頭吃草,屁股上突然挨這么一記,受驚剛跑兩步,又回頭打了個響鼻。
然后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撒腿跑遠(yuǎn),消失不見。
幾個胡人轉(zhuǎn)了下頭,繼續(xù)用看傻子的眼神望著秦川。
場面一時有點尷尬。
大茍白了他一眼,示意趕緊滾蛋。
秦川卻當(dāng)沒看到,繼續(xù)自己的騷操作。
這年頭只要自己不覺得難堪,難堪的就是別人。
那頭領(lǐng)在他剛出來時戒心極重,不斷調(diào)整步伐,確保自己可以同時注意到他倆動向。
所以沙袋才一丟出,立馬就閃身避過。
可經(jīng)歷方才那場鬧劇后,那人明顯卸下心防,加快攻勢,力爭短時間內(nèi)解決戰(zhàn)斗。
秦川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彎腰隨手抓了把土,快速拉近距離,揚出的同時,用力甩起沙袋,照著頭領(lǐng)的脖子掄了過去。
那人倒很警覺,后撤兩步避開當(dāng)面一刀。
他聽到身后風(fēng)聲本不在意,但旋即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左手猛地向前擲出刀鞘,急轉(zhuǎn)揮刀砍向身后。
當(dāng)?shù)囊宦暣囗懀?p> 馬刀崩掉一角。
而本該一刀劈碎的沙袋竟去勢不減,微微下墜幾分,繼續(xù)朝他兩腿砸來。
劃破的布料經(jīng)受不住里面的勁道,口子繃緊進(jìn)而碎裂,赫然露出……
一整塊大石頭!
秦川出手就往后倒,可那人反應(yīng)更快,無視撲面而來的沙土,蹬地躍起的同時,馬刀順勢前刺,寧可身后挨上一刀,也要先捅死他。
此時秦川身體后仰,懸在半空無從發(fā)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尖離自己越來越近。
撲哧一聲!
他仰面倒地,迅速別過頭,可還是被血噴了一臉。
就見那頭領(lǐng)一臉猙獰,先是低頭看了眼刺出胸口的切刃,然后死死盯向他,雙眼通紅,殺意沖天。
秦川心里很委屈,又不是我殺的你,你瞅啥?
就聽癟嘴的唐音從那人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吐出:“不……講……武德…”
橫刀抽出,那人轟然倒下,大茍精疲力盡走來問道:“沒事吧?”
秦川搖搖頭,剛要開口,卻見大茍轉(zhuǎn)過身,就又咽了回去。
他拾起馬刀走到那群看客身前,正琢磨從哪下刀更為省力。
就見剛才壞事的那個年輕胡人,嘴里噼里啪啦說了一堆,里面偶爾還蹦出幾句他們的語言。
秦川聽著有點費勁,反復(fù)問了幾遍才得知。
這些胡商來自大食,駝隊就在山那邊。
他們幾人出來尋找水源,不巧碰上了突厥騎兵,心知必死就給了個假位置,誰知……
假位置?
秦川挑了挑眉,才站起身,就聽正北方向傳來一道刺耳的蜂鳴。
緊接著,又一道劃破長空。
鳴鏑!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秦川剛要回頭告知大茍,卻發(fā)現(xiàn)他蹲在頭領(lǐng)身旁,手里擺弄著一塊鐵牌。
“那群狼崽子要回來了!”
“死的是葉護(hù)!”
兩人同時說道。
見大茍亮過來一個鐵牌,秦川不認(rèn)識上面的字,但能看出打造得很精致。
“你趕緊回去!”大茍起身扶住他肩頭,“我得去趟中城!”
秦川看他體力不支,剛要開口去勸。
大茍卻頭也不回,向著東南奔去,跑了沒幾步,差點一個趔趄栽倒。
秦川看那背影猶豫半天,想了想還是喊出口:“要不我去?”
就見大茍邁了兩步停住腳,尋思一陣像是改了主意,轉(zhuǎn)身開始往回走,手在腰間扯下個東西。
秦川眼神堅毅地迎了過去。
他這人沒考慮好時總是思前想后,可一旦話說出口,那必是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大茍走了過來,把東西往他手里一拍,面色凝重道:“回去告訴那幫犢子做好準(zhǔn)備,務(wù)必要堅守一夜,他們?nèi)羰遣恍?,你自己看著辦,軍情緊急,我去去就回?!?p> 交代完他正準(zhǔn)備走,突然又折身望了過來。
就見大茍?zhí)鹩冶郏杖废蜃蠹缋叫厍昂暗溃骸按筇迫f年!”
秦川聽完愣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yuǎn),過了好一會兒,嘴角微抖,小聲應(yīng)了句:“大唐……萬年?!?p> 這時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秦川回頭發(fā)現(xiàn)是那個年輕的胡人,遠(yuǎn)處其他幾人正彎腰向自己致意。
“我叫阿卜杜,拉赫曼,伊本……”
秦川苦笑一聲:“我可能記不住?!?p> 看那年輕人臉上有些失望,他開口笑了笑:“我叫秦川。”
“秦朝的秦。”
“川岳的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