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鐵馬冰河入夢來

　　許都與都靈正擠在一張窄窄的行軍床上，兩個人能夠勉強平躺著身子睡覺。營中的帳篷白天被巨獸破壞了不少，大家只得相互遷就著休息。

　　帳篷內(nèi)一片漆黑，除了縫隙中漏進來的幾絲火光，那是外面燃著的篝火。

　　許都估摸現(xiàn)在也就晚上九點左右，兩個人都還沒有睡意，許都正給都靈講著一些老掉牙的腦筋急轉(zhuǎn)彎，小孩子似乎都喜歡這些，都靈被逗得用被子堵著嘴笑，生怕笑得太大聲影響到別人。

　　小都靈突然忍住笑聲：“許大哥，剛才他們要殺我，是不是？”

　　都靈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在說著與他無關(guān)的事情。

　　許都一時沉默，他不太善于說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剛才還笑出豬叫的小男孩。

　　“我看見了，那個瘦子對我做的動作我看見了，我又不傻?！倍检`嘿嘿的干笑著。

　　許都的心頭一堵，他感覺有些心疼，躺在身邊的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在許都的時代也就是個五六年級的小學(xué)生，此刻這個孩子正在與許都談?wù)撝腥艘獨⑺氖虑椤?p>　　許都緊緊的攥住都靈的手掌，入手微涼：“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小都靈重重的嗯了一聲，他想了一會兒對許都說：“許大哥，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獨⑽覇?？”不待許都回答，他又接著說：“因為我是宮中的寺人啊。他們怕我把巨獸鱗片的事情告訴皇帝?？墒俏夷睦镆姷玫交实郏课抑皇菍m中的一個小寺人呀?！倍检`的聲音很低，低的像喃喃自語。

　　寺人？許都初聽到這個詞還比較懵，思索半天才回憶起，寺人不就是宮中的太監(jiān)嗎？身邊的都靈竟然是個太監(jiān)。許都驚得坐了起來。

　　待知道都靈的身份之后，許都立馬想通了其中的許多關(guān)節(jié)：

　　營地中的所有人，從王操之到任何一個士兵，也包括許都在內(nèi)，這里的每個人都能分得巨獸的鱗片，每個人都是利益的獲得者，大家自然都會保守這個秘密。但是這其中有一個變數(shù)——都靈。

　　他是皇宮里的人，大家都知道，太監(jiān)是皇帝最忠誠的狗，他說不定哪天就會把寶鱗的事情告訴皇帝。

　　而皇帝在知道這些鱗片是異寶之后很可能將這些鱗片再收回去，甚至?xí)o他們這些人帶來殺身之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所以張山提醒王操之要不要先解決掉都靈，防患于未然。

　　都靈并沒有因為許都的驚訝而停下口中的話：

　　“我是被干爺爺派來的，干爺爺是宮里的總管太監(jiān)?！倍检`說到干爺爺時情緒上終于起了變化，嗓音變得嘶啞，帶著一些恐懼。

　　“干爺爺知道皇帝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聽說異事衙門發(fā)現(xiàn)了怪獸，便派我跟著王將軍過來，將怪獸的模樣畫下來，拿回去給皇帝看。許大哥，我畫畫可好了呢。”都靈帶著些驕傲的語氣，以此來掩飾他心中的不安。

　　“你是宮里出來的，他們怎么敢害你啊”

　　“呵呵，只要說是被怪獸吃掉就行了啊，我這種小寺人，死了又有沒什么干系呢。”

　　人命賤如草，都靈小小的年紀(jì)，心中卻裝著大大的心事，今晚他與許都聊了很多很多，也沒個條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比如許都現(xiàn)在身上穿的衣服是他幫忙換上的，許都以前的衣服沾滿了怪獸的血水被晾在一個山坡上，還有許都以前的衣服樣式很奇怪，像寺里的和尚穿的，還有許都的發(fā)型也很奇怪，說到這里都靈開心的笑了起來。

　　都靈與許都聊著聊著，漸漸沒了聲音，不一會兒他就打起了微微的鼾聲。

　　帳篷外面的鳴蟲也啾啾啾的叫起來，好像在哀傷著秋天的到來。

　　許都的頭頂處，帳篷漏了一個洞，秋風(fēng)從外面時不時的擠進來一些，總是在人快要睡著的時候把你撥弄醒。

　　許都被風(fēng)吹的心煩意亂，他在身上一陣亂摸，隨手摸到都靈給他的那塊羊皮布，他索性將羊皮布罩在頭上，頓時感覺舒服了很多。

　　睡意漸濃，就如同有人拿著棍子在頭上猛敲了一下，許都暈沉沉的睡熟了。

　　睡了一會兒，許都感覺有些悶得透不過氣來，他睜開眼睛，四處黑的看不見五指，他往身邊摸了摸，腦中嗡的一聲，

　　都靈不見了！

　　許都立馬想到是不是趁著自己睡熟的時候，那個叫張山的士兵偷偷摸進來把都靈弄出去害死了。

　　許都心中默念燒火棍，那根長矛瞬時出現(xiàn)在手中，許都想從床上坐起來，卻感覺自己被擠壓在一個很狹窄的空間內(nèi)，他想動卻動彈不得。

　　許都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長矛向前一劃，

　　只聽一聲巨響，一片黑暗的東西漸漸分散開了。一股輕而清的東西緩緩上升，變成了天；一股重而濁的東西慢慢下降，變成了地。

　　許都手中擎著長矛，心說這有盤古開天辟地的內(nèi)味兒了，原來自己又在亂做夢了。

　　剛形成的天，比許都的頭頂高不了多少，許都拿起長矛在天上畫了一條線，一邊畫了個圓當(dāng)做太陽，這是白天，一邊畫了個半彎當(dāng)做月亮，這是黑夜。

　　所以，許都頭頂上的天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剛形成的大地，如同沼澤一般，許都站在上面有些站不穩(wěn)，慢慢的一部分大地堅硬起來，成為土地，另一部分則變成了水洼。

　　許都仿佛造物主般審視著自己創(chuàng)造的天地，發(fā)現(xiàn)這片剛形成的天地小的可憐，方圓不過幾里，再往外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這時一只海水幻化的大鵬鳥從天而降，其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絕云氣，負(fù)青天，大鵬鳥撞擊在地面上呼的一聲掀起千尺巨浪，無數(shù)的浪花變化成這天地間的規(guī)則顯現(xiàn)在許都的面前，許都一時間看的癡住了，他趕緊環(huán)顧四周，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記憶著這些天地規(guī)則。

　　浪花掀起不過瞬間，塵歸塵，土歸土，浪花落地，天地間的規(guī)則也消散不見，歸于天道了。

　　天空中顯現(xiàn)出一個帥大叔的身影，仍舊是邋里邋遢，披散著頭發(fā)：“都記住了嗎？”

　　許都搔了搔頭，無奈的說：“又都忘了！”

　　“很好，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孺子可教也！”之后便消失不見了。

　　許都急得連忙伸手抓向天空：“大叔，大叔！”

　　他仿佛抓到一樣?xùn)|西，趕緊攥在手中，呼吸突然一暢，醒了過來。

　　許都在黑暗中睜開眼睛，他的手中正抓著那片羊皮布，剛才感覺呼吸不暢，極可能是羊皮布遮住了口鼻造成的氣悶。

　　許都心中思忖，這已經(jīng)是自己第二次夢到那個帥大叔了，帥大叔不知道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自己那把能隨時召喚出的燒火棍又在自己身體的什么地方呢？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塊羊皮布疊好，揣入懷中。身邊的都靈睡得正香甜，有節(jié)奏的打著呼嚕。

　　許都輕輕的搖頭笑了笑，經(jīng)過剛才的一場夢，睡意全消，他躡著手腳走出帳篷。

　　許都剛一走出去，打著鼾聲的都靈睜開眼睛，他往中間位置挪了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