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那邊暫時不宜大動，孫傳庭也沒時間跑去那邊折騰。陜西這邊才是關鍵，哪怕是以后要放棄這里，秦兵也不能放棄。
再說孫傳庭也沒有要放棄這里的打算，陜西是能不能維護山河一統(tǒng)的關鍵，陜西一失就只能維持半壁江山了。
自從出現(xiàn)民亂以后，陜西是被破壞最嚴重的地區(qū)，這里是整個民亂的策源地，陜西邊兵即是平亂的主力、亦是作亂的主力。流賊的頭目基本上都出自這邊的軍營，這也是為什么流賊一出陜西后，秦兵平亂就不給力的原因。大家伙繞上一圈后，都能沾親帶故，在本省下死手是因為不收拾你我就沒飯吃，可出了省，則是能留點香火情就留點香火情。
由于長年的戰(zhàn)爭，秦人和秦兵擅苦戰(zhàn)，是出好兵的地方，是整個大明最為重要的兵源地。這里一旦放棄，大明就很難再練出強兵，孫傳庭自然深知這里邊的利害關系。
民亂對陜西一帶的破壞非常嚴重，可這不完全是壞事。破壞嚴重的地方，重建阻力就小。陜西原有的地方勢力集團，被流民武裝給收拾的差不多了，大量的土地成了無主之地，荒田到處都是，剛開始撂荒的還是不便耕種的山地，到后來關中平原的上好水澆地也成了荒田。這也是孫傳庭能在陜西這地方，把屯墾事業(yè)弄起來的原因。
“今年咱們屯墾出來的軍田收成不錯，明年大軍就能練好出陜剿匪，到時候要用的錢糧會更多。本官受圣上和朝廷信賴、督理川陜兩省一應政務，自應鞠躬盡瘁。因此本官決定在今年冬天再清丈一批土地，安置流民、加強陜地軍屯規(guī)模。希望諸位能為大明江山盡心用事，若是有人在此事上不盡心盡責，休怪本官無情。圣上賜給本官的天子劍，可是鋒利，吾勸各位不要輕易以身試劍?！?p> 孫傳庭在長安城的衙門里對著陜西的一應官員和幕僚，說了一番殺氣騰騰的話，核心意思就是還要加強軍屯規(guī)模，加大流民安置力度，清屯實糧、強兵固本。
被孫傳庭威脅的眾人，心驚肉跳，他們是被眼前的這位爺給徹底整怕了。這位爺心狠手辣，還雷厲風行。前些日子就因為軍屯的事，搞的三秦大地雞飛狗跳。沒想到他接下來還要加大軍屯規(guī)模，往后的日子大家怕是更不好過了。
看著陜西這幫官員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退出官衙，孫傳庭幽幽的嘆了口氣。
“東翁、可是發(fā)愁這些人不配合軍屯的政令？”一位孫傳庭的心腹幕僚湊到了他的身前，詢問他為何嘆氣。
“他們沒那個膽子不配合，幾月之前本官尚能當?shù)钐幹觅R人龍，現(xiàn)在本官既有朝旨意傍身，又練出了督標營，他們那還有膽子頂牛？”
“哪東翁是為何嘆氣？”
“吾嘆氣是因為朝廷行事有些太晚了，若是吾早個三五年能如此毫無掣肘的在陜地屯軍實糧，大明江山何以糜爛到這個程度？”
“現(xiàn)在東翁徹底掌控了川陜兩省的權柄，我大明江山或還有救?！?p> “只能盡力而為了！中原賊寇橫行，朝廷既無大軍剿賊、又無防止其繼續(xù)做大的措施，時間一長，恐怕就更尾大難治了。雖然咱們在秦地屯墾，能吸納一些流民，可中原一直糜爛下去，加入流寇的亂民只會更多，到時候大軍出陜還能不能平賊很是難說??！”
“盡人事，聽天命。東翁所為是逆天而行，不管成敗，皆是大擔當！”
“逆天而行的何止是吾一人？圣上近些時日的布置似乎也是醒悟過來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急切刻薄，可這時候才醒過來能有多大用處？”
“東翁你是想說？”
“吾心中猶疑難決啊！若是事有可為，吾輩自當披荊斬棘為平寇滅虜大業(yè)添磚加瓦?？扇羰鞘虏豢蔀?，吾現(xiàn)在就得以川陜穩(wěn)固為重了?！?p> 孫傳庭這番話一說出口，房間里的幾個心腹一下子安靜了。所謂的以川陜穩(wěn)固為重，不就是成為事實上藩鎮(zhèn)？之前的孫傳庭是沒這個條件的，即使他心里有這樣的想法，也無法落成此事。財權和事權上的不獨立，讓他很難徹底掌控陜地和軍隊。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了朝廷發(fā)來的正式圣旨，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川陜兩地的大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蜀地有錢糧、秦地有兵，以老孫的能耐只要耐心操持上一年半載，做個有實無名的川陜王并不費勁。
讓他心里猶豫的是，若是朝廷那邊的大勢向好發(fā)展，他這個川陜王就沒法做，他必須要在平寇大業(yè)上有作為，而且還得以朝廷大局為重。
“東翁、天下事風云變幻，實難預料。不過穩(wěn)住川陜卻不得不做，只要穩(wěn)住川陜，東翁就進退有度?！?p> “此言在理，如此看來本官在陜地屯軍實糧的舉措，還得加把力。你們這幾天準備一下，完了就到關中的府縣替本官好好巡視一番。但凡有私占軍田或者是阻撓屯墾大計的，依律正法、以儆效尤?！?p> 雖然陜西這邊的士紳被流寇收拾的夠嗆，可他們并沒有完全被消滅，很多人都躲在長安這樣的大城里茍延殘喘。這幫人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現(xiàn)在亂民四起，地是沒法種了，可他們也不想自家的田地被用來安置流民變成軍屯田，說白了就是想占著茅坑不拉屎。
孫傳庭的大軍在陜地的時候，他們不敢出來明目張膽的鬧事，只能背地里搞陰謀。比如想盡辦法在京師活動，讓朝廷逼著孫傳庭盡快帶兵出陜。歷史上孫傳庭能痛快的帶兵出陜，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在。
幕僚建議老孫不管怎么樣，都得把川陜之地抓在手里。孫傳庭認真思考了一下后，覺得這是最優(yōu)方案。只要他將川陜兩地經(jīng)略好，到時候無論局勢如何變，自己都有左右天下大勢的話語權。流寇就是勢再大，也很難有那個膽子進這兩地與自己死磕。東虜那邊再氣勢洶洶，短時間里不可能長驅直入陜地。
對于治兵和治政，孫傳庭是有這個自信的。在他看來，天下沒幾個人有自己這份本事。什么李自成、張獻忠之流，也不過是是仗著人多勢眾而已。真正打起來，這些人手下的烏合之眾，根本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穩(wěn)住川陜，當個土皇帝他覺得不是難事，難的是他是否真要這么干！這個決心不好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