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荒原遺罪
“咳咳……”
費迅連續(xù)咳嗽了好幾聲,撲面而來的煙塵幾乎要占據(jù)整個鼻腔。已經(jīng)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如其來的塌方毀掉了這里的一切。身邊一切的一切,都是塵土,石塊。很暗。
只要自己的手臂用力,疼痛就侵蝕著整個身體,一塊巨大的石板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輕輕一動,就是無限的刺痛感。
但是好在只壓住了左手臂的一小部分,似乎并沒有壓斷自己的骨頭,只不過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在流血,好大的一條口子。血液正在涌出來,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但為了掙脫身上的負重,疼痛是必然需要付出的。
灰塵不斷的涌入鼻腔,自己的力氣大多數(shù)都花在了咳嗽上面,他現(xiàn)在除了休息一會兒,就是慢慢的挪動自己的手臂,一點一點的讓手臂能夠活動起來。
“呃啊……嘶……”
沉重的石塊像把他的皮膚釘在了地上一樣,有沒有辦法能把它搬開來?費迅環(huán)視了一周,似乎沒有人能夠幫他來完成這些。
拼了。
伴隨的手臂上的傷口被石頭鋒利的一面一點一點地切開。費迅終于把手臂抽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難以忍受的疼痛,以及血流如注。
費迅眼睛已經(jīng)睜到發(fā)紅,整個身子都在不可抑制地顫抖。
血……好多血……流出來……
不行……要止血……有什么……什么也沒有……周圍……有什么……全是石頭!怎么辦……血……
再這樣下去……
牙齒在打架,右手能做什么?要止血,身上的布,扯下來……可惡,太結實了……怎么辦?直接用手捂???不可能……那樣會疼得失去意識……
頭暈……流了太多血……
費迅用右手支撐著地面,跪在地上,支起左腳,右手扶著石塊,勉強站起來。
他張望著四周,沒有看到任何能幫助自己止血的東西。同時,他也看到了其他的人。
赤和真言也和他一樣受了傷。克拉沒有什么問題,正蹲在赤的身邊幫她處理傷口。
沒錯,北極狐……北極狐有兩位都會急救……另外一個人呢?昀理……昀理在哪里?
灰塵太多了,看不清,只有一直咳嗽。
快點……得快點……
費迅只感覺自己被一個人從背后兩手扶住,身體平躺下來,抬頭一看,竟然真的是昀理。他用手電筒晃了一下自己。
昀理眼睛終于睜有點大了,不過由于灰塵的原因,他偶爾也會敏感地閉一會兒眼睛。
“昀理……手臂,我的左手臂……”
“別急,我來幫你處理。除了手臂,還有其他什么地方受傷嗎?”
“沒有,只有手臂……手臂……疼……”
“行,忍著點疼,我來處理一下?!?p> 昀理用嘴咬著手電筒,從腰包里掏出了急救用的一大堆東西,把費迅的手臂用一塊干凈平整的布墊起來放平。但是,昀理盯著他的手臂看了好一會兒,卻遲遲沒有下手。
費迅把腦袋豎起來看了一眼,昀理也看著費迅。
“昀理,難道有什么問題嗎?我的手……”
“嘶,費迅,你的手臂只是簡單的皮外傷?。俊?p> “什……”
費迅支棱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幾乎要跳起來。
傷口竟然沒有剛才那么大了?而且居然血已經(jīng)止住了?哈?
“啊……這……這不對啊……”費迅越發(fā)迷糊了。光疑惑還不得勁,費迅干脆就直接站了起來,反復的觀察著自己的手臂,就好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
就這樣反復反復的看,甚至覺得這傷口繼續(xù)在變小,就好像獲得了自愈的能力。
“誒?怪哦……剛剛明明還在一直流血呢。”
“你那里也是這樣?”遠處的克拉向這邊投來驚異的目光?!俺嗟膫楸任蚁胂笾械囊煤芏?,甚至還有緩慢治愈的現(xiàn)象……什么情況?”
剛剛赤還躺在那里接受克拉的幫助,可她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能夠自己坐起來了。
“這也太快了……傷口能如此快速的恢復?這簡直就是醫(yī)學奇跡……不,這根本不屬于科學的范疇!”克拉直接停止了救助,站了起來,四處走動著。
如此場景,費迅立刻想到了那個老爺子曾經(jīng)說過的故事。
…………
“我當時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居然試著嘗了一口,味道和蘋果幾乎是完全一樣的。吃了一口以后,感覺還是有風險,就及時把蘋果扔掉了。我還以為會有點什么副作用,結果呢?我原本是有頸椎病,還有一點關節(jié)炎的,身子骨不是特別健在,吃了那一口之后,隔了兩天之后,全身都自在了!就是這樣的神奇!那果子,姑且叫它蘋果,有治病的功效!”
…………
神樹有著治病的功能。老爺子講不是虛假的故事?,F(xiàn)在依然屹立在這里的,就是旁邊那棵神樹,以及旁邊不斷蔓延出來的其他植物。
現(xiàn)在的勉強推斷出來,就是在這棵樹的影響范圍內(nèi),充滿了生命的力量,植物能快速的生長,生命能快速的恢復生機。這只不過是表象而已,至于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影響了附近的一切,這其中的緣由,根本無法了解。
“怪不得他們要來研究這個地方,這樣的特性還真是誘人,坐在樹的旁邊,不就相當于長生不老了么。”凌云坐在一邊的大石頭上,環(huán)視在場的所有人?!暗鹊酱蠹叶蓟謴偷牟畈欢嗔?,咱們進這里面看看??吹竭@些植物了嗎?”
朝著凌云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更遠的地方生長著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植物,但是這個地方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更像是人為干預的存在。植物的生長存在一定規(guī)律,悠遠的空間里似乎存在著人生活過的痕跡。
“咱們似乎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凌云咳嗽了一聲。
草木的氣味撲面而來。歪斜叢生的植物占據(jù)整個密不透風的空間。費迅撥開擋住自己的幾根藤蔓,順便抬頭,用手電的光照著那些植物看了一眼。這些植物都長得很奇怪,不管是莖蔓還是開的花,他都從來沒有見過,哪怕是百科全書上面也沒有記錄過這些植物的樣子。
仿佛是一片處于熱帶的雨林,空氣卻如此干燥,還充斥著剛剛塌方時出現(xiàn)的大量沙塵。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看厚度應該起碼有幾年沒有人經(jīng)過了。
剛邁出一步,腳下就踩上了一塊堅硬的金屬制品,同樣被塵土覆蓋的嚴嚴實實,這些古老的家伙已經(jīng)埋在這里很長時間了,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某個年代發(fā)生的故事。
明顯是有人在這里工作過,就像剛才那群研究神樹的人一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被埋藏在荒蕪之下的往事。就是這樣的地方,也許能找到對研究有利的秘密,也是他們來這里的目的之一。
他們看到了一些裸露在外面的儀器,這些東西比起剛才那些埋在地下的、只露出來一半的鐵疙瘩,顯得更加接近現(xiàn)在,上面沒有積那么多灰,但是卻被大量的藤蔓纏繞著。
到處都是這樣的植物,把那些看起來能用的儀器都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最終形成了這里一派破舊的景象。
昀理展開了手上的刀刃,準備切割一些植物的樣本回去研究。
“克拉,把手電筒拿近一點,有點暗。”昀理說??死瓬惲松先?,而后凌云和燦心各自打開了自己的手電筒,維持昏暗環(huán)境下的照明。
燦心把手電向天花板上打了下光,發(fā)現(xiàn)不平整的天花板上,居然好像有幾個類似于照明設施的東西。
“有沒有辦法打開上面的燈?”燦心照了一下凌云。
凌云望了一眼天花板,搖搖頭:“都荒廢這么久了,不太可能還會有東西在供電,我可不想花太多的時間去修復這里的電力設施?!?p> “看,排風管。那邊還有類似于電閘的東西,有沒有可能能夠接通電路?”
這里設置了排風管,這意味著這里過去是有人長時間留住在這里。
“試一下?!背嘧吡诉^去,把手杖放在自己的衣服里,雙手扳下了電閘。咔——
四周依然是昏暗一片,沒有一盞燈亮起來。令人在意的是,排風管的風扇響了一下,好像是能連上電的,只不過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
“排風管開了也沒有什么意義。”赤又把電閘給切斷了?!拔业浆F(xiàn)在還不知道你們幾個到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們現(xiàn)在準備做什么?”
凌云笑了笑:“只是來這邊找點樣本帶回去做研究。面對這樣的一棵樹,你難道不好奇它是什么原因嗎?”
赤走到凌云旁邊,湊近耳朵,小聲地說:“這可不是你行事的風格。研究這種東西,不應該人越少越好嗎?這要是以前,你怎么會在研究的時候允許有人在旁邊和你一起研究呢?”
凌云翻了個白眼,看了一眼前面,其他人都在一個勁地往前走。于是他有意的拽著赤的手臂走到一邊。
“我不知道你哪兒來的興趣來假定我的做事風格。我在你印象里就這么差嗎?”凌云無奈地說。
赤偷笑一聲:“我說,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什么意思?”
“你這是不打算把你的研究內(nèi)容向外人保密了嗎?”
“這……”凌云一拍腦袋。他看著天花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到最后,他只能被迫做出解釋:“這次行動的關系……有那么一點復雜。你知道的,真言是帶我長大的姐姐,而那個費迅,是我姐姐的以前的隊友的……兒子?!?p> “那我們極星呢?放任我們兩個留下又有什么理由呢?”
“哎,你看,我姐她年紀也比較大了,沒以前那么能打了,那個費迅,看著也沒有多少戰(zhàn)斗力。我把你們叫過來,就是為了保證他們倆的安全啊。不然你以為我操心那么多干嗎?誒?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北極狐就是那種排除異己,唯我獨尊的小組?”
“不然那?”赤幾乎笑出了聲。
“你可真是小看我了。我們雖然功利了一點,可也分得清什么是敵人,什么是戰(zhàn)友?!?p> “呦呦呦,凌大少爺居然也有幫他人著想的一天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起開點,別在這里跟我陰陽怪氣。誒,我可和你說啊,現(xiàn)在的局勢可不一樣,你不能老用以前的想法來看待現(xiàn)在的事情,萬一以后就不一樣了呢?嗯?”
燦心一蹦一跳地從前面跑了過來,望著這邊竊竊私語的兩個人,眉頭一皺,眼睛骨碌骨碌轉著。
“喂,你們倆走這么慢,在說什么呢?”
赤手遮住嘴,輕笑一聲:“哦,不瞞你說啊小家伙,凌大少爺在和我聊他以后談對象的事情……真有意思呢?!?p> 凌云瞪大眼睛看著赤,鼻子怒噴一口氣,說:“你在這里瞎編什么?玩我呢?”
燦心咯咯地笑,又一蹦一跳地走開了。
凌云雙手捋了一把頭發(fā),質(zhì)問道:“你這樣搞,好玩嗎?”
“確實挺好玩。誒呦,不逗你了,趕緊走吧。”赤不停地轉著手杖,還用手杖敲敲凌云的肩膀。
真言站在一處奇怪的痕跡旁邊,用手電筒照著看。面前的一處痕跡是陌生的,也是新鮮的。地上的拖痕,抹去的灰塵,露出土黃色的石頭地面。
“這種厚實灰塵中間的薄灰層,積灰程度,最多只過去了一個月:一個月內(nèi)這里有東西在活動。你們看?!?p> 克拉和昀理同時圍了過來。
“這邊也有痕跡,也很新鮮?!辟M迅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線索?!霸摬粫F(xiàn)在還有人在這里活動吧?啊不,甚至還不能確定是不是人類?!?p> 只是一些簡單的拖痕罷了,還不能推斷出更多的內(nèi)容。
遠程突然又響起了排風扇卡住的聲音。
“咔——咔——”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未知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一股陰影籠罩心頭。
赤托著下巴,緩緩地朝著剛才她打開排風扇的地方走過去。燦心并不放心,同樣也跑了過去。
“我明明關上了電閘?!背嗾f,“可是電閘怎么是開著的?而且……還有這些藤蔓?!?p> 電閘開關上面突然出現(xiàn)的一些細小的藤蔓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人?”燦心環(huán)繞著四周,可是無論它怎么尋找,都沒有找到其他人的身影。地上的腳印雜亂無章,但仔細辨認一下,和赤的鞋底紋樣都是匹配的。沒有走過來的痕跡,只有可能是上方??墒穷^上也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奇怪。
“難道是因為那些植物的生長壓迫了電閘嗎?真是這樣的話,那么是否去拉那個電閘也就無關緊要。不過,植物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生長并且壓迫電閘……”赤這樣想。
“赤……不要去管那個了,你過來看。”
赤回頭往,大家站的很分散,圍成一個半圓。在最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
那是什么?
凌云不回答,只是用腦袋指指那里邊。
赤心生疑惑,這是做什么?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是什么可以進行研究的大發(fā)現(xiàn)嗎?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得趕緊去分一杯羹。
繞開人群,里面是一大堆綠色的藤蔓,倚靠在墻上,四面八方的植物從各個方向連接在一起,疊成了一個巨大的植物團塊。并且,植物團塊的形狀,有一點類似于人形。并且比一般的人要大許多。
人形植物團塊倚靠在一張靠墻的解剖床上面,一動不動,但是組成的植物卻在慢慢地散發(fā)出微弱的綠色熒光。從各個方向延伸過來的藤蔓同樣散發(fā)著熒光,而且就像是血液流動一樣有著有節(jié)律的涌動。整體看上來,這植物塊就像是一顆心臟一般,牽動著未知能量的流動。
仔細看著,竟然能夠觀察到植物塊表面的輕微起伏。
“它就像一個人一樣,是這神樹的造物?!闭嫜哉f。
昀理展開自己手上的刀刃,瞇著眼睛,說:“凌云,我們尚且還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要采集并收集樣本嗎?”
凌云也瞇著眼睛,現(xiàn)在對于面前這一團植物尚且一無所知,對神樹的認知更是少之又少,真的能直接開始研究嗎?但,如果停滯不前,他們這次前來就沒有任何意義。研究是必然的,即便可能會有很大的風險。不過如果有了成果,神樹可能是未來相當一段長的時間的探世者熱點。
“先別動這一塊大的,從邊緣開始收集樣本。一旦有異樣,立即停手。”
克拉繼續(xù)為昀理提供照明。昀理尋找到了一根比較小的藤蔓尖端,戴上手套,用專用剪刀輕輕地剪下一小段樣本,樣本落到了提前準備好的透明器皿當中。
昀理停了一下,保險起見,還看了一眼植物團塊,那團人形植物還是繼續(xù)在那里一動不動。
昀理看了一眼凌云。凌云點點頭。
繼續(xù),下一塊。
昀理將剪刀對準下一截植物。
腳下的沙石地面發(fā)生了異動。
沙子滾了起來,隨后,旁邊的角落傳來了“窸窣”的響聲,從里面快速鉆出了一根小腿粗細的深綠色藤蔓,快速地朝著昀理沖了過去!
昀理聽到了聲音,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但是藤蔓距離他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他還沒來得及撤開身子,就已經(jīng)被藤蔓纏上了身子。藤蔓順著他的腿一路纏了上去,完全纏住了兩條腿,昀理試圖掙扎,但卻完全沒法借力!
“昀理!昀理!”克拉跳了起來,扔下手里的手電筒,用手試圖扳住那些快速纏繞的藤蔓,但是完全沒有任何效果。
凌云沖了上來:“快!砍斷它!”隨后毫不猶豫地抽出了克拉放在腰帶上面的的棱劍,一刀朝他身上的藤蔓砍過去。生長出來不久的藤蔓并沒有多么堅硬,即便是并不鋒利的棱劍也能輕易砍開一條大口子。上部的一大截就這樣掉了下來。
然而好景不長,被砍斷的藤蔓立刻又生長了出來,重新占據(jù)了昀理的身子,它還在不斷向上蔓延,逐漸勒住了腰,勒住了胸脯,爬上了手臂。
昀理一邊大聲呼救,一邊用手上的刀試圖攻擊侵略的藤蔓,但是這終究是毫無作用的。它的再生速度快到極致,就像潮水一樣涌過來,根本無法被阻止。
不僅如此,這些餓狼一般的藤蔓還順勢爬上了克拉的腿,同樣試圖纏繞住她!
凌云提著棱劍,不再對著昀理和克拉兩個人的身子砍,而是找到了藤蔓生出來的那個角落,干凈利落地斬掉了它的根部。切面濺出了淺綠色的枝葉,濺了凌云一腿。
“這他媽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兇猛的攻勢停了下來。
凌云喘著大氣,直勾勾地盯著那被砍斷的末梢。
但不知何時,另一個角落又竄出來兩根更加粗大的藤蔓,又一次爬上了昀理的身子,并且這次直接開始往脖子上面纏繞,很明顯,這次的目的是直接致死!
凌云慌了神,手里的劍就沒停過,但卻根本無法組織藤蔓的生長,甚至還把后來的藤蔓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凌云……救我……救……”昀理拼命呼救著,藤蔓纏住了嘴,讓他無法繼續(xù)發(fā)聲,他的臉已經(jīng)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
可是凌云自己都難處理自己身上的那些致命的植物。
真言和極星小組四處逃竄著躲了起來。
費迅站在原地不動,手中,已經(jīng)提起了他自己為自己制作的那把大劍。
“我沒有什么不敢的。你,給我去死吧!”
他沒有考慮過任何后果,猶豫就會失去最好的機會。他直接沖向了那一團詭異的人形植物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大劍刺進了最核心的地方。
“呲——”
大量的綠色汁水濺射了出來,伴隨著一些反常的暗紅色。
所有的藤蔓在這一時刻全部都停了下來,失去了那瘋狂的力量,變的軟綿綿的,逐漸地,一根一根開始從身上脫落下來。
昀理因缺氧而趴在了地上,不停地咳嗽,臉已經(jīng)變成了紫紅色。真言和凌云狀態(tài)還算正常,在脫離了束縛之后,抖掉身上的爛藤蔓,立馬都趕來攙扶昀理。
費迅緩慢地把大劍從植物塊里面拔了出來。劍刃上面,殘留的是綠色混合著紅色的汁水。
綠色植物塊似乎出現(xiàn)了一些異樣,從刀口開始裂解,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血紅色。費迅很清楚,那分明就是人血。
口子開裂的足夠大的時候,一團染著綠色的白色肉塊從里面露了出來,緩緩地下垂,直到最后大部分都顯露在外面。
很顯然,植物塊里面是一個完整的死去的人。露在外面的,是的皮膚蒼白的上半身。滿身都是植物的痕跡,還有那傷口流出來的血液。
“你們來看……快來……”費迅有些反胃。
除了克拉還在陪著昀理恢復,其他人都趕了過來,被這白花花的尸體嚇了一大跳。植物塊里面為什么會藏著一個人?真言蹲了下來,仔細打量著尸體的臉。
凌云說:“如果就是他剛剛導致了這一場災難,很難想象他已經(jīng)達到了能控制植物的水平?!?p> 再次環(huán)視這一圈異常的植物藤蔓,它們就是一根根能源管道,在源源不斷地輸送能源給這個藏在植物塊里面的人。但,人類怎么可能吸收植物的養(yǎng)分呢?
真言站了起來,說:“這個人,我認識。是當年宣布死亡的阿迪爾特種二組成員‘地行者’?!?p> “什么?他就是地行者?”。
…………
十幾年前,在阿迪爾家族宣布關?!暗叵鲁恰庇媱澲?,按照規(guī)矩,所有在地下進行施工的人員都應該及時撤離出地下坑洞,回到地表,放棄這一片施工區(qū)域。大部分人都考慮到了自己的安危然后離開了這個地方,因為這些坑洞并沒有完成施工,還存在著很大的安全隱患。不過有一隊人,他們遲遲沒有從坑洞里出來。
他們就是前去探索的阿迪爾特種二組。
二組的三個人,代號分別是是“瘋子”,“地行者”和“神父”。來這里探索的理由,是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利于研究的現(xiàn)象。
不過在那一次大撤離之后,只回來了瘋子和神父兩位探世者,而且兩位似乎鬧了很大的矛盾,這兩個人再也沒有以特種二組的名義執(zhí)行過任何任務。再到后來,神父完全銷聲匿跡了,瘋子一直在世界各地游蕩,偶爾會有人說看到過他,真的就像一個瘋子一樣,成天瘋瘋癲癲,不知道在干嘛。
神父唯一留下來的信息,是那段一直被人們廣為流傳的故事:瘋子在礦洞里因為私人的恩怨除掉了地行者,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探世成果。而神父也因此感到失望,遠走他方。
從此特種二組名存實亡。
現(xiàn)在,那一位被除掉的“地行者”就在這里。他的身上包含了太多信息,等著他們?nèi)グl(fā)掘。
在繼續(xù)探索的過程中,克拉找到了一本紙張已經(jīng)嚴重發(fā)黃的筆記本,里面是這一位地行者在研究期間留下來的大量筆記,其中還有他本人的日記:
…………
3月21日
這里的秘密多的讓我感到害怕,我覺得如果我們在這里能夠繼續(xù)研究下去,只要時間足夠長,我們就一定可以研究出屬于我們自己的東西,“植物”的力量能夠為自己所用!
今天也要吃點好吃的。不過站在“植物”的旁邊,能夠有效減少自己的饑餓感。來這里才幾天,都已經(jīng)瘦了。
…………
3月23日
瘋子說他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但是他好像對這些發(fā)現(xiàn)有些遮遮掩掩的。奇了怪了,咱們都是一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研究的呢?另外我覺得今天瘋子說話有點不對勁。我問了神父,神父也是這么覺得的。
難道說瘋子會給我們準備什么驚喜?畢竟他是瘋子嘛。
……
3月26日
我從這些奇特的植物里面提取出了一些和“植物”功效相似的物質(zhì),我們可以初步斷定,“植物”的這些異常的能力就是由于這些微不足道的物質(zhì)導致的。
我把這些物質(zhì)交給了神父。但是后來據(jù)神父說,物資被瘋子拿去不知道做什么了。
瘋子來到這里的這幾天真的有點異常,我覺得他心里肯定在想些什么,有空我得去問問他。
…………
4月2日
萬萬不敢相信,這一場持續(xù)了那么長時間的建造工程居然就這樣說停就停了?我還希望這里未來能形成一座大都市,咱們二組的三個人能來一起喝酒呢!現(xiàn)在我們幾個按照規(guī)定必須得撤離。但我們想,我們可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員,我們是來探險的,哪會害怕那些危險呢?
我們的許多儀器都已經(jīng)在這里架起來了,這里非常方便研究。所以我們?nèi)齻€最后決定留下來了。希望能一切平安。
…………
4月6日
今天又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我們似乎能做出一些努力來控制這些植物的某些能量流動。
瘋子依舊不知道在做什么,還時常在嘀咕,可能這就是瘋子的一貫作風吧。今天的神父顯得有些焦慮。
…………
4月15日
進行了許多天的研究。前面幾天我都沒有時間去記錄我自己研究的內(nèi)容。
我們打算在這兩天離開深洞,我總覺得最近神父和瘋子這兩個人都有些不對勁,他們到底在想些什么?還是說到了這個礦洞以后,腦子變得不太靈光了?算了,馬上就要離開了。
我們獲得了許多的研究成果,也收集了大量的植物樣本。這樣一定能獲得很多突破性的發(fā)現(xiàn)。
…………
?。ㄖ虚g隔了很多空白頁)
x月x日
我大概是沉睡了很久。醒過來之后,已經(jīng)記不得今天是多少號了,我身上所有的電器都已經(jīng)沒電了。
為什么?
為什么瘋子要做這一切?為什么我就是受害的那一個?他對這些成果就真的這么想獨吞嗎?是不是為了自己能夠獨享這些結果,最后大搖大擺的叛變阿迪爾?
這一座地下實驗室已經(jīng)完全坍塌了,電力設備被瘋子炸毀了,我也找不到出去的出口。完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供給我的生存。但是好在這里有“植物”,它有著強大的力量,沒有讓我被炸死,并且能供應我的生命繼續(xù)維持下去。
我依舊想不通瘋子為什么要炸掉這座實驗室。
瘋子,我滿腦子都是那個瘋子,這個歷史的大罪人!
人心啊,貪念啊,私欲啊……
如果我有機會從這一攤廢墟里出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除掉瘋子!然后會找到神父,我們會重新組成一個小組。
…………
?。ê笠豁摚?p> 我越來越感覺出去的希望正在變得渺茫。我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的方法,都沒有辦法讓我從廢墟里逃出去,也許我必須在這里待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現(xiàn)在生活的唯一寄托就是這一本日記。
…………
?。ê笠豁摚?p> 好久不寫日記了。
我覺得研究“植物”是一件讓我很快樂的事情。“植物”在如此長的一段時間里維持著我的生命,我一定能夠利用“植物”去完成更多的事情。比如說從這個廢墟里出去。
…………
?。ê笠豁摚?p> 我快成功了。
我正在利用植物來控制植物。
我獲取了一部分足以讓我脫離困境的力量。
但我的身體不太舒服。
…………
(后面都是空白頁)
筆記本里面記錄的事情,是地行者在這里研究的過程中遇到的所有事情,關于地形者本人的描述,也與神父本人所提到的那件事情完全符合。
“所以地行者最后的那一段話,意思就是說他獲得了控制植物的能力,也有辦法脫離這個廢墟,回到地表上面來了。但是他最后怎么還是留在這里呢?”凌云問道。
真言想了想,搖搖頭,說:“他們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研究神樹,而他希望逃離廢墟的方法也是通過神樹。這樣就說得通了,他逃離的過程激起了他研究的興趣,從而讓他深陷其中,到最后完全依托于植物帶給他的力量,變成了現(xiàn)在躺在這里的一大塊植物?!闭嫜晕⑽⒁恍?,把筆記本交給克拉?!皩τ谶@種筆記本,你們有更加專業(yè)的保存方式,所以我交給你們。這本筆記很重要,對探世工作未來的發(fā)展是關鍵性的。記得存好。”
荒漠永遠留下了一具尸體和一段不可饒恕的罪。這樣的罪毀掉了一個精英的小組,毀掉了三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如果今天他們七個探世者沒有來到這里,地行者殘破的靈魂也永遠無法得到最終的解放。
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