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接了信兒,以為家里出了什么事,第二天一大早就興沖沖趕回來了。
結(jié)果,剛一進家門,和爹娘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自家老爹催著去看大院子。
他娘也是,就問了一句吃了沒?一聽說吃了,就又給拿了兩個白面饅頭包好了塞手里,讓快去吧。
這是做什么?大院子就擱在那兒,還能跑了?
程智莫名其妙,覺得爹娘有些奇怪,可也來不及細想,就被他爹又催著走了。
程老爺子帶著老兒子,一路沒話就來到新起的大院子處。
遠遠的,程智就被那一溜青磚大瓦驚著了。
吃白面饅頭沒啥,蓋新院子也沒啥,大侄女有銀子唄,可這也太氣派了吧?
這院子誰弄的,這氣派,都趕上縣城里那些大戶人家了,甚且,有許多大戶人家的宅院都沒這個敞亮氣派!這竟是個更規(guī)整的新樣子。
不知怎地,程智一下就想到大侄女頭上去了,除了她,他們老程家還有誰能想出這個樣子?
程智一路走著,眼睛不離地盯著新院子,心里倒騰的厲害。
這時候爺倆就走進去了。
一抬頭,幾個人正圍著干的歡。
這時候井壁已是砌完了,泥瓦匠頭頭正帶著人砌井臺,安轆轤。
看到程老爺子來了,連忙停手笑著跑過來打招呼。
程老爺子點頭嗯了一聲,指著程智,告訴是老兒子,是童生,在縣里當(dāng)先生,這次回來看看。
他爹說啥呢?還童生。
程智回過神來,覺得不自在。
這要是以前,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可這回,對著這一片大院子,他就覺得他爹這話他受不起。
可泥瓦匠頭頭一聽卻笑的更厲害了,連連彎腰欠身子,說怪不得,他說呢,咋這不一樣,原來是童生老爺啊。
童生就童生,老爺就老爺,還童生老爺。
程智更不自在,連連擺手:沒啥的沒啥的。
說著,就連忙小跑著跟上程老爺子,走到井邊上去了。
井邊的人連忙散開。
程智跟著程老爺子身后,圍著井沿轉(zhuǎn)了一圈,然后程老爺子就回頭問他:“咋樣?”
程智哪懂這個?雖是因著天旱的事情,對這口井也是格外看重,可也只覺得腳下平展展的,井底那一汪水也挺清亮的。除了這些,別的就沒啥了。
于是就看著他爹說:“爹看著好就好,我看著挺好的?!?p> 這邊人多,別的話他也不敢多問。
程老爺子點點頭,就回頭對泥瓦匠頭頭說了一句好好做,他大孫女說一定要做平整結(jié)實了,這個要用很多年哩,頭一回做不好,往后再弄就麻煩了。
泥瓦匠頭頭連忙點頭,拍著胸脯保證,說一定一定,他拿他的命保證,一定做到讓程師娘子滿意,一丁點兒毛病挑不出來。
程師娘子?
程智一愣。
程老爺子這時候就拉著他轉(zhuǎn)身。
“再去看看莊稼?!?p> 程智又來不及細想,就又被他爹拉著走了。
等走到離院子遠了沒人的地方,程智就急忙問他爹:“爹,那泥瓦匠怎么叫大丫頭程師娘子?”
師者,傳道受業(yè)解惑也??刹皇请S便誰都能叫的,就是大字不識的人也懂得不能亂稱呼。
程老爺子頭也沒回,就一邊走一邊和老兒子說了那天打井的事兒。
嗬。
程智聽的直抽涼氣。
緊著插話問:“真的?真的一眼就看出來了?啥也沒用就知曉偏了?”
“嗯?!?p> 程老爺子站住腳,回頭看著老兒子:“我和你娘沒看著,可小杏墨汁兒跟著呢,都看著了,當(dāng)時那多人也都看著了,一點兒不假,當(dāng)時把那泥瓦匠嚇得,臉白的跟個死人似的,都快起不來了?!?p> 嘶。
程智又是倒抽一口涼氣。
他是專念四書五經(jīng)的,不懂這些,可是,基本的數(shù)術(shù)卻學(xué)過,知曉這個井真的不好打。
他看著他爹,喃喃道:“我還以為都是泥瓦匠做的,槿丫頭也就是跟著看看?!?p> 他那晚光顧著為天旱的事著急上火了,還以為他爹說槿丫頭給弄也就是那么一說,根本沒顧上尋思到底怎么回事,誰知竟真是她給弄?她連這個也會?不是真的吧?
“你曉得個啥?那晚上不是都跟你說了?槿丫頭說的槿丫頭說的,你都聽啥去了?”
程老爺子眼睛瞪起來了。
程智一看他爹咋又不高興了,連忙陪笑:“我錯了,爹,我沒想那么多。”
“哼。”
程老爺子轉(zhuǎn)頭繼續(xù)往前走,嘴里小聲嘟囔:“你大侄女啥不會,她啥啥都厲害著呢。”
“啥?爹您說啥?”
程智沒聽清,連忙問。
程老爺子悶頭走路,沒言聲。
程智這會兒覺出不對來了,他爹他娘都有些不對勁,和往常見他面不太一樣,難不成是他大侄女又做什么事了?
程智一下子就想到了縣城那兩條斷了的腿,心里一下子警醒起來:他爹他娘不會曉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