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墨枝比程小杏見識多些，現(xiàn)今也知曉了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
娘子之前也和她略略說起過這次的旱情，她也曉得井水應(yīng)是不會枯竭的，是以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只想著只要有娘子在，總是不怕的?？桑F(xiàn)今聽娘子這樣一說，她才想到以前沒想到的：即便是別處有水，即便是城里有井，可是，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啊，到時(shí)候，僧多粥少，那，那她們程家怕是要遭殃了??！
程木槿微微搖頭，看看兩個小丫頭嚇得慘白的小臉，又轉(zhuǎn)回眼去，看著成片成片急需澆灌的田地。
低低柔聲道：“是以，或許還真的要給村里也打一口井出來了，這也是為了咱們自己好罷了?！?p> 程小杏這會兒算是徹底明白了，忙點(diǎn)頭附和她大姐姐：“那是得打，那是得打，咱家就是花多少銀錢也得出。”
程木槿輕輕頷首，不再多言語，就帶著程小杏和墨枝二人，沿著整片整片的田地走過去，又圍著村子轉(zhuǎn)了一個大圈，還不時(shí)地停下來看看天。
跟著的墨枝和程小杏這時(shí)候就知曉了：娘子（大姐姐）這是會看天時(shí)呢，這是辦正經(jīng)事呢。
于是，兩個小丫頭就屏息靜氣不敢言聲，只悄悄跟著。
這一路上碰到的村里人也是，再不像往日里見到程木槿那樣稀奇了。只是匆匆瞟一眼就跑到河邊去搶水，又或是挑著水從她們身邊匆匆路過，根本不回頭。也不像往日里那樣，不是停在遠(yuǎn)處嘰嘰喳喳議論，就是跑過來上下打量著，說些不著三四的閑話了。
緊張恐慌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小李村，連帶著從未見過此等情景的程小杏和墨枝，兩張小臉也是越來越沉重。
程木槿把村子整個看了一遍，便帶著墨枝和程小杏回了家，徑自去找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恰巧剛剛回了家，程何氏應(yīng)是在灶間里忙活，不在屋里。
老爺子正坐著抽旱煙，看到程木槿三個進(jìn)來，便放下旱煙袋，盯著她看。
大丫頭往常里禮數(shù)是多，可也總是固定時(shí)候來問安，這會兒咋又過來了？這是有事哩。
程木槿疊手福禮，喚了聲‘祖父’。
墨枝也跟著娘子福了一禮，然后就悄悄退到屋外去了。
程小杏就站在她大姐姐身邊瞪眼瞅著老爺子，也喊了聲‘爺’。
程老爺子點(diǎn)點(diǎn)頭，問這是有啥事??？
程木槿端直著身板疊手站著，慢聲細(xì)語道：“祖父，孫女剛剛出門在村子里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就想問問五叔叔可曾捎信回來過了？”
她本想著現(xiàn)時(shí)天旱的情況還不是很明朗，可以再等等看看，可這鄭侯爺機(jī)關(guān)匣子一來，她就頗有些心煩意亂了，于是就想著還是把事情做起來吧，也好沒心思胡思亂想。
只是做事情之前，還是要問清楚情況才好。程智在縣城里住著，又有一個在縣衙里當(dāng)差的同窗，總是比她的消息要靈通些的。
只是如今春播最忙的時(shí)候過去了，程智反而忙碌起來，年初又多收了幾個學(xué)生，這陣子便回來的少了。
程木槿便想問問程老爺子，他有沒有新消息傳回家里來。
老五？
程老爺子打了一個愣怔。
可是隨即就明白大孫女的意思了，于是便嘆氣搖頭道：“這雨也沒下，除了打井也沒啥法子，他回來頂啥用？我琢磨著衙門里這會兒也是忙著找人打井呢?！?p> 程木槿微微點(diǎn)頭：她也是這么想的。
于是便溫聲繼續(xù)道：“祖父，我們也為村里打一口井吧，又或者是打兩口?！?p> 程老爺子一下愣怔住了，翻來覆去擺弄兩下旱煙袋，瞪著程木槿瞧。
“給村里打井？咱家？”
程木槿面色平淡無波：“剛剛我出去在村子里看了，再這樣下去怕是真的不行了。官府祈雨多次，可過去這么多天也沒有多出一片云彩來，我們總得給自己想些辦法吧？且衙門就是打井，也暫時(shí)輪不到我們村?！?p> 那么多人缺水用，打井得打多少？銀子怎么出？來不來得及？
這些大道理也不需要多說，還是把井打出來，自己有水用才是最重要的。程老爺子是個明白人，應(yīng)該曉得這其中的厲害，應(yīng)是不會計(jì)較太多。
果然，程老爺子沒有像程小杏似的那么吃驚。
只是，他也還是定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又拿起炕桌上的煙袋鍋狠狠聞了聞，卻沒有抽，而是又放下了。
沉聲道：“你說的都對，那就是打井也輪不到咱們，還是得靠自己。”
說著，程老爺子看看程木槿。
又繼續(xù)問道：“那這銀錢要不要跟村長說一聲，看看大家伙各家分?jǐn)偠嗌?？這都是大家伙的事，那總不能就咱家一家掏吧？”
程木槿微微垂目，又抬起來，點(diǎn)頭道：“也好，那祖父便和村長商量一下，只是這打井的事情刻不容緩，不如我們先把井打起來，銀子我們先墊上，等日后鄉(xiāng)親們拿了銀子補(bǔ)上就是，畢竟地不等人，還是莊稼要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