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聽得眉頭都豎起來了。
霍氏嘴兒是甜,可他心里本就火燒一樣煎熬,能聽她一番嘮叨已是強壓著自己的脾氣了,哪里又能聽到她那些奉承小意話兒?
他只聽到她說大丫頭得罪了貴人!
沉著聲問霍氏:“街坊鄰居都說了些甚的話,你快說與我聽,莫不是不單別的貴人,還關(guān)著史家不成?”
霍氏吃驚地瞪大細(xì)目。
帕子掩著嘴角驚呼:“這流言竟是傳的這樣快?怎地連老爺也知曉了?”
霍氏吃驚倒是不假。程信一向熱衷留在衙門,等閑有空兒就要在上官們面前露臉兒,自是不會耐煩聽到街坊鄰居的那些閑言碎語。怎地這流言就能傳到他耳朵里去了?且,聽他話音,竟是還有旁的事不成?
程信見霍氏竟是不知答話,登時就是惱了,一拍桌子,騰的一聲站起身來,就是往外走。
霍氏猛不丁被這一下子嚇的一愣神兒,忙忙就在后面跟過去。
嘴里還問著:“老爺這是做甚去?”
她心里已是猜到了七八分,知曉他定是忍不得去找大丫頭問罪了。
程信怒氣哼哼訓(xùn)斥道:“還能做甚?她這個當(dāng)人女兒的不知來見老子,只能她老子自己去見她了!”
話說著,已是大步進(jìn)了那邊的小門。
霍氏連忙提起裙角小快步跟上去,心里既是歡喜,又是憂慮。
歡喜的是男人這次怕是真是要把大丫頭處置的干干凈凈了。憂慮的是,瞧男人的樣子,不單是史家的事,應(yīng)還有旁的事,這怕不是要連累到他們一家娘們?nèi)诟姑梗?p> 心里想著腳步不停,就跟著程信進(jìn)了那丫頭的屋子。
程木槿正歪在炕上讀一本話本。
冷不丁地就聽得屋門被大力撞開,緊接著就看見程信滿臉黑沉怒氣地闖了進(jìn)來,后面還跟著面色慌急的霍氏。
她心思就是一動,暗道侯爺好快的速度。
便起身放下書本,下得炕來。
只是還沒等穿好鞋子見面施禮,便被程信大聲責(zé)問了。
“你是怎么回事?難道那些得罪了貴人的話都是真的?且,不單是那些上早朝的官員們,竟還有史家不成?”
程木槿一怔,隨即了然。
她確實是讓齊勝去給那些流言加一加火。就說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綢緞莊史家,可卻沒說還有上早朝的官員們。
這定是侯爺加上去的了。
程木槿不由感激鄭侯爺。
她只是請侯爺把自己得罪史家之事在官面上再做些文章,通過那些小吏們傳進(jìn)程信耳朵里,加快他下決心和自己了斷關(guān)聯(lián)??蓻]成想,侯爺竟還覺著不夠,竟是連那些上早朝的官員們也牽扯出來了。
這倒是更好。
程木槿不信程信不上鉤。
她得罪那些官員們原也是真的,同樣的燒餅,別人賣兩個銅板一個,她卻偏偏要賣五個,官員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心里不惱怒沒想法?
只是這事兒它就是這樣妙。
比侯爺權(quán)重的當(dāng)然有幾個,可那都是當(dāng)朝重臣,朝廷大事都忙不過來,誰會沒事計較這些個連芝麻綠豆都頂不上的小事?不過是當(dāng)個笑話,一笑而過罷了。
至于那些比侯爺權(quán)位低的,雖心有不甘,有心整治她,可又礙著有侯爺在前面擋著,自也是不敢說什么,平白顯出自己的小肚雞腸來的。
這其中的關(guān)竅她都瞧得清,鄭侯爺那樣玩弄權(quán)柄的大高人又豈會不知曉?
呵呵,所以他才敢這樣做吶。
他既是連封疆大吏史家都不怕,又豈會怕那些官兒們?
于是便把這個燒餅事件利用起來,再給程信自以為要到頭的官路雪上加些霜,火上添些柴!
此計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