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略微泛黃的頁面泛著溫潤的古意。
其上山水鴻蒙,筆觸峭拔,意境高遠處,難描難畫。
頗有歲月沉淀下不可復制的韻味。
這是曾先生先畫后做舊,而后又被她再次做舊了的。
非是原作。
程木槿雖明知如此,卻還是滿心的歡喜不禁。
她把小卷小心鋪陳在桌面上,仔細地觀賞琢磨起來。
因上次修復時本已看過許多遍,筆觸技法其實早已了然于胸,若說是現(xiàn)今就立時臨摹起來也是完全可以的,可世上事哪有完美之說,那只有好上更好之說才是。
程木槿可是想要更好呢。
是以,不如便用多出來的時間再仔細觀摩觀摩,爭取把這幅曾先生的得意之作更加完美地呈現(xiàn)出來。
這一看便是多半日過去,中晌也只是簡單用了幾口飯食,便又是立時觀看起來。
到后來,還是齊勝提醒她時辰不早該回去了,這才坐在一旁木椅上喝了一碗茶,略做歇息,這才收拾好山水小卷準備回家。
誰知臨出門前,卻又被齊勝叫住了:“程姐姐,我有話想跟您說?!?p> 程木槿頓住身形,回身望著他。
齊勝稍稍猶豫,便道:“是程姐姐的事,昨晚我娘跟我說,聽街坊們說起程姐姐你二娘了,說是要給程姐姐說親事。”
程木槿目光一凝,打量齊勝,問:“這件事你早就知曉了?”
齊勝曉得瞞不過去,索性便都說出來:“嗯,也是我娘跟我說的,我沒和程姐姐說。這次說是那個婦人去了甲長家里好幾趟,跟甲長婆娘打聽上次給你提親的事,之后街坊們就傳出來閑話,說是她想再給你說和甲長婆娘那個侄兒的親事?!?p> 他一貫是嘴最甜的,街坊們嬸子大娘伯娘都叫的歡歡的,可因著甲長老婆給程木槿提她那個呆傻侄子的事兒,他便心里有氣,直呼甲長老婆為婆娘了。
程木槿垂下眼簾,淡淡問:“這件事之前你可是告訴侯爺了?”
齊勝現(xiàn)今可是徹底折服了他程姐姐,半點兒不敢隱瞞。
于是搓著手嘿嘿笑:“嗯,我跟侯爺講了,還說程姐姐不知此事,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p> 她就知道。
程木槿嘆了一口氣,抬起眼睛望望天。
奈何,頭頂上只有屋頂,沒有天。
真的只能默默了??烧f呢,她還奇怪呢,這好么聲兒的,怎么那個甲長老婆突然就沒信兒了,原以為是瞧不上她這個孤女不提了,卻原來又是鄭侯爺出手了。
齊勝忙就是又說小話:“程姐姐,這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跟您說一聲就告訴侯爺了,是我太莽撞了。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干脆罵我一頓吧,或是打我一頓也成?!?p> 說著就是滿臉討好地笑,還把身子彎下來向著程木槿,一副討打的樣子。
程木槿又是望望屋頂。
忍住手發(fā)癢想打人的心動。
不為旁的,她怕把手里的小卷捏壞了。
可是少年都這樣了,她又能如何?
她只能板著臉訓斥一句:“莫要擺出這樣一副樣子,莫要耍小心思!”
齊勝就是嘿嘿笑。
程木槿又正色跟他言明:“以后凡事都須得事先跟我說,等我拿了主意,自會吩咐你去辦,若是再有下次,我是不會留你了,便是侯爺說話也不行,可記住了?”
齊勝連連點頭,笑:“記住了記住了,程姐姐盡管放心,只此一次,再不會有下次了,若是有下次,程姐姐就是不說,我自家也是沒臉跟著程姐姐了。只是……這次的事又該怎么辦,難道就這樣放著不管,讓那個婆娘到處胡吣?”
婆娘們沒事是愛嚼舌頭,可若是沒由頭又哪里嚼得起來?
定是那個后娘故意攪起來的!
齊勝氣的牙癢癢。
他程姐姐天仙一樣的妙人,莫說是世間男子,就是神仙也是配得上的!又豈容得一個歹毒的婆娘這樣糟踐她的名聲?
這也就是他程姐姐的后娘,若是旁人,看他不整治的她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