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內(nèi)官們退下。
待到大門緊閉后,楊太妃看著鄭修溫聲問:“可是用過膳了?哀家本以為今日皇上事忙,卻沒想到連你也沒有休沐?!?p> 鄭修起身遜謝:“多謝太妃姨婆掛懷,皇上一心操心國事,夙夜躬親,臣下不敢懈怠。”
楊太妃擺手:“坐下!哀家不過隨口一說,你怎地如此多禮?”
鄭修施禮,道一聲‘不敢’,這才又是坐下。
楊太妃等他坐定了,又道:“現(xiàn)今你既是來了,可是用過膳了?”
鄭修又起身,回道:“回太妃姨婆的話,臣下已和皇上一起用過了,只是這一路過來走得急略有些口渴,便想著討太妃姨婆一碗鮮蔬湯潤潤喉,不知太妃姨婆可否賞給臣下?”
“哎呦,那可是好。哀家今日不知怎地也正好想喝這一口兒,今兒正好準備下了,是用高湯熬制的,鮮得很,你可算是來著了?!?p> 楊太妃一聽鄭修想和她一起喝碗湯,眼睛頓時就彎了,聲音也略高了幾分,滿面是笑。
心中卻道這孩子就是會說話兒,其實哪里是想喝什么鮮蔬湯,不過就是為了陪她一處罷了。
這樣貼心的兒子,處處只為旁人著想,外甥女兒卻硬是攏不住,唉,還真是笨得可以啊。
她本是隨口一問,順勢想著帶出他母親說的事兒來,可誰知竟是有了意外之喜,竟有個人肯陪她一起用午膳了,這可是好。
楊太妃一時喜不自禁,便又把想說的話咽回去,專心準備先用膳了。
貼身嬤嬤連忙是又吩咐宮女內(nèi)侍們進來伺候。
一半晌,午膳就齊齊整整地備好了。
楊太妃瞇著眼睛滿臉笑意地先落了座,鄭修這才坐了下首,祖孫輩二人開始用膳。
食不言寢不語。
二人用過午膳,重新落座喝茶。
貼身嬤嬤很有眼力見兒地又把人都打發(fā)出去了。
楊太妃潤了一口熱熱的御制花茶,放下茶碗,其他的話也不多說,便道:“你娘剛剛來,跟哀家說起你娶妻的事,心中甚是憂慮,哀家便叫你過來,想著再問問你。”
鄭修修長的食指正輕輕撫弄茶碗邊緣,聞言就放下手,端端正正地坐好,俊美的面容上平靜無波。
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太妃姨婆的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下身為侯府話事人自當為侯府未來計。只是,自古娶妻當娶賢。尋常百姓家尚且如此,何況侯府?臣下未來的妻子還須謹慎挑選為是。母親挑中的人若是真當如此,臣下自是無話可說,必當迎娶為妻相濡以沫。”
說罷,站起身來深深向楊太妃施禮。
小姨婆一向深諳處世為人之道,在寂寂深宮中如魚得水,十分愜意,豈會無緣無故管起臣下的閑事?
定是母親求過她了,也或許是想讓小姨婆做些什么,她老人家這才不得不出面問過罷了。
鄭修筆直地立于當下,沉眉等候。
楊太妃半闔著眼睛聽罷這一番話,心里卻是哭笑不得:她這個外甥孫輩打的一手好太極。明面上說的都是會遵從長輩之言,可是暗地里的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若是他們這些長輩挑的這個媳婦他不滿意,那他可是不會娶的。
話說得好聽,可這個滿意也是個虛話兒。什么樣兒的是滿意,什么樣兒的是不滿意,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楊太妃睜開眼睛,盯著鄭修問:“那修兒以為這京城貴女里,可有哪一個是真當?shù)煤罡@個當家夫人的?”
鄭修面色不變,卻是更加恭敬回道:“自古姻緣天注定,臣下深以為然。一旦某一日那個合適的人選出現(xiàn),一切自會有結果。還請長輩們?yōu)槌枷潞煤弥\劃才是。”
楊太妃看著鄭修俊美的鳳目,好半晌才微微點頭,露出一絲笑意:“此言甚是,倒是小姨婆著急了,不如修兒定力深厚。”
她還沒老糊涂,這個話音兒可是有旁的意味,莫不是這小子心里有人兒了?是誰呢?
楊太妃心里琢磨。
鄭修施禮:“太妃姨婆折煞臣下了,臣下說話莽撞,太妃姨婆莫要責怪。”
“嗯,不責怪?!?p> 楊太妃靠回椅背,臉上笑意意味深長:“你說的不錯,自古姻緣天注定。現(xiàn)今是只需一個有緣人出現(xiàn)了,是也不是?”
“是?!?p> 鄭修略微停頓,鄭重回道。
楊太妃微微點頭,笑意更深。
“如此便好,那哀家便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只需等到那個有緣人出現(xiàn),就可以讓你母親為你操辦婚事了。你且先回去吧,莫要忘了晚間和你娘一起來參加宮宴?!?p> 說罷笑著揮揮手。
這話頗有些揶揄,鄭修卻是面色不動,躬身施禮,轉身大步離去。
楊太妃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背影穩(wěn)步走出宮門,嘴角不由又露出一絲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