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p> 這聲音不大不小,清清潤潤的,煞是好聽。
一時間,人聲兒都靜了。
圍觀的人一起看向程木槿。
婦人也再次停下身來回轉(zhuǎn),似是沒想到還有人敢出面管閑事。
齊嬸子聽這聲音先是一愣,接著也趕緊抬頭看過來。
便看見,店門口人群里,一個高高瘦瘦的戴著竹笠的小娘子正慢慢顯出身形,裊裊娜娜地向她走過來。
齊嬸子本就通紅的臉更是漲紅成一片,心里也是又氣又惱又羞愧,當(dāng)即就低下頭去。
程木槿本不想出頭管閑事,可是這個婦人實(shí)在太過。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總不能就這樣親眼看著齊勝的娘被人折辱卻坐視不管吧?于是也只能站出來了。
她進(jìn)了屋,也不看那個郝掌柜,而是對著齊嬸子問:“可需要幫忙?不用我便走了?!?p> 齊嬸子猛搖頭,不說話。
程木槿點(diǎn)點(diǎn)頭。
人家正沒臉的時候,自己這樣明晃晃走進(jìn)來,雖是好意,卻屬實(shí)惹人厭。齊嬸子本就巴不得見不到她,又豈會讓她幫忙?
既是這樣,上趕著的買賣不好做,她也不做,走便是了。
她轉(zhuǎn)身欲走。
哪知卻聽身后那個尖酸的聲音道:“我當(dāng)是哪里來的大貴人,竟敢管我這個錦繡緞莊的小小閑事?原來卻是一個傻的?!?p> 程木槿便停住腳步,回過身來看著那婦人。
矮小的婦人抬著下巴斜著眼睛打量她,嘴里刻?。骸凹炔皇琴I布的,也不是做活的,也管不了我這閑事,就請出去吧,恕小店不能接待?!?p> 她先還當(dāng)是什么人物兒呢?不過是和那個婆娘一路的,一個窮酸小丫頭,戴著個破斗笠出來裝相,真是晦氣。
程木槿也不生氣。
先敬衣冠后敬人,古來皆是。
她點(diǎn)點(diǎn)頭,溫聲問:“你是郝掌柜?”
婦人冷哼一聲,眼睛往上看,答都不屑答。
這次那兩個抓齊嬸子的婦人有了眼力見兒,也不待主子吩咐,便暫時放開齊嬸子,連忙上來,要拉程木槿出去。
“你們這是做甚?快放開她?!?p> 不防著,齊嬸子這時卻從一邊幾步搶過來,大力拉開兩個婦人,一邊又去推程木槿:“你快走,這里沒你的事兒,回家去,我不認(rèn)得你?!?p> 程木槿被推的踉蹌了好幾步,直退到門檻處。
齊嬸子的力氣實(shí)在是太大了,她無奈之下只得扒住門沿,低聲道:“您都自身難保了,何必管我?我現(xiàn)在在此處是我的事,與您何干?”
齊嬸子聽聞此話一愣神兒,手上便松了勁兒。
她也不傻,自是知道這個槿娘子話的意思,可還是心里氣的不行。幫人就是幫人,嘴上卻這樣說話,難不成真是個傻的?
她這一頓,木槿便穩(wěn)住了身子,她當(dāng)即繞過去,徑自來到尖酸婦人面前,冷聲道:“既郝掌柜這樣說了,那今日的事我還就是管定了。你且說來,到底何事,章程如何?”
尖酸婦人郝掌柜看著眼前戴著竹笠,只露出一雙明媚大眼睛的小娘子,一時竟有些愕然。
她沒想到自己已然報出了史家的名頭,又說了那樣的話,這個丫頭竟然還是敢管這樣的閑事,難道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她便再次提醒:“你可聽清我剛剛兒說的話了,當(dāng)真要管?”
程木槿頷首,微微抬高下頜,也不言聲,只是也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她,形容頗像尖酸婦人剛剛的模樣。
尖酸郝掌柜沒想到這個小娘子這樣大膽,不由心中惱恨,暗道:也罷,她既是想管便讓她管去,最后不過是自找倒霉,平白進(jìn)了泥潭,與我何干?
便尖聲道:“也罷,便說與你聽。”
她吩咐一邊的一個婦人:“去把那件齊嬸子的繡活拿過來。”
婦人應(yīng)‘是’,轉(zhuǎn)身離開,頃刻間便又轉(zhuǎn)回來,手里拿著一塊兒紅艷艷的綢緞交給郝掌柜。
郝掌柜接過來,刷啦一聲抖開,在程木槿面前大力晃了晃,道:“可看清楚了?”
木槿微微皺眉,只來得及看見光滑的紅緞上繡著一朵碩大的牡丹花,正正當(dāng)當(dāng)在正中央,花瓣重重疊疊,花蕊細(xì)細(xì)密密,繡工十分精湛,端的是十分活靈活現(xiàn)。
她雖不會繡活,可見得卻是不少,自是知道這件繡品十分精致,齊嬸子端的好手藝,卻是真沒看出什么不妥之處來。
便看向郝掌柜:“直接說來,莫要故弄玄虛?!?p> 若是仔細(xì)看自然看得出來,可是此時卻是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