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后面的三年,周沉從柏林飛回海城七次,只是,從來都沒和林舒面對面的見上一面。
這五年里,時光流逝,發(fā)生了太多,變了嗎?他不敢去猜。為了今天的見面,他煎熬了五年,才敢下定決心,即使是一場看不見結(jié)果的賭局,他也要賭一把。
周沉回國前,特地和市政府那邊的書記打了招呼,對接工作他點(diǎn)名要林舒。沒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蓄謀已久罷了。
15小時25分鐘的旅程,他想了無數(shù)個見面的畫面。當(dāng)他真真切切看到林舒站在那兒,兩人只短短相隔幾十米,但這每一步都耗費(fèi)了他好多心血。最后幾步,近在眼前的她,周沉卻有些沒了底氣。
除了那句打招呼,兩人直至下車,都沒再說話。
一路上氣氛凝重,心中有太多想說,只是都說不出口。
終于抵達(dá)市政府,下車的那一瞬間林舒終于覺得放松了,緊繃了一路。
林舒伸手在前面指引,帶著周沉往書記辦公室去。
周沉看著她的背影,仿佛回到那年初春在花園里,她決絕的背影。
林舒敲門,里面?zhèn)鱽砺曇?,兩人進(jìn)門。
“書記,周先生到了,他的辦公室還在整理,一會兒應(yīng)該就好了,明天需要他出席的會議內(nèi)容我一會兒打印好了拿給周先生看。另外,周先生的公寓也準(zhǔn)備了,王秘負(fù)責(zé)的。”
“好,你安排的好?!?p> “那你們聊,我先出去?!?p> 自始至終都未提及一句兩人是舊相識的事,周沉站在一旁,薄唇緊抿,一言不發(fā),沒有吭聲。
林舒退出辦公室后,書記走到周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開口道。
“這幾年都這樣,性子安靜,我看你要追回她,得費(fèi)點(diǎn)力氣。平常不怎么和人交流,林舒啊,心事太多,沉重的很?!?p> 書記示意他坐下,伸手開始泡茶。
“那就當(dāng)我再年輕一次,追她第二次。當(dāng)年太過年輕,總以為不會失去,但最后卻沒把握住?!?p> 周沉接過那杯茶,語氣堅定,雙眸目光深邃。
王秘給了周沉公寓鑰匙,簡單介紹了情況,帶他去了他的辦公室,經(jīng)過林舒的工位,她并未抬頭,一直在整理著手中的資料。
周沉無言,到了辦公室,他站在窗邊發(fā)呆,樓下側(cè)花園種的有一小片忍冬花,淡黃色和白色的忍冬花。
他也有忍冬花,有一朵世界上獨(dú)一無二的,是長在他胸口處只為他一人開放的忍冬花。
林舒根本無心工作,手里的資料反反復(fù)復(fù)的看了不知多少遍,最后,她還是起身,去往周沉的辦公室。
林舒禮貌敲門,門內(nèi)周沉從窗戶邊轉(zhuǎn)身。
“請進(jìn)?!?p> 兩人視線相碰,周沉面色凝重,剛想開口,但林舒搶先。
“周先生,這是明天開會的資料,你可以先看看,明天下午兩點(diǎn)的會,在大禮堂那邊?!?p> “嗯,謝謝,林小姐,這么客套嗎?”周沉眉梢眼角含著戾氣,他的目光像是一把鋼錐,寒光刺人心脾。
林舒頂著稍微有些壓力的目光,原本如古井一般沉靜的雙眸終于有了些波動,她眼底一片幽然,嘴角泛起苦笑。
“周先生,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出去了,還有工作?!?p> 周沉一句話沒說,站在那里巍然不動,半晌無語,他的眼神盯得林舒不自在,她便自顧自的出了辦公室。
門關(guān)上,周沉眼中神色渙散,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眼前如漫了迷霧。
一整個下午,兩人都再無交集。
下班前,周沉去了隔壁的咖啡店,同五年前一樣,要了一杯橘金氣泡美式咖啡。她變了嗎?變了吧,又好像沒變。
周沉買完咖啡,剛好到下班時間,林舒整理資料準(zhǔn)備收拾東西回家,突然視線中出現(xiàn)一杯橘金氣泡,以及男人纖細(xì)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
“喝一杯?辛苦你了,今天?!彼曇魷喓瘢宄阂姷椎难劾镉幸荒ü虉?zhí)。
周沉一直將手舉在她面前,林舒拗不過,只好接過那杯咖啡。周沉感受到,她的手很冰,沒點(diǎn)溫度。
“謝謝,這幾年怎么樣?怎么想著回來了。”
林舒偏頭喝了一口咖啡,躲避他的視線。
周沉張了張嘴,半天沒動靜,沉默了會兒,唇角上揚(yáng),勾起一抹凄涼的自嘲笑意,咬緊牙關(guān),從嘴里擠出一句話。
“有些事留住我,自然要回來,你呢?過得好嗎?”
問出這句話時,周沉幾乎有些害怕。她過得好嗎?怕她說好,又怕她說不好。怕她沒有他也能過得很好,又怕她就這樣煎熬難過了五年。
林舒亦是沉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心里泛起波瀾,臉上是明顯的慌張神色。她尋了個借口便拿起包走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周先生。”
周沉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模樣,明白她還是不想面對自己。
林舒急匆匆地走了,那杯咖啡被放在桌上,周沉看到林舒桌上的照片,是她大三時候的,笑容明亮燦爛,充滿自信大方。
周沉盯著那張照片許久,想起那年的春天,她跑去辦公室求了老師好久,替他拿回那張資格書,花園里她什么都沒說,坐在他身邊好久,才起身離去,那時明明是初春,但周沉卻覺得,氣氛荒涼的像是不見天日的深冬。
林舒大步走到樓下,她靠著大門喘著氣,試圖讓自己平緩下來,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深秋的天黑的早,才六點(diǎn),外面已經(jīng)一片黑暗,樓里也沒什么人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大家都準(zhǔn)時下班。
但她又不想走,她撩了撩頭發(fā),轉(zhuǎn)身走向一旁的側(cè)花園,那里種了忍冬花,是她向后勤提建議種植的,小小一片,她很喜歡看,淡淡的香味讓她心安。
林舒目光深沉,眼里沒什么溫度,昏暗燈光下就好像想看透那忍冬花。她習(xí)慣性的從包里摸出煙,中南海浪漫風(fēng)情女士香煙,她抽煙好幾年了,也不為什么,只是更容易讓她放松下來,不去想那些理不清,沒結(jié)果沒未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