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警官將不死川白北抱進車后座,然后將輪椅折疊收入后備箱,這才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天下父母心,誰看到兩個因為丟了孩子而如此憔悴的父母,都會忍不住為之嘆息。
但下一刻,身后傳來的笑聲卻讓他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轉(zhuǎn)過頭,卻見坐在后座的白北正低著頭,臉上是強抑卻難掩的笑,笑聲中他瞪大著眼看著沒有目標(biāo)的前方,顯得略微有些猙獰。
“你在···笑些什么,白北?!卑棠樉俚哪樕行╇y看,他實在想不通在看到那兩個夫婦之后,到底有什么讓這家伙覺得這么好笑?!澳莾蓚€夫婦的慘狀,就讓你覺得這么可笑嗎?”
被疤臉警官提醒后的不死川白北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tài),而后收斂了笑容,神情中浮現(xiàn)些許自責(zé)。
“抱歉,我不是在笑話他們?!辈凰来ò妆辈粺o自責(zé)的說道:“我只是因為自己的一些事情,高興罷了?!?p> “什么事情。”疤臉警官疑惑道。
“阿光,我想,我從七年前開始調(diào)查到現(xiàn)在的那個案子···如今終于有了眉目了?!辈凰来ò妆迸d奮道。
聽到這話的藤堂光先是錯愕了一瞬,然后微微低下頭,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片刻后,他嘆了口氣。
“過了七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p> “放下?我怎么放下,我為了這個案子我用盡所有的努力考上最好的警校,然后又回到這里繼續(xù)翻案調(diào)查,就是為了澄清那一天的真相。”
“可是就算是你自己都說不清楚,那是不是一個夢境,又或者是你在重度暈眩狀態(tài)下產(chǎn)生的幻覺?!?p> “那不是夢!我很清楚!那不是夢!”白北一反常態(tài)的怒了,對眼前藤堂光低吼道:“你應(yīng)該相信我!更應(yīng)該相信你的師父,我的父親,他不可能做那樣罪大惡極的事情!···他不可能?!?p> “我相信你,更相信我的師父,不然我也不會支持你這七年的時間?!碧偬霉獍櫭迹簧蒲赞o的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和現(xiàn)在狀態(tài)的白北交流?!拔抑皇遣幌M銥榇耍炎约旱纳詈臀磥矶冀o毀了。”
“我的人生早已經(jīng)毀了,從那場大火開始,從我的雙腿被砸斷開始?!闭f完這些的白北顯得有些疲憊,臉靠在窗戶上,閉目養(yǎng)神?!皫臀野才湃耍⒆∵@個少年,我要挖出他身上的秘密?!?p> “嗯。”藤堂光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么,驅(qū)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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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異家此刻的氛圍有些古怪。
五個人坐在飯桌上,女人一進門就在哭,男人則是正襟危坐黑著個臉,這種氣氛下的唐異和林然然更是不敢動筷子。
“這不是更浪費了嗎···”已經(jīng)吃過的林小白看著一桌子漸漸涼下的飯菜嘟囔道,但是抬頭看著眼前哭的已經(jīng)不顧形象的女人,聽見了之前她的哭訴,此時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說。
“都怪我,我當(dāng)時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她那么晚在外面玩,都是我的錯?!?p> 哭聲漸熄,一番哭訴過后,林然然給美知留遞去紙巾。
“你們說的這些,剛才我已經(jīng)在警察那邊了解了,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非常的難過,聽到這些的我也覺得非常遺憾?!绷秩蝗豢粗矍氨瘋械姆驄D說道,神情中不無同悲之意。
“那···那能不能請你們幫幫我們,幫幫我們找到我們的女兒?!泵乐舨亮瞬裂蹨I,對眼前的林然然祈求道。
“我明白,雖然我們一家都不是這邊的本地人,能力有限,但是我一定會盡自己努力幫你們尋找你們女兒的下落。”林然然連忙點了點頭,然后沖著對方微微俯身請求道:“但是希望不要在這件事上太過為難唐異,他才剛剛從醫(yī)院出來···他也是受害者?!?p> “那為什么失蹤的不是他,卻是我的女兒!”一旁的男人顯然早已經(jīng)忍耐了許久,當(dāng)即打斷吼道。
“喂!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唐異也出事就好了?”一旁的林小白早已經(jīng)受不了男人進門之后的態(tài)度,更受不了如今他那唐異做這種比較。
在她看來,唐異說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這件事他就只是單方面的受害者,沒理由繼續(xù)經(jīng)受這樣的責(zé)難。
“既然不能保證她的安全,那就不應(yīng)該約她這么晚出去!”
“誰約的誰還不好說吧,我可聽的是你們家女兒追的唐異?!?p> 林小白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針鋒相對的爭執(zhí),一旁的美知留和林然然想拉都有些拉不住。
這時候,一旁一直不說話的唐異終于開口了。
“別,別吵了?!?p> 所有人看向唐異,此刻這個男孩兒坐在一群人的中間,卻顯得是那樣的無助。
無助到向在場的所有人發(fā)出了請求。
“求求你們,別吵了···都是我的錯。”唐異坐在那里,眼神中盡是痛苦。
聽到這話的林小白安靜了下來,而女人卻是楞了一瞬之后站起身,然后走到了唐異的身前。
接下來美知留的舉動,更是讓所有人都怔住了。
這個比唐異年長了兩輪的女人,就這樣毫不猶豫的跪在了唐異的椅子前。
唐異和林然然立刻起身,想去扶起美知留,但是對方就哭倒在那里,怎么都不愿意起身。
“是我要求你,求求你了唐異,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
“您先起來?!碧飘惗紫孪胍獙Ψ椒銎穑p手卻被美知留抓住。
“警察找遍了那天的火場,都沒有找到我女兒的線索?”美知留說到這里再次哭了出來。“你說,你說她會不會已經(jīng)···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p> “不會的,川柳明理她···不會的···”唐異木然的,常識性的安慰著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話。
“但已經(jīng)快過去一個星期了,你告訴我,在這樣的一座發(fā)達的城市,有什么能讓一個女孩兒一個星期都不能聯(lián)系上自己的父母呢?”女人悲惑道,嘶啞的哭聲難以抑制。
她向唐異發(fā)出了最后的懇求。
“唐異,我都聽說了,聽說你在剛醒來的時候,有一些話沒有對警察們說出口?!迸瞬粮裳蹨I,舉起一只手做認(rèn)真的起誓狀。
這個中年的女人抑制住自己的哭腔,此刻嚴(yán)肅表情就像小時候在國旗下起誓的孩子,那么幼稚,純粹,此刻卻讓唐異感到無比的痛苦悲傷。
“你告訴我吧,我一定不會告訴警察的,告訴我女兒的下落,我會自己去找到她···我發(fā)誓,好嗎?”
唐異渾身都在顫抖,看著眼前跪地祈求他的婦人,他想要告訴,但是內(nèi)心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異?!毙‰[只是叫出了他的名字,但他的手卻不受他控制的動了起來。
他“扶”住了眼前的婦人。
他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滑落了下來。
被攙扶住的婦人驚喜的抬起頭,眼中燃起了希望,以為眼前的男孩兒,會將自己女兒的消息告訴她。
但是下一秒,唐異的回答,再次令她感到絕望。
“我···什么都不知道?!?p> 美知留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僵硬,而后眼淚成串流下的同時,上前廝打眼前的男孩兒。
這次倒是她的丈夫上前將她拉住,倒不是為了保護唐異,而是所有人都看出了這個女人,已經(jīng)到了崩潰絕望的邊緣。
“為什么!為什么不能告訴我!”女人沖著唐異大聲哭喊。
“我的女兒她才18歲,她現(xiàn)在怎么樣,在受什么樣的苦···甚至是不是還活著,我這個當(dāng)媽媽的為什么都沒有權(quán)力知道!”
唐異木然的坐回座位上,頭埋在手心,任由眼前的女人沖著他大吼,鄰居們開始有人疑惑的敲門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林小白沒辦法對這個悲傷哭泣的母親發(fā)作,剛想把火氣撒在這些上門的鄰居身上,卻被唐異伸手死死地拉住。
“可是···”小白又氣又難過,正想對拉住她的唐異說些什么,身后卻再次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為什么!為什么!我最重要的女兒,一定要讓她離我而去呢!”
這話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聽到這話的林小白整個人都僵住了。
同樣僵住的,還有抓著她的那只手。
林小白回頭看向唐異。
果然,他此刻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眼中的思緒回到了許久以前。
他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