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過的特清凈,因為苗安的皇室家宴就再沒叫過她,而孟云和孟夫人也再沒來找過她。
當(dāng)時上在赤仙樓閣樓的坊員共三十七人,其中三十一個都是地坊坊員,只有六個是林坊主和孟夫人的隨侍,至于原來閣樓里丫鬟隨侍算上箜娥也就十七八個。
都被下了封口令。
元旦后不久,孟夫人就傳喚箜娥,除了封口令,還下了一道命令,只箜娥認主,回來就當(dāng)著莫相忘的面,將這道令復(fù)述了一遍。
后半夜靜悄悄的,整個西南閣前樓就只有莫相忘和箜娥居住,因不喜有守夜的人,所以閣中上下都能睡個好覺。
二樓上,箜娥點著蠟燭披著棉衣,手里拎著一個小盒子過來。
“姑娘,就是這個?!彼f著把盒子打開。
“過來?!蹦嗤呐纳磉叺谋蝗?,兩人就挪到床里,把蠟燭撂在床內(nèi)的擺臺上,映著光亮,把盒子里的東西拿出來,“這就是慢毒?毒發(fā)如何?”
“說是會神經(jīng)錯亂,孟夫人說只要藥量不多,就不至于迷糊,但我想,八成明日還會分過來一個丫鬟,雖不會做的明目張膽,但也會在您的日常茶水里下藥,或者直接拿來湯藥,美其名曰,給您大補的?!斌矶鹇燥@擔(dān)憂的看著她,“姑娘,您說您已死,那這毒?”
“不礙事,她今日叫你去就只為這個?明日還說要另送丫鬟過來?”莫相忘總覺得孟夫人沒那么簡單,能料定自己在家宴上翻臉,必定還能料到別的。
“她怕是不信任你的,這盒子,這毒都是試探你的,不過明日若是來了,你一切照舊,無論送來的是湯藥還是如何,你就當(dāng)著那人的面將藥下進來?!?p> “那姑娘?”
“無礙。”莫相忘咬著指甲,瞇著眼盯著盒子,“就怕她在用你來調(diào)我?!?p> “怎么說?”
“若是明日派來的丫鬟發(fā)現(xiàn)你下毒而當(dāng)場捉個現(xiàn)行,告知孟夫人,孟夫人再拿處置你來威脅我。”莫相忘說著,沉沉嘆了口氣,“她倒是慣會找我軟肋?!?p> “箜娥不怕處置?!?p> “你不怕我怕,本就背著債的,要是你因為我受罰或是處死,那我這輩子都還不請了?!?p> “那?”
“你愿認我為主,但閣中其余的人卻未必這樣想,今日找你談話,明日再借什么由頭找靈音和興兒談話,我就這么心甘情愿的留在天坊,她還想得到什么?”
帳中,兩人沉默很久,都在想孟夫人的用意,但無論如何,要保她們,莫相忘就得去找孟夫人面談。
次日一早,在那丫鬟踏入西南閣之后,莫相忘當(dāng)即跟箜娥去了坊宮。
“我就知道你會來?!泵戏蛉诵τ乜粗绑矶鸸皇呛煤⒆??!?p> 莫相忘從不懷疑箜娥對自己的真心,“你想說什么?想要什么?”
“這么開門見山?那好,我想要——你的故鄉(xiāng)?!?p> “你怕是找不到?!蹦嗤幌矚g被人威脅,只要自己被踩到尾巴,指定會亮出利爪,“不過也可以給你個去處,至于找不著的到,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是被趕出來的?!?p> 孟夫人也不懷疑她說話的真實性,只朝著椅子一擺手。
“我祖上在數(shù)歷山長居,至于我高祖這脈,長居衢州梁津城,和我給你的地址一致,但已被滅門,我是在堂庭山長大的。”
“哦?”孟夫人若有所思看向窗邊,“這衢州在何處?數(shù)歷山是何處?堂庭山又是何處?哪國的?”
“孟夫人可有地圖?”
孟夫人早有準(zhǔn)備,只從桌下拿來一個竹筒,從中抽出一張?zhí)貏e大的紙,那上面的繪制還不算全面,空著很多地方。
而萬趙以東的海面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小國,再之外,就是一片空白。
莫相忘自知是找不到的,但還是要給孟夫人一個期望,以此來保箜娥以及西南閣和自家坊隊上下所有人。
“你指的這片是海,并無島嶼。”孟夫人眼神犀利盯著她,“可別蒙我?!?p> “要是那么好找,就你們這些個螳臂當(dāng)車的小兵小將,還不夠我們?nèi)揽p的呢?!蹦嗤筮诌肿?,繼續(xù)道。
“不過我還想奉勸你一句,能遇到我,是你們的幸運,畢竟我是被流放出來的,剝削了大半的妖力,就只有這龍鳳刀保身,要是你們遇見了他們,甚至放出了他們,我不可敢保證,你們有命活的這么自在?!?p> 她喝了口杯中的茶慢悠悠地說:“不過,也不一定,你們曾到過那里,就是出來的時候——”
孟夫人笑意逐漸僵硬,“什么?”
“就是出來的時候,被抹去記憶,不過,好奇心也是你們奔往強大的動力,去找吧,或者說,去偶遇吧,別錯過任何一個看起來不像人的人。”
莫相忘說著咂咂嘴,她知道孟夫人料定今天她會過來,也知道這準(zhǔn)備的茶里有毒。
但毒跟外傷一樣,對她這只死貓沒有任何用處。
“何必呢?!彼滔虏柰?,碗底沉淀著一些化不開的粉末,“用這招,你不如捅我一刀,看我會不會流血,會不會死,別再拐彎抹角的布陣了,我若想保我想保的人,殺我想殺的人,你,能攔得???”
孟夫人不言,良久后,才像是回過神一般,抿了抿嘴,緩解笑僵的臉頰,而后坦白說:“畢竟,你的出現(xiàn)和存在是個威脅,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不過我不動,不代表另一方不動,你也看見了家宴上,過半數(shù)都是定安王的人,明里暗里的戳著云兒,你的出現(xiàn),或許會緩和一下,但你說的地址,我——”
“那是你的事,我不關(guān)心,春節(jié)后我要走嶺南的貨了,升入坊隊后,您覺得哪些坊員適合我呢?”
“你坊隊里三十來人,多了倒是累贅,帶上我之前給你選的吧,會有用處的,至于錢,我聽云兒說,你要買船?”
“是,但天坊似乎很謹慎,從不買船走貨?!?p> “不要太招搖了,船也不便宜,可以去借,至于怎么借還得靠你自己。”
“借?找誰借?”
“地坊有船啊?!?p> 出了坊宮的門,莫相忘頓悟,若是只和天坊內(nèi)聯(lián)合起來,恐怕也難以對付,但若是天地坊聯(lián)合,那可就另當(dāng)別論了,畢竟地坊的名聲很大,且地坊的簽殺有八支,但凡敢劫地坊的,都會被簽殺盯上。
“姑娘,孟夫人沒為難您吧?”
“沒,我想著去千羅,怕是快了?!?p> “可,可您才是坊隊啊?按照紀(jì)來的說法,您升坊師才在大船上的?!?p> 莫相忘干笑兩聲,“是啊,紀(jì)來說我上船了,但沒說那船是誰的船啊。”
春節(jié)剛過,天地坊就聯(lián)合一隊人馬揚帆起航,尋找莫相忘的來處,傳說中的仙界。
“坊隊!”年節(jié)剛過,哨子穿的藍汪汪的大襖沖進書房,“坊隊!”
一股寒風(fēng)帶進來,靈音嗔咄一句連忙把門關(guān)上,“吵吵什么呢!坊隊還沒回來呢?!?p> “哎呦,我知道天地坊為什么出海了?!鄙谧哟е滞镩g瞥了一眼,也就紀(jì)來封岑還有平野。
“還沒開始嗎?唉,坊隊呢?”
吱呀呀聲響。
書房門又被推開,四個隨侍跟莫相忘從外面進來。
“坊隊,這一帶一是不是虧了啊?”風(fēng)信不解地撇著嘴,“沒聽哪個隊送一個還得帶一個的,那坊金怎么算啊?”
雷子拍他后腦勺,“都說坊金全額,但送坊管部的利息少一份,那就是賺了,兩單只收一單的錢,你呀,腦子凍壞了吧?!?p> “可兩個,一個八級,一個九級啊,這——”葬修有些糾結(jié)地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莫相忘,“坊隊,這,咱們都跟著走,可就這么點人?”
“人少你還能多分點錢,快進去,別堵門口,耳朵要凍掉了?!蹦嗤鼘⑷送七M去,靈音趕忙送上手爐,并瞧見這四人的腰間新佩牌呵呵一笑。
“恭喜四位榮升坊組。”
這一趟,莫相忘帶著他們四個去坊管部升牌子,本也是早前就答應(yīng)他們的。
而如今,整個天坊大宅都給她開綠燈,要什么有什么。
但開綠燈也是要條件的,走一件坊貨倉的貨,還得捎帶一件新下的九級險單。
內(nèi)環(huán)七間全尸間的僵尸。
送至江無州南曲縣桃夢山星河道觀。
交接人,道承。
貨品名,道童僵。
但坊金卻極為玄妙,到付。
是一張黑曜石礦圖。
另外一個是新單。
說來有點奇怪,送一條死狗。
終點也在江無州南曲縣。
交接人,無。
坊金九十萬兩。
“這單怎么想著給咱們呢?”
雷子頗為不解,翻看著坊貨單,隨即問:“怕不是有貓膩吧?怎么就送只死狗呢?但又沒有貨,標(biāo)注,我們得到南曲縣后現(xiàn)殺一只,還要是黑狗,掛在金家門口,這不,找茬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