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黃的東西很好認,況且閔岳荷包里的東西并不繁雜。
斕鳶沒遲疑,果斷取了一滴,滴進了口中……
閔岳神君似乎睡得很沉,斕鳶她今天用盡手段的迎合。他吃得飽睡得好。
隨著清明露滴進口中,潮水般的記憶一同涌進了斕鳶仙君的腦海,讓她一時有些難以招架。
斕鳶仙君深吸一口氣,躺回床上閉目適應……
“北辰,給我找個畫冊子唄,我捏個傀儡,要帥的。”
“雁翎哥哥,阿鳶此生只愛你一人,如違此誓不用天罰,阿鳶自行了斷……”
“阿鳶,你好香……”
“阿鳶,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阿鳶,不是說要送你一件比碧海玄天衣更好的衣服嗎?那,本王這就為你穿上…”
“可是你不能兩個都要!”
“藍鱗軟甲亦或是我的命……阿鳶,你選一樣帶走吧?!?p> “阿鳶,我從不后悔愛你,我只是后悔那三年囚禁了你,我此生怕是沒機會彌補了,若有來生……可是阿鳶,我沒有來生了。阿鳶,永別了……唯愿你此生歡愉,不再為情所累……”
“呵……恐怕要讓仙君失望了……活著的是天界二殿下、是鐘山神君,送你藍鱗軟甲的閔岳是真的死了,灰飛煙滅……斕鳶仙君以后可別再叫錯了?!?p> “阿鳶,我們不可能再做夫妻了,還有……不是只有夫妻才能做這樣的事,妓女跟嫖客也可以……”
“說話!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你會想到要做個傀儡陪我!”
“所有人都說你是斷情絕愛的,可是阿鳶,你說我瘋了也好,說我偏執(zhí)也罷,又或者是我自己妄想,哪怕我嘴上不承認,心里不相信,可我的靈魂真真切切在告訴我,阿鳶你是愛我的?!?p> “總是這樣!為何你總是這樣!為何總是一次一次給我希望又一次一次地踐踏我的希望!斕鳶!為什么!為什么??!你究竟待本君有幾分真心?還是……你根本就是想著還清我的情意!從未有過半分真心!”
……
淚水大顆大顆從斕鳶仙君緊閉著的眼角滾落。她記起來了……全部。甚至更久遠的事情……原來她的記憶不只缺失了那一百多年……
幾乎是一瞬間,滿頭青絲變白發(fā)……
陸子衍盤坐在密室石臺上,注視著懸空漂浮的玲瓏心口中喃喃:“閔岳,為何一定要逼我!看我的底牌?只怕你見了我的底牌站都站不穩(wěn)……鳶兒,你竟是一夜就衰敗至此……閔岳那混小子有什么好……”
……
半夢半醒間,閔岳翻身想要將她擁進懷中,觸手一片冰寒,仿佛摸到了一塊玄冰。這觸感他永生永世也忘不了——蟾宮明月殿,桂花樹下。
猛然睜開眼,眼前的場景讓閔岳神君登時神源震蕩,整座魔宮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陸子衍輕嗤一聲,收好了玲瓏心,從容的站到了非天宮殿門外。
幾乎是一瞬間,閔岳神君就抱著阿鳶腳踏雷云而至。浩瀚澎湃的上神之威激蕩在整座多羅王宮,非天宮內(nèi)一時飛沙走石。
盤龍戟幾乎是一下就抵住了陸子衍胸膛。
“說!”閔岳雙眸隱血,幾近墮魔。可他是天命所歸永遠的天神……
陸子衍輕勾唇角,從容決絕地向前一挺身,盤龍戟刺進心口的瞬間,阿鳶一口鮮血噴在了閔岳神君的肩頭……
陸子衍的嘴角亦滲出了點點血跡,邪妄至極的獰笑著對閔岳神君一字一頓的說道:“師徒、同心?!?p> 閔岳神君大驚失色,頓時松開了握住盤龍戟的手,抱起阿鳶不停的催渡仙氣,可她就如同一塊木石無聲無息。
“怎么會……怎么會……”
“二殿下,子衍的底牌你可還滿意?”
“救她!”閔岳雙目赤紅,澎湃的上神之力令整個魔界都跟著震蕩了起來。
“哦?子衍沒聽清?!标懽友苣贸鲆环窖┡粒痪o不慢地在唇角輕擦。
“救她!求你!本君求你——”閔岳神君將斕鳶緊緊抱在懷中,雙眸緊閉,痛苦的低喃……
“十六城降表?”
“給你——”
“既如此,那就請二殿下帶鳶兒回三十三重天吧。三日之內(nèi)只要降表送達,鳶兒自然會醒,但即便是她醒了,二殿下也還是離不開子衍的幫襯。再次提醒二殿下——鳶兒修得是絕情道!”
……
陸子衍望著閔岳抱著斕鳶失魂落魄的走遠,心中卻也不覺得如何暢快。鳶兒那張蒼白的毫無聲息的面龐同樣刺的他心口疼。陸子衍沒說謊,他是真的把她當女兒疼……
這張蒼白的小臉同當年是何其相似,小小的鳶兒決然的將匕首捅進了自己的心口,這顆玲瓏心……真的是鳶兒逼迫他換的……
她說:“師父!鳶兒的心給您……”
……
閔岳抱著斕鳶坐在黑龍背上,她蒼白……冰涼……滾燙的熱淚大滴大滴落進了她的領(lǐng)口流進了她的胸膛……
“一萬年也好,十萬年也罷,百萬年千萬年本君都認下……本君一生不愛謀算,只這一次……本君押上了苦等到天荒的籌碼?!?p> 三十三重天,披香殿后殿,岐黃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
閔岳將冰涼蒼白的阿鳶輕輕放在床榻上。
“二殿下,如何?”岐黃目光里滿是急切。
閔岳閉上眼眸長嘆一聲,說了句:“果然是師徒同心?!?p> 岐黃雙手驀然攥緊,錘了一下桌子,呀呀切齒的說道:“果然如此!”
“祈瑁都招了。”閔岳脫力般癱坐在椅子上……
“他怎么說?”
“陸子衍的密室里,都是相思蔓?!?p> “所以?”
“所以,那些相思蔓一直以來啃噬的都是阿鳶對本君的情義……”閔岳眼眸緊閉,喉嚨聳動,痛得無以加復。
“難怪!斕鳶仙君天人五衰之時可不就是相思蔓出逃下界之時!原來小神的絕情水只是藥引,真正令斕鳶仙君恢復生息的竟然是陸子衍用相思蔓啃噬掉了她的情絲?”岐黃震驚的瞪大了眼眸。
閔岳苦笑一聲,點了點頭,輕聲罵了句:“岐黃,庸醫(yī)……”
“嘶!陸子衍個王八羔子!小神這就親臨魔界給他做個開胸手術(shù)!剜了他的心補還給斕鳶仙君!”
閔岳輕咬著下唇搖了搖頭,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你當本君殺不了他?陸子衍敢亮底牌必然是有十全的把握,用搶肯定是不行……”
“二殿下的意思……”
“趕狗入窮巷,打蛇打七寸?!?p> “所以?”
“誅心。”
“二殿下已然成竹在胸?”
“只是賭?!?p> “可若是輸……”
“就遂了她的愿,等她到天荒……地老……”
一時之間,岐黃竟不知該說些什么……贊他癡還是罵他傻……
“何苦來哉?”
“岐黃,本君有愧。一重天蟾宮桂花樹下,本君不該為了自己的私心強灌她八十一盞絕情水。阿鳶她說的對,做億萬年的風、做億萬年的水、做億萬年的蜉蝣朝生暮死……阿鳶會回來的,只要本君等上億億萬萬年,等她重新生出三魂七魄……”
“瘋子……”
閔岳神君苦笑著搖了搖頭,喃喃道:“真瘋了倒也利落……岐黃,讓阿鳶好好睡一覺,本君要同陸子衍攤牌了,她醒著不好辦……”
“好。”
岐黃給斕鳶仙君喂了養(yǎng)神散就離開了。
閔岳神君坐在床邊,將阿鳶的雙手包進掌中,目光中滿是悲戚:“本君怕了你,那予虛島竹林是本君親手重設(shè)的結(jié)界,你一進去我就知道了……我讓岐黃順著你說,就是想看看你會怎么做……呵……小混蛋,你果然又想給我下套。可是阿鳶,我沒想到你會一夜之間衰敗至此……”
溫柔繾綣的輕撫她冰冷去玄冰的臉頰,閔岳幾乎是眼見著她一點點銀絲變墨發(fā)。
“陸子衍……陸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