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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人間轉(zhuǎn)換二氧化碳

092:最好的四哥(2)

  D國。

  攬玉灣。

  據(jù)說在太陽直射北回歸線的時(shí)候,這里是離月亮最近的地方。

  距此十二海里的地方,停了一艘非常豪華的大郵輪。

  甲板上,一位身著淺藍(lán)色短袖襯衫,同色系五分中褲的青年躺在那里。

  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

  船艙的角落處,一個頭發(fā)卷卷的青年蜷縮著,瑟瑟發(fā)抖,還不住的念叨,“不是我,不是我……”

  三樓套房,一個穿著淺色長裙的女人站在窗戶打電話,她兒子的電話打不通,語音提示對方信號不在服務(wù)區(qū)。

  女人急了,沖出房門,邊跑邊喊,“小遇,你跑去哪里了?快接電話,接電話啊?!?p>  她的兒子姜時(shí)遇,出生后身體虛弱,常年吃藥,這次是因?yàn)橐豋國尋親,他沒怎么出過遠(yuǎn)門,特意看好了日子和天氣,這才帶著他一起從D國啟程出發(fā)。

  結(jié)果,她就睡了一個午覺,兒子就找不到了。

  她打電話給船上的安保隊(duì)長,讓他多叫些人,跟著一塊兒找。

  人多力量大。

  找遍了郵輪里所有地方,帶出了一個神經(jīng)兮兮的“嫌疑人”馬亮,他嘴里一直嘟囔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姜泠根本沒有興趣聽,她只想找到她的兒子。

  有人在叫她,“邵太太,姜二少爺找到了,在甲板這里?!?p>  姜泠光著腳,跑了過去。

  甲板上的人安安靜靜的躺著,她每走一步,都感覺腳下像是有萬根銀針在刺著一樣。

  她這一生,沒干什么壞事,唯一的錯就是嫁給了邵江。

  所以,她的大兒子一出生就夭折了,她連孩子的最后面都沒見到,孩子就被送去火場了。

  她總感覺里面有什么貓膩,可是不管她怎么問,邵江都只說是她剛生產(chǎn)完,壓力大,所以才疑神疑鬼。

  她不相信,她吵鬧,哭喊,可是醫(yī)生給她注射了鎮(zhèn)定劑。

  這些年,她一直暗中找人偷偷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事情,聽說那個孩子還活著,她這才帶著小兒子一塊兒來尋親,這次,她一定要牢牢看著兩個孩子,再也不要重蹈覆轍。

  每走一步,心就痛一份,難不成這是老天給她的懲罰,怪她太貪心,有了一個孩子,還要去找另一個孩子?

  可是,明明兩個都是她的孩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這些年她虧待時(shí)年太多,好在時(shí)遇這孩子足夠懂事。

  走到跟前的時(shí)候,她腳一軟,跌倒在地,她小心翼翼地探了他的鼻息,還好還好,人還活著。

  她把人叫醒,“小遇,快醒醒,醒醒。我們馬上就要見到你大哥了,不能再睡覺了,快起來!”

  姜時(shí)遇的眼皮顫了幾下,這才緩緩睜開,一群人圍著他,他一開口就是,“你們是誰?”

  姜泠的心就跟坐山車一樣,忽上忽下,“姜時(shí)遇,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姜時(shí)遇還是一臉懵,他揉了揉腦袋,“你是誰?”

  姜泠氣不打一處來,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臭小子,我是你媽,你說我是誰?你是不是吃藥吃傻了?”

  姜時(shí)遇嘴巴張的老大,“你是我媽?真的?”

  姜泠拉著他往房間走,“真的是你媽,你是不是又忘記吃藥了?還有,你這衣服怎么回事,怎么是濕的,是不是又偷偷去甲板玩水了?”

  姜時(shí)遇的腦子里突然涌入一段記憶,是他在海水里拼命掙扎,可是沒有人看見他,沒有人來救他,絕望至極。

  好在是一場噩夢,不是現(xiàn)實(shí)。

  他的衣服濕漉漉的,難道真是掉海里了?

  他接受的很快,“媽,我掉海里了?!?p>  姜泠眼神突然就冷了下來,“不急,這個賬,一會算?!?p>  “你先回自己房間洗個溫水澡,換身衣服,別著涼?!?p>  姜時(shí)遇也不喜歡自己身上濕漉漉的氣息,“好,我先去換衣服?!?p>  見他進(jìn)了門,姜泠便讓人把馬亮帶了上來。

  “說,二少爺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馬亮跟她的眼神只對視了一眼,就開始瘋狂搖頭,“邵太太,不是我不是我,跟我沒關(guān)系,我沒有推他?!?p>  姜泠不相信,“年輕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p>  馬亮隨后又反應(yīng)過來,“對,是二少爺他自己跳下去,我看他在甲板上,就想過去看看他在干什么,結(jié)果剛一過去,他就跳下去,是我把他給救上來的,對,就是這樣的?!?p>  姜泠決定等她兒子過來再問一下。

  姜時(shí)遇換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黑色長褲,臉上滿滿的稚氣。

  “小遇,媽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實(shí)話實(shí)說。是不是這個人把你推下去的?”

  姜時(shí)遇仔細(xì)打量眼前之人,他好像沒有見過。

  不過,他也不想過多追究了,馬上就到攬玉灣了,他想在那里停留兩天。

  “媽,我記不起來了,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里嗎?咱們不要再過多追究了,好不好?咱們就高高興興的去接大哥回家?!?p>  姜泠瞪了他一眼,“你啊,就是傻氣,以后……算了,不說了?!?p>  馬亮也拼命的磕頭,“謝謝二少爺,謝謝二少爺?!?p>  姜時(shí)遇這次拉著姜泠一塊兒上了甲板,他一個人過去還是心有余悸。

  “媽,這里風(fēng)景很好,開闊。今晚就能到攬玉灣了,咱們能不能在這里歇個腳,聽說這里在夏至的時(shí)候,離月亮特別近,手可摘月亮。雖然有夸大成分,但是明年夏天我還是想過來看一眼到底是不是這么個回事。”

  姜泠感覺兒子好像變了,話變多了。

  “行,明年夏至過來看月亮?!?p>  姜時(shí)遇突然想到,“哦,那明年會不會這里的人特別多?我們找不到房子???要不,跟爸說一聲,在這里買個小別墅吧?!?p>  “你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就買個房子,告訴你爸做什么?媽作主,同意買了,等會兒讓隨行醫(yī)生再來給你檢查身體,你今天瘋了一天,晚上一定要吃藥,知道嗎?”

  姜時(shí)遇瞬間蔫吧,如同霜打的茄子,“媽,我能不能不吃藥了?我感覺我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什么問題?!?p>  雖然兒子看起來可憐,但姜泠還是不許,“不行,沒得商量。”

  姜時(shí)遇訴求未達(dá)成,還是不開心。

  想他都二十三了,再有不到三個月都二十四了,還是要天天吃藥。

  他懷疑自己已經(jīng)成了藥罐子,連身體里的血液都帶著藥味。

  O國L市,一個沿海城市,也是O國海運(yùn)貿(mào)易最重要的樞紐城市。

  十月份好不容易放個長假,沈檸西想出去旅游都沒有找到搭子,那倆人一個結(jié)婚懷孕,出不了遠(yuǎn)門;一個嫌熱路堵,發(fā)誓絕不做把時(shí)間浪費(fèi)在路上的大冤種,要宅家里美美地吃西瓜熬夜追劇。

  所以,這個大冤種只能她來當(dāng),誰讓母后大人急召呢。

  沈檸西是臨時(shí)買的車票,站票。

  整整五個小時(shí),她被擠在角落里,一動不能動。

  回到L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diǎn)鐘。

  好在爸媽來接了,不然這一天非要累死在路上。

  回到家里,先洗了澡,換了衣服,這才開始吃夜宵。

  一碗麻辣燙,兩個烤豬蹄。

  沈檸西覺得,這一頓飯下去,明早起來都得胖三斤。

  算了,胖就胖了,今天路上折騰了快一天,是該好好犒勞犒勞自己。

  沈檸西心安理得的吃了一碗麻辣燙,又啃了半個豬蹄。

  半夜兩點(diǎn)還撐得睡不著覺。

  回家三天,是她這半年里最舒服的三天,全是愛吃的菜,睡覺睡到自然醒。

  第四天,她媽好像才想起來特意讓她回來的目的。

  “檸檸,媽那個好朋友好王阿姨,她家外甥剛讀完研究生,正好來你王姨家了,你等會兒換個衣服,晚點(diǎn)咱們?nèi)ツ抢锱阒灶D飯?!?p>  沈檸西靠著沙發(fā),仰著頭敷面膜,眼睛盯著天花板,“媽,你是不是收了王姨什么好處?這就把你閨女賣了?”

  沈母踢了她一腳,“什么賣閨女的,我只是讓你去認(rèn)識一個朋友。”

  沈檸西哼道,“切,我提前說好,我有男朋友?!?p>  她舉著手給沈母看手腕上的紅繩,“看,這就是我們的信物。”

  沈母一邊洗水果,一邊問,“什么時(shí)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檸西撒起謊來,駕輕就熟,“也沒多久,也就大半年?!?p>  說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你那對象哪里人?家里幾口人?好不好相處?”沈母追著問。

  沈母手上的水沒干,滴到沈檸西臉上,沈檸西揭掉面膜,“媽,別著急別著急,到時(shí)候我把他帶家里來,有的是機(jī)會查戶口,我有點(diǎn)困了,補(bǔ)個覺?!?p>  邊說邊進(jìn)了房間,關(guān)了門。

  沈母想了想,還是打電話推了見面。畢竟電視上棒打鴛鴦的父母,孩子和父母都受盡了委屈。

  孩子把自己一生的不幸歸結(jié)于父母的自做主張,父母自以為是地認(rèn)為是為孩子好,最后弄了個兩敗俱傷的境地。

  好在沈母比較佛系,聽得進(jìn)去孩子的話,還能換位思考。

  沈檸西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她其實(shí)是怕她媽媽再問,她就漏餡兒了。

  畢竟,她到時(shí)候要去哪里找個人來假扮她男朋友啊?

  說了一個謊,就要編無數(shù)次謊言去圓。

  她躺在床上,蓋著厚被子。

  雖說A市氣溫還沒有降下來,但是L市氣溫還是有點(diǎn)冷,最高氣溫剛過兩位數(shù),最低氣溫個位數(shù)。

  本來腦子里想了太多東西,特別亂,她以為自己肯定睡不著,沒想到竟然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那天,是個陰天,下著小雨。

  她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穿著一件奶黃色的呢子大衣,站在港口,應(yīng)該是在等人。

  可是還沒有等到要接的人,就等來了一個意外之人。

  她又看見封辭了,那個突然消失不見又突然出現(xiàn)的人。

  她看著他,沒有說話,眼淚直直往下掉。

  封辭身邊還有一個容貌姣好的女子,他們并排站在一起,十分親昵。

  她沒忍住自己的脾氣,上去就是一通哭訴,活像對方是個騙人感情的大壞蛋。

  封辭就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一臉“你是神經(jīng)病吧”的無語表情。

  她想,她大概是病了。

  也許,是她認(rèn)錯了人,只是有幾分相像,便叫她失了神。

  那人走遠(yuǎn)了,她還站在落日的余暉里,地上的影子,孤零零的。

  她蹲了下去,抱住可憐的自己。

  正在夢里文藝抒情呢,一通電話把她吵醒了。

  她閉著眼睛摸了半天,才拿到手機(jī),“誰???”

  對面?zhèn)鱽硪粋€熟悉的聲音,一個男生回道,“我啊,還能是誰,你大壯哥回來了,我終于從鳥不拉屎的Q國讀完書了!明天來港口接我,到港時(shí)間晚點(diǎn)發(fā)給你?!?p>  沈檸西一下子清醒了,“韓莊,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對面大聲喊道,“我說,沈小檸,明天下午到明珠港口接我,聽-清-楚-了-沒?”

  直到掛了電話,沈檸西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怎么會一切都那么巧?

  她把自己埋進(jìn)被子里,大喊了幾聲“啊啊啊啊?。 ?p>  沈母聽見,小跑進(jìn)屋,“檸檸,怎么了?是不是餓了?晚飯快好了!”

  沈檸西又是一個大震驚,“媽,您說什么?晚飯?我不是才睡了倆小時(shí),怎么就晚飯了??”

  她不相信地拿起手機(jī),果然已經(jīng)快十九點(diǎn)了,她竟然睡了四個多小時(shí),真是難以置信。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想她一個二十多年都不咋睡午覺的人,就是睡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shí),結(jié)果今天竟然破天荒睡了四個多小時(shí),但是她卻還是覺得好累好累的感覺。

  就像是身體雖然在睡覺,但是靈魂卻在經(jīng)歷著一切。

  她跳下床,神秘兮兮地問,“媽,您相信靈魂出竅嗎?”

  沈母望了一眼窗戶,“你看看外面天黑成啥樣了?你就是睡太久了,人都睡傻了,我進(jìn)屋叫你三趟都沒吵醒你,要不是還有呼吸,我都要打電話叫救護(hù)車了!”

  沈父剛從小區(qū)的象棋角回來,帶回一身寒意,一邊脫外套,一邊換鞋,“怎么了?我怎么聽到要叫救護(hù)車了?”

  沈母白了他一眼,“明天你留家里伺候你閨女,我要出去逛街!”

  沈父無辜中槍,“明天,你帶著閨女一塊兒去唄!”

  沈母搖頭,“不去,她一去就要買零食,耗子都在家里建都城了!”

  沈父還想說什么,“你……”

  沈檸西舉手示意,“喂,你們倆要不要搞得這么明顯,就你倆是真愛,我就是個意外唄?我又不是一個皮球,踢來踢去。另外明天我有事情,韓大壯回國了,明天我去碼頭接他!”

  沈父不好意思道,“囡囡,這么明顯?”

  沈檸西狠狠點(diǎn)頭,“爸,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以前我是小棉襖,現(xiàn)在就是一個臭皮球。哼╯^╰”

  沈母一邊端菜,一邊喊沈檸西擺碗筷,“老沈,今晚你洗碗。”

  她朝沈檸西解釋,“剛開始,你不在家里,我們倆確實(shí)有點(diǎn)不習(xí)慣。不過吧時(shí)間一長,發(fā)現(xiàn)還挺好,不用操心了,可以享清福了。哎,多好的事啊,沒事唱唱歌,跳跳舞,逛逛街,日子美滋滋。電視上都說了,父母要學(xué)會放手,孩子才能成長?!?p>  沈父附議,“對的,你媽說的都對,兒孫自有兒孫福?!?p>  沈檸西:……

  人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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