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又回到了五百年前……
自師父的遺書公諸天下后,沐和慕容芊芊的婚事便是天下皆知,三界六道四海八荒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對我的打擊非常的大,讓我痛不欲生,長生門在北國,我便想遠離北國,越遠越好。
離的遠了,我便不能看到沐了,時間久了,便也淡忘了,忘卻那段讓人痛苦的傷情往事。
于是我只身一人來到了南疆。
北國有長生門,南方有化安寺,西域則有玄天宗,南疆則是群妖割據(jù)的局面。
這是一片無主之地,群雄割據(jù),爭戰(zhàn)不休。
窮山惡水之地又有諸多窮兇極惡的妖怪,世俗的修仙門派都不愿意涉足此地。當(dāng)時的我心如死灰只求速死,挑的也都是大門大戶的妖王妖祖級別的山洞門寨,卻無一例外的敗在我的紫云劍下。
一時間我的威名響徹整個南疆一帶,妖族們紛紛盛傳,北國來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來歷不明一身道行卻是深不可測,即使是對上化安寺的福海禪師和玄天宗宗主慕容雄也不遑多讓。
后來傳的邪乎了,說即使是化安寺的福海禪師或是玄天宗宗主慕容雄,都未必是我的對手。
到后來干脆說,即使是化安寺的福海禪師和玄天宗宗主慕容雄聯(lián)手,都未必是我的對手。
而我被他們吹捧的也有些飄飄然了,一時納悶自己什么時候有了如此高的道行?
事實上連我都感到詫異,以我的道行頂天了也就是比流朱強一些,到了南疆就有如脫胎換骨一般,經(jīng)過三百年來的征戰(zhàn),南疆除了極個別頑固的老妖,大部分的領(lǐng)域幾乎都被我征服。
想起來我也要感謝這柄紫云劍,紫云劍遇強則強,好幾次救我于危難之際。
有時細細想來,這些年來少了些談情說愛,閑來無事都拿來修行,道行自然精進了不少。
另外,我能在南疆開疆?dāng)U土也離不開小馬和李元罡的支持,他們深得我的信任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為我征服南疆立下了汗馬功勞。
既然我有了如此威名,我便干脆成立一個統(tǒng)領(lǐng)組織,我給它起名為‘大自在宮’,取‘自由自在任意妄為’之意,對外自稱南山姥姥,統(tǒng)治南疆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寨的妖族們。
有了這大自在宮,我便想為師父他老人家報仇,為我的六師兄秦隱報仇,為我死去的長生門同門報仇,但我大自在宮根基尚不穩(wěn)固,恐怕還不是樹大根深的化安寺的對手。
長生門和玄天宗一向自詡道家正統(tǒng),我本意欲與二家聯(lián)合共同對付化安寺,他們卻不太看的上以妖族為根基的大自在宮,我本就是一個孤傲的人,看他們心高氣傲的樣子不免心中有氣,便果斷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更為重要的是,長生門有蕭沐,玄天宗有慕容芊芊,我該去如何面對他們?
李元罡,是見證過我和沐彼此之間的愛情的,對我們沒有結(jié)果的愛情一直感到甚是惋惜,于是閑來無事李元罡便會跑來問我,我和沐之間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
我無言以對。
因為很是為我打抱不平,李元罡曾經(jīng)數(shù)度跑去北國,他告訴我,沐一直以先為長生門復(fù)仇,消滅化安寺為由,對他和慕蓉芊芊彼此之間的婚事一拖再拖,但這樣拖下去總不是一個辦法,他要我總得想一個法子。
一提到這我就痛苦不堪,我又有什么法子?我又有什么法子?我李夢瑤也是長生門人,總不能因為我的私情坐視長生門的安危而不顧吧?
但我又不能沒有沐。
我每天生活在傷情當(dāng)中,生活在糾結(jié)當(dāng)中,生活在痛苦當(dāng)中,這樣的修仙日子實在是了無生趣,如果不是要替師父他老人家報仇,要替六師兄報仇,要替許許多多的長生門人報仇,我很可能會選擇離開塵世,去那陰曹地府喝下那碗孟婆湯……
忘卻了,便沒有那么痛苦了吧?
只是我沒想到,我跑到南疆這么遠的地方,他倒底還是尋來了......
那日,我坐在大自在宮內(nèi)盯著眼前的紫檀琴發(fā)呆,當(dāng)年我睹物思人,忍不住用它彈上一首《鳳求凰》,悲傷的情緒卻有如洶涌的潮水一般不可抑制,我一怒之下便毀了這架紫檀琴,棄在荒山之間,現(xiàn)在它又重新躺在了我華麗的寢殿內(nèi),雖然還是那架紫檀琴,但已經(jīng)是殘破不堪,不復(fù)當(dāng)年的光華。
這時候流錦進來向我通傳,說外面有貴客從遠方而來,想要見姥姥我一面。
流錦還沒有說是誰我大致已經(jīng)猜出對方的來頭,因為我看到流錦面色緋紅的樣子,她只有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這樣,這個人就是沐。
這么多年她雖然已經(jīng)放下了,但是面對她當(dāng)年的初戀,她還是難以抑制她的臉紅心跳。
多年來我對他的的思念一下子涌上心頭,同時涌上心頭的還有對他的怨恨,我強壓住這股情緒,盡力做出淡淡的表情吩咐流錦道:“姥姥我今日不見客,叫他回去吧。”
我的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悅耳而又溫和的男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大自在宮就這么對待來自遠方的貴客?”
我不假思索的從袖中甩出一團紫火命中那損毀的紫檀琴,不過是剎那間,那紫檀琴瞬間化為烏有。
咬著牙看著沐進來我恨恨道:“大自在宮歡迎每一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唯獨對你是一個例外!”
沐站在那凝視我半響,嘆了一口氣道:“我早就應(yīng)該想到,能以一已之力在這蠻荒的南疆之地開拓一片屬于自己領(lǐng)地的女神仙,還是一個相傳貌美如花的女神仙,這樣才貌雙全的女神仙,除了瑤瑤你還能有誰?”
我冷冷的看著他道:“我想你是搞錯了,我可不是你的什么瑤瑤,而是這大自在宮的宮主風(fēng)婉秋,當(dāng)然,你也可以稱呼我一聲姥姥?!?p> 風(fēng)婉秋,是我到了南疆之后另外起的化名,當(dāng)年的小師妹李夢瑤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大自在宮的宮主風(fēng)婉秋,又稱南山姥姥。
說完這些,我轉(zhuǎn)過身去不去看他,因為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感情,沐在我身后繼續(xù)道:“瑤瑤你如此的年輕貌美,卻把自己喚作姥姥,豈不是把自己給叫老了?”
我恨恨的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蕭沐!你不去娶你的慕容芊芊,跑到我這里來做甚?”
沐的臉色變了變,然后他憂傷的看著我道:“瑤瑤,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而不是那個慕容芊芊?!?p> 眼底已是模糊一片,我很快的質(zhì)問他道:“你喜歡的人是我,那你娶我??!”
“我們已經(jīng)拜過天地了!”
我吃驚的看著他,看著他在那朗聲道:“在塘溪鎮(zhèn)?!?p> “那是假的!”我大聲喊道。
“可我的心是真的!”他也在那大聲吼道。
“所以呢?”我恨恨的看著他道;“就讓我這么不明不白的跟著你,連婚姻這樣的大事都是這樣的草率為之嗎?那個慕容芊芊不也是要和你結(jié)婚的嗎?那我又算什么?你的小妾嗎?”
他似乎被傷到了,看起來眼底是那么的憂傷,我猝不及防的被他的憂傷擊中,一時間胸口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心想是他先不要我的,現(xiàn)在他的神情倒像是我對不起他了,這叫什么事?
他憂傷的看著我,聲音有些哽咽:“瑤瑤,對不起,我真的很難......”
我理解他所說的‘很難’,他現(xiàn)在是師父他老人家指定的長生門新任掌教,現(xiàn)在長生門又遭受重創(chuàng),在這內(nèi)憂外患之際如果他只顧男女私情違背師父臨終遺命,那么他是沒有辦法去面對長生門上下的。
現(xiàn)在長生門必須背靠同屬道門的玄天宗勢力共抗化安寺,而與玄天宗聯(lián)姻則是最好的自保方式,不然保不齊被南方的化安寺所滅,但這也并不一定是唯一的解決方案,比如長生門可以試著和我大自在宮聯(lián)手共同對抗化安寺。
但大自在宮是以妖族為基礎(chǔ)的,在長生門人眼里是絕算不上名門正派的,向來斬妖除魔的高傲的長生門人寧愿和化安寺去拼個你死我活,也絕不愿意和我大自在宮‘同流合污’。
我靜靜的看著沐,多年未見他更瘦了,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絲的青須,看著他憔悴的神色,我一剎那間有些心軟,我多么想上去撫摸他的臉,好好疼惜他一番……
但是我不能,他現(xiàn)在名義上是慕容芊芊的未婚夫,李夢瑤啊李夢瑤,你又有什么資格上去這么做?
我強自壓下洶涌而上的情緒道:“我也是從長生門出來的人,知道長生門現(xiàn)在的困境,所以你現(xiàn)在不用保證什么,回去娶你的慕容芊芊吧,只要長生門好好的,我怎么樣都沒有關(guān)系......”
為什么?為什么這明明不是我想要的,我卻非要說這些違心的話?
我忍住要掉落的眼淚,掉轉(zhuǎn)頭再不愿多看他一眼,短暫的沉默后,我聽他在身后輕聲道:“瑤瑤......給我時間,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的......”
我閉上了眼睛,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