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等到這時候,不等自己的,等邊傾的。
邊傾低語,“牛逼這詞你剛剛形容過貓?!?p> “嗯?”顏湘疑惑怎么又到貓了。
邊傾的呼吸在明亮的光線下變得絮亂。
‘我那么深沉而又絕望的愛你,我只想把自己掏空都給你?!?p> 這瞬間邊傾感慨:杜拉斯誠不欺我。
細細小小的,不容注意的各種細節(jié)像噬人的海,把邊傾席卷。
每一件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邊傾就會在自己心里加上一個籌碼,直到導致他昨晚一夜沒睡的兩秒手心觸感迸發(fā),將邊傾徹底沉浸。
房間寂靜了幾個瞬間,邊傾遲疑一番,然后堅決地說:“不可否認你騙人技術了得,但你藏在明戀下的暗戀,我看出來了?!?p> 你藏在明戀下的暗戀,我看出來了。
明戀是邊傾的,暗戀是顏湘的。
這話在顏湘腦子里懸了幾圈,從腦子里直沖沖燒到心臟。
此時此刻,顏湘腦子里都是自己強勁的心跳聲。
淡漠低啞的語句割破了顏湘的謊話,一切的行為都有了邏輯可言。
明明她本人像溺斃在翻騰的海浪中狂熱,但她還是不在意,甚至表情還沒有剛才解釋時生動。
顏湘輕笑一聲,琉璃眼瞳像是沒把任何東西放進去過,也沒關注過,“你想多了。這樣的事我干的多了去了,你非要細數(shù)也沒有意義你懂嗎?”
她一番話沒能澆滅邊傾眼里的光。
正如邊傾說的,顏湘騙人技術了得,他不信。
但是顏湘這種小狐貍一樣的舉動邊傾樂在其中,他總能在里面發(fā)掘不一樣的顏湘,他總能離顏湘更進一步。
正如邊傾叫她顏湘不僅是為了不圈住顏湘,更是因為一切與神牽連的事務都是遙不可及的。
他怎么舍得顏湘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遙不可及的另一頭。
顏湘不想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里被邊傾對質,但先走一步總顯得她心虛。這種情況就要化解話題,換個事聊,問題是顏湘腦子嗡嗡響,找不出什么話了。
顏湘能聽到窗外那只貓很大聲的叫了幾下,機會來了她抬手要看貓怎么回事,但手腕被邊傾鉗制在半空。
邊傾情緒被揉成一團地揪著,“你騙我可以,只是我有時候也想聽點真話?!?p> 兩人靠得很近,就像一對真正的戀人,手腕被握得發(fā)燙。
他的手骨線凸起,看似很緊,可讓顏湘一爭就逃脫了。
顏湘甩手,沒再逃避了,嗤笑說:“你想聽什么真話?真話我剛才就說了,你信不信我管不著。”
邊傾搖搖頭否認,“不是這句,不是這個問題。”
他抓顏湘手腕的胳膊落下,手的姿勢卻沒有變,他在留戀這手心里殘留的觸感,小聲又正色道:“我要你答應我,不會留在這里,去BJ?!?p> 因為成績優(yōu)異,無數(shù)個人給顏湘提過BJ的事兒。但無一例外全是說顏湘去了BJ之后怎樣怎樣,問她去了BJ還回不回來。
只有眼前這個少年在強調,你一定要去BJ,不要留在這。
“好——我答應你?!鳖佅嬲f。
邊傾得到回答并沒有放松,他雙手攥拳又松開,自暴自棄般說道:“不行,你太會騙人了,就算你答應我了我也不安心。顏湘,我一點也不安心?!边厓A能感覺到顏湘好像沒有去BJ的態(tài)度。
可不論是因為家庭,因為顏威名,還是因為顏汐,都不應該成為顏湘不愿意走的理由。
說完,顏湘挺直的鼻梁上就落下一吻,柔軟至極。
他親完也不起身,隔著幾厘米的距離和顏湘說話,“什么叫實話,我給你示范一下——你的鼻梁,當初在醫(yī)務室地下室你借我火點煙的時候我就想親了,這就是實話?!?p> 顏湘不是一個有愛就能抓住的人,她就算是喜歡邊傾也能笑著和邊傾說再見,她這樣的人想要擁有只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留下。
邊傾太懂了。
所以即使是邊傾可以確認顏湘喜歡自己,他也不能不所畏懼。
顏湘的鼻梁很直,側過去看線條起勢很美。
氣息糾纏往來越來越滾燙,顏湘竟然覺得這一幕讓人上頭。
邊傾的領域束縛著她,兩人像緊貼在一起那樣親密。
又是莫名其妙被親,顏湘這次有理由冷著臉走開,然后門把擰開,腳把門踢得大敞,嫣然的逐客之道。
被趕走是必然的,邊傾做的最壞的打算是顏湘打他一頓。
畢竟顏湘這么仗義一人,是不會和兄弟朋友動手,一旦動了手就是真惱了。
僅僅是把他趕走已經(jīng)好太多。
邊傾自覺地收拾自己的書包,然后把一個有點丑的藍色香囊給放桌上。
“端午節(jié),送你個香囊,技術不好,別嫌棄它?!边厓A拿上包,邊走邊說,走到門邊的時候邊傾返回,拿上香囊。
顏湘漠然看著他,就算是邊傾要把送出去的東西收回,顏湘也不會說什么。
反正她也留不住。
可邊傾沒收回,而是生怕顏湘不理會香囊一樣地把它捧到顏湘面前。
別嫌棄它。
別嫌棄我。
和送玫瑰時一樣的話。
顏湘眼神落在香囊上,邊傾沒騙人,是真的丑。
香囊收口地方的線歪歪扭扭,上面的刺繡走針亂七八糟,勉強才能辨識出來那是一朵云。
整個香囊唯一能看的就是綁的帶圓珠的穗子,也就是唯一可能不是出自邊傾之手的東西。
“不嫌棄?!鳖佅嬲f。
顏湘從來沒有過過節(jié),小時候過節(jié)期間爸媽各自出去躲債,留她一人在死寂家聽著兩墻之隔的謾罵和砸門聲。
但顏湘不怕,準確來說是不在乎。
后來顏汐大了點,母親出去躲債就不帶顏汐了,留顏湘和顏汐兩個小孩在家。
顏湘會早早地把妹妹哄睡了,等夜晚有人來鬧事時給顏汐輕輕戴上耳塞,在拿被子從兩邊捂上妹妹的耳朵,一絲一毫都不讓妹妹聽見。
后來顏湘被人販子賣過一次,她就知道在家躲債這辦法行不通了。
常常在節(jié)日來臨之前帶著妹妹躲起來。
節(jié)日不像是節(jié)日,倒像是世界末日要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