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跟隨管家來到后宅,走進一座院子,管家笑道:“這里是我家老爺?shù)臅?,他有事找你?!?p> 呂頤浩要找自己,這倒出乎陳慶的意料。
“呂相公找我有什么事?”
管家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公子請!”
呂頤浩今天穿一件寬大的禪衣,頭戴平巾,笑瞇瞇請陳慶坐下,“陳將軍要做心里準備,可能會提前返回西北。”
“為什么?”
“你們的張宣撫使寫來一封信,金國不斷對關(guān)中調(diào)兵遣將,很可能今冬明春會有一場大戰(zhàn),吳階希望你盡快回去?!?p> “那我武學怎么辦?”
“官家的意思是讓你破格結(jié)業(yè)!”
陳慶半晌沒有說話,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提前結(jié)業(yè),更沒有想到這件事會驚動到天子,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呂頤浩仿佛明白陳慶的心思,笑了笑道:“關(guān)鍵是吳階把你看得很重,所以你回去就成了宋軍備戰(zhàn)的重要環(huán)節(jié),驚動了官家也不足為奇?!?p> 陳慶默默點頭,“那我什么時候回去?”
“看你的安排,就這幾天吧!把手續(xù)辦好就立刻返程。”
“我明白了,感謝相國告之?!?p> 這時,一名侍女進來給他們上茶,但不知為什么,陳慶總覺得這名侍女有點不太一樣,他也說不清哪里不同,好像氣質(zhì)不太像侍女,陳慶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只見她年約十六七歲,肌膚雪白,臉型容長,一張小嘴輪廓分明,紅潤而飽滿,鼻梁高挺,一雙眼睛很大,眼皮微微垂下,睫毛又密又長,一雙纖手白皙而修長,她的身高大約在一米七左右,長得極為溫婉大氣。
少女一雙俏目迅速瞥了陳慶一眼,慢慢退了下去,呂頤浩意味深長地望著她走遠。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用自己的錢給士兵發(fā)放撫恤之事,官家不太高興,這筆撫恤錢明年會給你補上,但官家希望這種事僅此一次,以后不要再發(fā)生?!?p> 陳慶半晌苦笑道:“這也是張宣撫使信中說的?”
呂頤浩點點頭,“我查了一下,應該是你把官家賞你的宅子賣掉了,沒錯吧?”
“正是!我賣了一萬五千貫錢,還有之前官家賞賜的三千兩銀子,還有我騎射奪魁的獎金等等,加起來有三萬五千貫錢,能給一千二百名陣亡士兵家屬發(fā)放撫恤。其實還差五千貫錢。”
“你都寫下來,天子想知道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錢,已經(jīng)有人彈劾你巨額錢財來歷不明。”
“范宗尹?”
呂頤浩搖搖頭,“是秦檜!”
陳慶立刻提筆詳細列了一份清單,推給了呂頤浩。
“我知道了,你去吧!盡快辦好手續(xù)返回西軍。”
“多謝呂相公替卑職仗義直言。”
“陳將軍記住了,軍隊是天子的軍隊,你切不可越俎代庖,這是大忌。”
陳慶深深施一禮,轉(zhuǎn)身走了。
呂頤浩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走遠,輕輕嘆息一聲,“幸虧還有這樣的軍人,我大宋才有希望!”
這時,剛才奉茶的少女走了進來,施一個萬福禮,“參見祖父!”
呂頤浩微微笑道:“怎么樣,還看得上嗎?”
少女輕輕咬一下嘴唇,含羞地點了點頭。
“繡兒,光看外表可不行??!”
少女輕輕搖頭,“繡兒不光看外表?!?p> 呂頤浩有幾分興趣了,笑問道:“你還了解他什么?”
“寧可傾家蕩產(chǎn)也要給陣亡士兵發(fā)放撫恤,憑這一點,就比外面那些只懂得攀比富貴的衙內(nèi)們不知強了多少倍,繡兒對他深為敬佩!”
呂頤浩呵呵大笑,“能讓我家繡兒看中的人,果然非同一般,此人天姿儼龍鳳,雖是武將,卻涵養(yǎng)極深,文武雙全,可惜朝中目光短淺者多,不識俊杰。”
少女有些擔憂道:“只是孫女已經(jīng).......”
呂頤浩不在意的擺擺手,“你只是望門寡,又不是真的寡婦,這種小事情他不會在意,但此事得從長計議,不急一時?!?p> ............
陳慶回到武學已經(jīng)是兩更時分,和他同寢室的呼延通以及劉瓊都還沒有睡。
見陳慶回來,兩人立刻站起身,“你總算回來了!”
“有什么事?”
劉瓊把一杯熱茶放在陳慶面前,“呼延今天聽到一個消息?!?p> 陳慶目光投向呼延通,“什么消息?”
呼延通憂心忡忡道:“我聽說金國使者昨天晚上已經(jīng)進入臨安了!”
陳慶一怔,“金國使者來做什么?”
“我不知道,是二叔告訴我的,消息非常隱秘,知道的人不多,而且使者還是一個金國的大人物,我二叔死活不肯說?!?p> 呼延通的二叔呼延威是禮部郎中,他的消息應該不假。
只是金國使者到來和自己離去,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
如果沒有關(guān)系,那為何又這么巧?
陳慶隱隱有一種預感,恐怕金國使者到來和自己多少有一點關(guān)系。
他暫時放下這件事,又對二人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我可能要回西北了?!?p> 呼延通和劉瓊一起瞪大了眼睛,“為什么?”
“西北局勢緊張,吳都統(tǒng)再三要求我回去參加備戰(zhàn),張宣撫使寫信給呂相公,天子已經(jīng)同意我破格從武學結(jié)業(yè)。”
呼延通和劉瓊面面相覷,居然破格結(jié)業(yè),兩人又問道:“那你什么時候走?”
“就這幾天吧!我明天去兵部辦手續(xù)?!?p> 呼延通有些傷感,“以后我們見面的時間就不多了。”
陳慶拍拍他肩膀笑道:“不用這么難過,我可能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p> “你說吧!什么事?”
陳慶緩緩道:“明天晚上,陪我去一趟豐樂樓!”
..........
突來的通知打亂了陳慶很多計劃,他不可能說走就走,在走之前,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安排好,首先是武學的學業(yè)要結(jié)束,就算是破格結(jié)業(yè),陳慶也要得到兵部的正式認可書。
其次便是對李清照的承諾,陳慶既然讓李清照替自己抄書,那他就得準備一筆錢,至少兩三年內(nèi),李清照不再為生計擔憂。
搞到一筆錢就是陳慶的當務之急了。
借錢當然不是首選,陳慶便想到了呂府管事告訴自己的一個信息,他可以利用自己的箭術(shù),在豐樂樓內(nèi)狠狠賺一筆錢,實際上就是一場豪賭。
次日傍晚,陳慶三人來到了位于豫門外的豐樂樓。
豐樂樓就是東京汴梁的礬樓,東京汴梁的礬樓已經(jīng)被金兵放火燒毀,礬樓東主錢氏家族便在臨安最黃金地段重建礬樓,改名為豐樂樓,它實際上是一組建筑群,由一座主樓和五座副樓組成,主樓高達十丈,飛檐斗拱,上面掛滿了小燈籠,夜里燈火璀璨,流光溢彩,其奢華更勝汴梁礬樓,被譽為天下第一樓。
樓內(nèi)更是堆金砌玉,異常奢華,數(shù)百名年輕美貌女子生活在其中,樂姬、舞姬、歌姬、茶伎、酒娘等等,個個冰肌玉膚,貌若天仙。
檔次這么高,當然消費也極高,最便宜的一盞茶也要十貫錢,不是一般百姓能夠消費得起。
東京汴梁的礬樓更是要有一定身份才能進去,普通商人想去也沒有資格,臨安豐樂樓要好一點,上樓消費要有人帶領(lǐng),但一樓的大堂卻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只要有錢,都可以白天來喝茶,晚上來喝酒。
豐樂樓的一樓大堂儼如宮殿一般,四周金碧輝煌,占地面積極大,足有上千個平方,它分為三個區(qū),一個是茶酒區(qū),有數(shù)十張小桌子,可以在這里喝茶飲酒;
第二個區(qū)是樂舞區(qū),一群美貌樂姬彈奏著悠揚的樂曲,中間幾名舞女在翩翩起舞,兩個歌姬低吟淺唱,有時候這些也會表演一些異域歌舞。
第三個區(qū)是博戲區(qū),也就是賭博區(qū),這里各種賭博五花八門,像雙陸棋、擲骰子,還有骨牌、投壺、握槊、葉子等等,甚至還有斗促織。
大堂內(nèi)人聲鼎沸,足有數(shù)百人之多,大部分都是富商,他們上不了樓,都聚集在大堂上,沉溺于其中,流連忘返。
一群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賣酒女在人群中穿梭,個個通體噴香,眼波流盼,眉目傳情,撩得商人們神魂顛倒。
當然還有維持秩序的武士,數(shù)十名身穿武士服的彪形大漢靠墻而站,注視著大堂內(nèi)的情形,只是不鬧事,他們絕不會上前干涉。
呼延通是汴梁礬樓的??停R安豐樂樓也來過幾次。
“我有東京汴梁的礬樓樓牌,臨安這邊也承認,不過咱們不用上樓,在一樓大堂內(nèi)就行了?!?p> 劉瓊笑道:“聽說豐樂樓的酒很好,今天能不能嘗一嘗?”
“豐樂樓的眉壽酒確實是極好的,今天喝不喝得看老陳,怕誤他的事?!?p> 陳慶笑著擺擺手,“少喝點不妨事!”
三人找個位子坐下,一名美貌酒娘翩翩上前,笑吟吟問道:“三位官人想喝點什么?”
“來一壺三年釀的眉壽酒,配三碟小菜。”
說完,呼延通又取出一吊百文錢扔給她,“賞給你的!”
“謝謝官人!”
美貌女子給呼延通拋個媚眼,像蝴蝶一樣飛走了。
呼延通壓低聲音對陳慶笑道:“這里面的酒娘有區(qū)別的,如果她頭上戴著花,那就可以談好價格帶出去,風流一夜,但只限于一部分酒娘,舞姬、歌姬和茶伎都不行?!?p> “我先去博戲區(qū)那邊看看?!?p> 陳慶起身要走,呼延通一把拉住他笑道:“時辰還沒到,喝一杯再去,現(xiàn)在大宋的十大清酒中,只有眉壽酒能花錢喝得到?!?
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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