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決斷
一直沒有說話的哈達似乎預料到了要分配給自己的任務是什么，但還是慢慢地點點頭。
長老接著說：“我要你前往神社，去把莉雅捉拿回來。不能讓她繼續(xù)在我族的領地上為所欲為?！?p> 哈達面色蒼白，但還是接受了：“是，我知道了。”
為什么會是我？
這似乎并不是一個值得問的問題。同樣了解情況的蒼穹既然已經(jīng)被指派去討伐阿拉密爾，那么能夠調(diào)遣的對象只剩下哈達了。
哈達：“把她抓住以后，要怎么做？她會受到怎樣的處罰？”
長老：“是呢。先把她關到這里的地下室吧。具體怎樣處罰還要經(jīng)過審判庭的討論和投票，但考慮到這次她犯下的罪行如此沉重，至少也會判決300年的監(jiān)禁吧?！?p> 哈達：“……”
哈達說不出任何話，來回應長老。此時此刻他只能點頭，以示自己已經(jīng)明了了。
長老看來對自己的布置十分滿意。他拿出一塊小石頭，用精靈語說了幾句以后，再度看向現(xiàn)場：“我已經(jīng)用傳訊石吩咐希麗雅和哨兵們趕過來了。諸位，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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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達走在通往神社的竹林小徑上，大腦一直昏昏沉沉的。
風吹動著他帽子上的羽翎。在視線的盡頭，神社一直屹立在那里；在上一次“魔火戰(zhàn)爭”之中它在火焰里奇跡般地幸存了下來，這被所有翠玉村的幸存者認為是受到了科瑞隆的祝福。所有人都覺得它會一直都在那里。所有人都覺得它再也不會倒下。
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哈達也有過加入神社成為一名神官的想法。
然而在如今的哈達心中，這神社的意義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
哈達：“……”
在神社門口，鮮紅色木質(zhì)鳥居的附近，哈達一眼就看到有一個巫女打扮的黑發(fā)精靈在那里打掃。
那人正是莉雅?？雌饋?，她似乎完全沒有因為昨晚的徹夜行動而感覺到疲勞，只是低著頭拿著掃帚、將路上落下的竹葉掃到小路的兩邊去。
哈達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前進。
哈達：“莉雅?！?p> 隨著哈達的輕聲呼喚，專注于掃除的莉雅抬起頭來，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青梅竹馬。她的臉上馬上就露出了笑容。
莉雅：“是哈達?。g迎來到神社?！?p> 哈達點點頭，面色看起來還有些悲傷。莉雅沒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還以為他還沉浸在昨日翠玉劍被竊取的悲傷里。
莉雅：“是有了什么翠玉劍下落的消息嗎？好不巧，姐姐——我是說巫祭大人剛剛收到了長老的指示出去了。不過你可以說給我聽，也一樣的，我之后會轉(zhuǎn)告姐姐?！?p> 哈達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是別的事情?！?p> 莉雅有些奇怪，但還是禮貌地等他開口先說。
哈達：“就只是想問問。這些年以來，在翠玉村里度過的歲月，你快樂嗎？”
莉雅：“……??？”
這確實是很不尋常的問題，即使是素有涵養(yǎng)的莉雅也忍不住發(fā)出失禮的疑問聲。
莉雅：“那個，什么意思？”
哈達：“只是想要聽聽你的心里話而已?！?p> 莉雅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然后接著說道：“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快樂的事情呀。在神社里很好，村子里的大家都很好，你也很好……在翠玉村的每一天我都過的很開心?！?p> 莉雅的眼神沒有直視哈達，而是到處游移著，顯然是并非在說真話。
哈達看著她的表現(xiàn)，心中感覺到蒼涼。
哈達：“如果你真的覺得很快樂的話，又究竟為什么要逃離這里呢？”
莉雅：“……！”
莉雅猛地抬起頭來。
當然，這并非是莉雅曾經(jīng)向旁人傾吐過的情感。那么之所以會被哈達聽見，恐怕只有一個原因。
莉雅：“……我……你怎么知道？……”
哈達：“我看見了。你把翠玉劍轉(zhuǎn)交給阿拉密爾。還有我也聽見了你和他說的那些話?！?p> 莉雅的臉色，一瞬間染上了羞憤的紅霞。
哈達沒有繼續(xù)說話，而是用目光一直注視著莉雅。
莉雅：“這不是我的錯！”
莉雅突然爆發(fā)出喊叫。她是那么用力，以至于手中的掃帚都被丟到了一遍。
莉雅：“為什么……為什么我要為這個神社奉獻我的一切！當別人說起神社的時候，他們又從來都不會說我的名字！當別人夸贊的時候，他們的目光難道不是永遠只看著姐姐嗎？”
莉雅：“我已經(jīng)在這個村子里面待了200年……200年！我曾經(jīng)以為只要我努力過，就會有人注視我！但是我背再多的經(jīng)文、了解再多的神樂不都沒什么作用嗎，因為這個神社的繼承人是姐姐！因為我比她晚出生了幾分鐘，所以我要永遠都只能屈居在她下面！永遠都不能在她面前抬起頭來！”
莉雅：“我已經(jīng)受夠了……我受夠了！”
哈達默默聽著她的怒吼。
或許他應該早一點注意到的。早一點注意到隱藏在莉雅溫和的微笑假面之下隱藏的憤懣與怒火。這樣的話，或許事情還不會變成像今天這個樣子。
但是無論現(xiàn)在說什么，也都已經(jīng)太晚了。
哈達：“并不是……沒有人在注視著你的?！?p> 面對莉雅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怒斥，哈達輕輕地搖了搖頭。
哈達：“至少，對于我來說，和你一起相處的歲月是獨一無二、是誰也不能取代的。和我一起玩耍嬉鬧過的人是你，也只能是你……和你的姐姐并沒有關系?！?p> 莉雅痛苦地搖頭。
莉雅：“那沒有用……那都沒有用?！?p> 或許那些在童年的經(jīng)歷是獨一無二的，但是人們并不能永遠生活在童年之中。
等到離開那段童年之后，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人用各種各樣的目光來看待你，要求你。到那時候，你就再也無法成為自己了。
哈達：“或許吧?！?p> 哈達緩緩地從腰間拔出武器……那是一把雕飾著優(yōu)雅紋路的長劍，和任何精靈的手工制品一樣華美。
哈達：“所以現(xiàn)在，就由我來親自把那段歲月……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