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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驚寒食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二勸智孫;第一個天使

春驚寒食 魂動師之導(dǎo)師 3936 2023-01-12 00:05:50

  眾人在山上暫且過夜,就地和衣等待天亮。在水寨部眾的簇?fù)硐拢鷮O恢復(fù)了一個海盜頭子的權(quán)威。他一屁股坐在當(dāng)中的破椅子上,道:“燕三娘子救了老夫,老夫銘感于內(nèi)。這是金幣五十枚,金令箭一支——燕三娘子若有事想要完成,我施家水寨必定全力相助?!?p>  蘇惹月道:“智孫大人,那就請聽天海豊一言。伊勢新九郎狼子野心,是想用天妃金印挑撥起你和南乘風(fēng)鷸蚌相爭、骨肉相殘,他好從中得漁翁之利呀。我們代表大明特使前來提醒,不要叫親痛仇快;也希望你能同大明結(jié)盟,一則恢復(fù)故友情誼,二來得到強援,豈不兩全其美?”

  施濟孫年老渾濁的眼珠中流露出陰晴不定的光,舉起一只手,道:“天妃金印本來就是我施濟孫的!

  想我年輕之時,鄭和原本將大明敕令發(fā)下,封我為舊港宣慰司繼承人,沒想到大明官員言而無信、反復(fù)無常,轉(zhuǎn)頭又改封了我二姐。叫我顏面盡失,在舊港無法做人,奇恥大辱,六十年切齒難忘?!?p>  蘇惹月和燕三娘面上紅白兩色,訕訕不知該如何作答;戈舒夜聽聞此語,反駁道:“施濟孫,你說是鄭和反復(fù)無常,還真是惡人先告狀。你怎么不說,你一開始根本就不是施家的話事人、舊港的繼承人,只不過大明水師的那群官員,井底之蛙、孤陋寡聞,想當(dāng)然地以為天下都像他們那破爛宗族祠堂一般,男子繼承家業(yè),卻不知道施家有才干有威信的繼承人是施二姐。倒教你狐假虎威,撿了這個乖。

  鄭和再下西洋之時,親自調(diào)查清楚前后因由,亡羊補牢,致信施二姐挽救前面的錯處。倒是你呀,欲壑難填,還真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狐假虎威地跑去日本海面上,到處說你才是施家的正統(tǒng)。大明是看在舊港淪陷后,你抗擊外敵、不忘本,這才覺得你還有可用之處;如今你倒自己拿大起來!”

  施濟孫盯著舒夜看了一會兒,道:“童子,你對我施家的事情,很清楚嗎?”

  戈舒夜道:“也就是聽人說起過一二?!?p>  施濟孫哈哈大笑:“那你可知道,我壯年之時,曾有一位非常靈驗的巫女給我過一個預(yù)言,說我前途無量,但在古稀之年,會遭遇一大劫難;到時候卻有個不同尋常的高人,能三次救我性命。那探子偽裝成這個人害我,如今看來,燕三娘子倒應(yīng)了這個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以禮相待;你算是個什么東西,敢對老夫我的事情說三道四?關(guān)于與大明結(jié)盟之事,休要再提?!涯翘阶訋蟻?!”

  被海風(fēng)吹得很黑的海盜們幸童子推搡著到了人群圍成的圈中心:“跪下!”

  幸童子被閃雷彈的黑煙熏得半張臉都是黑灰,但仍舉止優(yōu)雅、神態(tài)倨傲。

  “你敢加害老夫。是誰支使你的?你背后是什么人?”

  幸童子輕蔑一笑:“你們平日像狗一樣巴結(jié)我、期望得到我的青眼一笑??稍谖业难壑?,你們都只不過是粗俗如同爛泥的低賤東西?!?p>  智孫道:“你用妖法蠱惑人心,還真當(dāng)成是自己是什么人物,能讓別人誠心拜服追隨嗎?”

  幸童子道:“法術(shù)也罷、利誘也好、威逼也是,只要能讓人服從于自己,又有什么高下之分呢?你們口中的真主沒用法術(shù)迷惑你們、天堂利誘你們、地獄威逼你們嗎?

  真正的強者是不屑與你們?yōu)槲榈模捅热缯f現(xiàn)在,你們又能對我做什么呢?——一群螻蟻。”隨著他的言語,太陽從海平線上升起來了。

  登時,萬縷陽光像利劍一般刺破海霧,像是一道道雷電的引擎。

  眾人被這突然而至的光線刺得只感覺眼前一懵。

  燕三娘眼疾手快,將施濟孫從座椅上拉開。

  砰!砰!砰!接連幾聲巨大的爆炸!白色的火星飛濺四射,白色的酸霧彌漫,空氣中登時充滿了嗆人的酸霧。施氏水寨中的人被炸得七零八落。

  前番有很多在綠氣中中毒的傷者,本來躺在地上休養(yǎng),此時來不及逃脫,眼見已經(jīng)被白色的爆炸烈焰燒得不活了。

  此時幸童子站起,撣撣衣衫上的塵土,線條精細(xì)優(yōu)美的細(xì)目不屑地掃過地上的尸體,輕蔑地道:“你們在我眼里,已經(jīng)通通都是死人了?!?p>  “你怎可隨便殺人?”一個壓抑著憤怒的聲音。

  幸童子面色略一吃驚,沒想到還能有人從他制造出的爆炸中活下來,這爆炸后空氣中彌漫的都是白色的酸霧,方圓一里,連草木都會黃萎凋零;普通人就算能在爆炸中活下來,也會被酸霧熏死。

  他回過頭,看到地上立著一個白色的正八面體,像是一個晶瑩剔透的冰燈籠,有毒的氣體被隔絕在外。

  “呵,原來是同道中人啊,陰陽師?!毙彝訉Ω晔嬉沟?,“雖然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對于我們這些已經(jīng)一只腳踏入永生的得道者來說,這些即將在時間中老死的人類,不就是朝生暮死的蚍蜉螻蟻么?”幸童子手中拈著一朵被酸霧侵蝕得發(fā)白、卷邊的落花,塑造著他怪異的美感。

  “這么說,你還沒有踏入永生?”

  “只要得到了那位大人的永生之水,我就會成為永生者,永遠(yuǎn)保持青春和美貌,成為一個真正的翔士!”幸童子突然眼睛中流露出一種變態(tài)的渴望。

  戈舒夜看了一眼遍地的尸體,冷笑一聲:“哼,那就是說,我可以殺你了!風(fēng)、水!”她雙手捏訣,突然交叉,一橫一豎——只見白色的八面體氣之結(jié)界和藍(lán)色的正二十面體水之結(jié)界同時出現(xiàn)。那氣之結(jié)界仿佛在富集著爆炸生成的酸氣,污濁刺激的空氣不一會兒就變得清新,而氣之結(jié)界中卻滿了白色的酸霧?!獌蓚€結(jié)界突然合一,在水之結(jié)界中合成一罐鹽酸,開始濃縮。

  幸童子突然發(fā)覺自己不能動了,低頭看時,已經(jīng)被地上的白蓮陣像裝在試管中一樣困住了!

  “你要干什么?!”幸童子產(chǎn)生了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他大叫,拼命放出能夠迷惑他人的費洛蒙,但都被白蓮陣?yán)ё?,倒激得他自己劇烈咳嗽起來。他目中眼光驟變,再也不是那種輕蔑、自信滿滿和高傲的表情。此時他終于明白自己的靈力遠(yuǎn)低于對方,大事不妙。

  他突然跪在地上,流露出一種極其嫵媚的神態(tài),脫下自己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肩膀,不斷撫摸自己,露出求歡之態(tài),甚至落下淚來——他竟然痛哭朝戈舒夜獻媚,求放過他:“求大人放過我吧,我愿意侍奉您,您對我做什么都行~”

  戈舒夜走到他面前,殘忍地、饒有興味得看著他像櫥窗中的妓女一樣搔首弄姿,然后露出貓玩弄老鼠一樣表情,突然咧開嘴笑,用最嘲諷、輕賤的語氣道:“誰教你這些的?他沒教給你,就算是永生者,輕賤其他人的生命,自己的生命也會被輕賤?別用你那被萬人玩過的臟屁股對著我,我嫌騷臭。你造出來的東西,我統(tǒng)統(tǒng)還給你。”

  水之結(jié)界像個打開了開關(guān)的燒瓶一樣,將濃縮的鹽酸一股腦地倒入幸童子被封裝的結(jié)界中。

  他像個瓶中的小白鼠一樣,先是掐住自己的嗓子,然后咳出血來,身上的皮肉全部開始被腐蝕、燒爛,然后一塊塊掉進酸液之中!

  她看著那試管中融化的小白鼠,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逃過一劫的施濟孫、海盜眾;包括燕三娘和蘇惹月,臉上都露出復(fù)雜的神情。

  她緩緩轉(zhuǎn)過頭去,臉在朝陽下陷入陰影。

  ******

  “你大可不必這么對待他,翔士?!币粋€女子恬淡的聲音出現(xiàn)在她背后,這聲音宛轉(zhuǎn)悠揚像是百靈黃鶯在晨光中悅耳的啼鳴。她身穿著層層疊疊的華美和服,長發(fā)如同烏云,涂敷白面、唇點朱櫻,眉毛剃得很短,一看就是絕對的貴族。

  可是這樣一個美麗而神秘的女人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亂世的山頭上呢?

  她緩緩張嘴,仿佛那聲音有魔力似的讓人忍不住傾聽:

  “幸童子的出身很可憐,他是為了獲得父親伊勢家的承認(rèn),才不擇手段地效忠于我,想要在伊勢宗瑞誅殺茶茶丸的包圍圈合上前,拿下施氏水寨。他想,以此為伊勢家出一份力,自己便可以認(rèn)祖歸宗,成為伊勢家承認(rèn)的養(yǎng)子?!?p>  “他是伊勢新九郎的私生子?!那你是誰?”

  看見那女子的身影,有曾經(jīng)跟隨智孫的海盜認(rèn)出了她的面容,議論紛紛:“北川殿?”

  這位今川氏前任家族的側(cè)室、如今家頭的母親、伊勢新九郎的妹妹,這樣一個貴婦人怎么會形單影只地在亂世中獨自行走,還離開了今川的駿河國,來到此處?

  她的面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又似乎在變幻。似乎是很多美女的臉,在此時此刻混雜在了一起。

  戈舒夜盯著她美麗卻不穩(wěn)定的面容,像是水面上一幅美人圖搖晃的倒影。

  “你是誰?你也是鬼法八人眾之人?”

  “我有很多名字?!睂Ψ酵瑫r用漢語和日語答道,像是不同的靈魂同時發(fā)出聲音。戈舒夜感到一陣陣意識的分散和聚集,好像靈魂被擠入一個充滿鏡子的世界,在每一面鏡子上,她都看到了一個才貌雙全的絕代佳人,她們來自不同的時代,有著區(qū)別的衣著打扮,但電光閃過,或身亡慘死、落魄不知所蹤;還有些鏡子之中,顯示出不同形態(tài)的狐貍的姿容。

  金色的九尾狐。

  戈舒夜被這一群靈魂的靈壓逼得有些抬不起頭來,仿佛靈魂就要化為涓涓流水,順著大江東入大海;或者變成一簇簇流離的落英,隨風(fēng)飄散。她在慌亂中召喚出五邊形正十二面體的魂之結(jié)界,好不容易維持住了自我意識的邊界。

  “你是一個天使?。磕闶且粋€混合的靈魂?你有著長達數(shù)千年的記憶?你到底是誰?”

  “我可憐幸童子,是我可憐那些因美而遭受禍患的靈魂。

  我是她們所有的自我意識、記憶和怨恨,也是世人將離奇的幻想和夸張的視奸強加在她們身上,最后造就了我?!?p>  “你的名字?!”

  “在傳說中,我被人們叫做青丘之狐;在舊九州,我被人叫做妺喜、妲己;在這里,人們叫我玉藻前。”

  戈舒夜心中一凜,完蛋了!這回遇到一個強大的永生者,她說不定是她見到的,第一個天使!

  “極致的美,是上天的恩慈,也是災(zāi)難;就如同三歲幼兒懷中抱著的和氏璧,那玉璧無瑕的暉光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讓世人的丑惡和貪婪全部暴露、投射在其上。

  人們渴望美、掠奪他人的美;人們嫉妒他人比自己美,踐踏美的擁有者。人們先是竊竊私語地挑剔、詆毀,后是明目張膽地視而不見、自命清高,最后,將亡國的罪責(zé)、君主的殘暴、為了權(quán)力而手足相殘的殘忍貪婪,這一切一切的惡與罪,全部推到那個柔軟的美人身上去。

  我就是如此,在地獄中得到了她一個個的靈魂。

  沒有智慧和實力維護這天賜的禮物,我即使那時已經(jīng)法力卓著,還是眼看發(fā)生那須野的萬人大戰(zhàn),血流成河。”

  “不不,不是你們,你們只是三個普通的女子,由于青春之神的庇佑,臉上散發(fā)出些光彩。你們的顏色很快就會被時間洗去;和那些身背傳說的絕代佳人相比,你們只不過是……不,你們不會以為,我說的是你們吧?”玉藻前突然以幅扇遮嘴,失聲笑起來。

  “看來比起認(rèn)識命運,你們第一課更該學(xué)的是,正確認(rèn)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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