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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軼事

第五十二章 周祖康做工被毆打 周天瑞患病進(jìn)醫(yī)院

浦江軼事 周子元 5372 2021-08-08 01:17:39

  周天瑞看完南陽站的處理報告,半晌都沉默不語,心里七上八下地不踏實。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在自己和培康的眼皮子底下都存在了這么多年了。自己和培康竟然都沒有當(dāng)回事及時騰出手來處置,直到伯夷出手方才徹底解決。而且,這樣事情其他地方必定也會存在的。公司越做越大了,管理上的漏洞也會多了起來的。公司里各項制度都是齊全的,但缺少認(rèn)真監(jiān)督執(zhí)行的人,那也就是形同虛設(shè)。看來,需要把南陽站的案例,向各個公司宣講,達(dá)到舉一反三的效果。讓各家公司和工廠也都徹底的稽查一番,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情況存在,同時也起到警示的作用。

  他決定在各家公司和工廠,選拔兩名稽查員來監(jiān)察公司和工廠的運營?;閱T有單獨直接向他匯報的權(quán)力。他們的身份不公開,每月給稽查員增加幾個銀元的津貼,這筆錢到總公司的財務(wù)上來領(lǐng)。他設(shè)想在采購和財務(wù)這兩個關(guān)口設(shè)稽查員。

  他坐在寫字臺前抽著雪茄,感到對兒子們培養(yǎng)歷練的緊迫感。大兒子周培康跟隨自己多年,歷經(jīng)公司的波折起伏,可以獨當(dāng)一面;伯夷的書本知識多于實戰(zhàn)經(jīng)驗,尚需歷練;樂毅一直在銀行就職,兼著公司的財務(wù)總管,在投融資方面倒是有些見解的;毓隆不適合當(dāng)總經(jīng)理,做些技術(shù)性業(yè)務(wù)尚可;大學(xué)畢業(yè)不久的小兒子周祖康,高不成低不就地在公司里混著做些閑差;我是要他將來管理機器制造公司的,不讓他經(jīng)歷些事情何以堪用呢?他打了電話,讓周祖康速到他的寫字間來。

  不多時,就聽見助理進(jìn)來說:“董事長,小少爺來了?!?p>  “唔,叫他進(jìn)來?!?p>  周祖康走進(jìn)了寫字間,嬉皮笑臉地望著父親。周天瑞上下打量著兒子,瘦高的身材已經(jīng)比自己高出一拳頭了;西裝革履,烏黑錚亮的分頭,想必抹了許多發(fā)蠟在上面。周天瑞心情極為復(fù)雜,對這個小兒子疼愛多管教少。他沉下臉來,露出嚴(yán)峻的神色,說:“你這一身穿戴是實足的紈绔子弟的打扮,哪有一點做工的樣子!今天是第一天,我且饒了你,下一次再這種打扮就請你吃排骨面?!?p>  周祖康當(dāng)然曉得,這排骨面是暗示要打自己的板子,但他根本就不怕。他依然嘻皮笑臉地說:“好啊,排骨面蠻好吃的,我也有些日子沒吃過了?!?p>  周天瑞瞪他一眼,把助理叫了進(jìn)來,說:“你帶他去把頭發(fā)剃短洗凈了,不準(zhǔn)打發(fā)蠟。你再帶他去領(lǐng)一身工服,穿戴好了帶他到翻砂車間當(dāng)個工人。”

  助理嘴里答應(yīng)著,眼睛卻略有些遲疑地朝老板望去。周天瑞板著臉橫他一眼,助理趕緊拉著周祖康朝外走。周祖康還推三阻四地不想跟助理去剪頭發(fā)。助理埋怨地說:“你也體諒些我們底下做事情的人吧。你老爹的指令誰敢不遵呢?除非他不想端這碗飯了。”助理帶祖康去剃了長發(fā),換了工作服后,再帶他到了翻砂車間,交給了車間的主管。

  翻砂車間里煙塵迷漫,有股焦灼的氣味撲面襲來。周祖康不由地緊皺了眉頭捂住了口鼻。車間主管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說:“車間里就是這樣的,你要是承受不了趁早說,我去向老板說。”

  周祖康搖了搖頭說:“我能承受?!闭f著就往里走。

  車間主管跟著走進(jìn)了車間,喊了一聲:“邱工長,邱師父。”里面有人應(yīng)了一聲,走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中年人。車間主管對邱師父說:“這是老板給你派了個徒弟,你好生帶他吧。”

  邱師父朝周祖康上下掃了一眼,說:“是個小白臉呀,能吃得了這般苦嗎?”

  車間主管朝他使了個眼色,說:“你不管他是白臉還是黑臉,好好教他就是了?!?p>  邱師父會意地點點頭,說:“好吧,就是沖你的面子,我也不會怠慢他的。來,小子,跟我走吧?!?p>  車間主管對周祖康,說:“你自己注意安全,吃不消了就來找我說?!?p>  周祖康點點頭,就跟邱師父的身后來到了一大堆沙子跟前。邱師父指著砂子說:“你先把這堆砂子過了篩子,過凈了再把砂子倒進(jìn)模具里去?!比缓?,邱師父又喊道:“小江北,你過來?!?p>  一個瘦矮小伙子走到了邱師父的面前。邱師父說:“你帶這個師弟去翻砂。”小江北朝周祖康瞟了一眼,說:“跟我走吧?!彼阎茏婵祹У搅松岸亚爸Ш昧撕Y子,就用鐵鍬鏟起砂子往篩子上扔。周祖康學(xué)著他的樣子過濾著砂子。畢竟是沒有握過锨把的人的人,他的雙手無力,捏著锨把只能鏟起半锨沙子。

  小江北在邊上看了一會兒,便飛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說:“一看你就是沒做過活的人,做活不買力氣,只鏟半锨沙,屁股么撅那么高做啥?找日啊!”

  周祖康恨恨地瞥了他一眼,收緊了臀部,繼續(xù)用力地鏟著砂子。他聽父親說過,工頭把不少工人都吸收進(jìn)了青幫,難怪這小江北流里流氣的。小江北只干了一會活,就扔了鐵鍬,坐在一邊點了支香煙,騰云駕霧起來。他對著周祖康說:“你賣點力氣把這堆砂子都篩凈了。老子有了你這徒弟就好歇息了?!?p>  周祖康冷笑著,心想:你小子別太得意了,待你曉得我的身份時你就慘了!邱師父在遠(yuǎn)處看見了這一幕,就悄悄地走到小江北的身后,照著小江北的后脖子拍了一巴掌:“戳那娘的,叫你帶他做活,你倒享起福來了。做老師傅了啊?誰叫你在車間里抽煙的啊!”

  小江北滅了煙,跳起來就朝邱師父作了揖,說:“師父。我只是抽根煙歇會兒?!?p>  邱師父說:“你小子就是個賤骨頭,一天不吃兩記生活就不曉得咋樣做人?!鼻駧煾笇χ茏婵嫡f:“你可別學(xué)他那一身的壞毛病。”

  周祖康咧嘴笑笑,依然不停地鏟著砂子。小江北撿起鐵锨來翻砂。邱師父指著小江北說:“你再?;^,我就讓你去掃廁所?!?p>  小江北陪笑臉說:“師父曉得的,我做起活來是十分賣力氣的。”

  “就會吹牛皮!”邱師父轉(zhuǎn)身去了自己的工位。

  小江北見邱師父走了,就朝周祖康撒氣道:“都是你這小白臉給我?guī)淼幕逇?,大清早就被師父拍了兩巴掌脖子?!?p>  周祖康拿塊毛巾擦著滿臉的汗水,臉上沾滿了黑塵,用毛巾一擦就成了大花臉,說:“你人前人后都不一樣,做工光?;^,這樣的人是要被開銷的!”

  小江北跳到他的面前,伸出兩條胳膊把袖子擼了上去,指著周祖康說:“喲嗬!你小子不知道上尊下卑的,竟敢教訓(xùn)起我來了?我看你是欠抽呢!”

  周祖康鄙夷地一笑:“好好做活吧,不然就開除了你?!?p>  小江北一把抓住周祖康的衣襟,揚起手就照他的臉上抽了一巴掌,嘴里還說:“奶奶的,小徒弟剛來就敢對大師兄指手畫腳的,我給你個教訓(xùn)也好讓你曉得些規(guī)矩?!?p>  周祖康一把推開他說:“你還竟敢打人!”

  小江北反手又是一巴掌,說:“打你咋地,大師兄打小師弟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這叫做規(guī)矩!”

  周祖康抄起了鐵锨對準(zhǔn)了小江北,說:“你這是逼我動手??!”

  小江北嘿嘿地笑道:“喲呵,瘦得像排骨似地白面書生也會動武?。縼韥韥?,照你大爺?shù)牟弊涌常 彼扉L脖子對著周祖康。

  周祖康雙手緊握著鐵锨,對著小江北的脖子,說:“你別太囂張!砍傷了你,我大不了出點治療費。”

  小江北拍著脖子,說:“你來啊,別光耍嘴皮子。今天老子熟不了你的皮,就不叫小江北!”他順手也抄起了一把鐵锨對準(zhǔn)了周祖康。

  此時,就聽得后面?zhèn)鱽砼嚷暎骸白∈?!都把鐵锨放下!”邱師父趕了過來,對準(zhǔn)小江北就是劈臉一巴掌。小江北一個趔趄,扔下了手中的鐵锨。邱師父對周祖康說:“實在對不住了,小少爺,我自會教訓(xùn)他的。”邱師父拽著小江北衣領(lǐng)往車間外拖。小江北喊道:“師父你咋光向著他呢?”

  邱師父大喝一聲,說:“呸!你這不長進(jìn)的蠢貨,自尋死路!老板就在站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的?!?p>  “老板?他到車間里來看啥呢?”

  “看啥呢?看他的寶貝兒子第一天上班就被你抽了兩個大嘴巴!”

  小江北兩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兩只眼睛癡呆地瞪著師父:“這小白臉是老板家的少爺啊?”

  邱師父嘿嘿地冷笑道:“我平時咋教訓(xùn)你的?你就是聽不進(jìn)去,骨子里的賊坯料!”

  “你也不關(guān)照我一聲啊。我是在做規(guī)矩啊。我剛來工廠不也是被你兩個大嘴巴,打得服服帖帖的嘛!”

  “關(guān)照?老板就是要他兒子來歷練的,要向誰關(guān)照???還他娘是學(xué)我做規(guī)矩?我今天也不再給你做規(guī)矩了,自己卷鋪蓋滾蛋吧!”

  小江北一骨碌爬起來,說:“我找拿摩溫去?!?p>  “找誰都沒用!你打的是少爺!”

  晚上,工廠拉了回聲,周祖康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一進(jìn)門,就被父親一聲怒喝嚇得渾身打顫。周天瑞大聲罵道:“你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出身高貴,就看不起工人。你爹還是搖船的出身呢!”

  周祖康委屈地解釋道:“他不干活還動手打我……”

  “你不用解釋。我看得很清楚!那小子是不入調(diào),但你也不能自持是少爺就跟他動手!我關(guān)照過你,要做個普通工人,不能把自己當(dāng)作少爺,你就沒聽進(jìn)去!”

  “總不見得,你要我窩囊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地步吧?”

  周天瑞嘆了口氣,說:“你呀,十幾年的書算是白讀了!韓信能忍受胯下之辱,才做得大將軍的?!?p>  “他本事再大,最終不是還被呂后殺了么!”周祖康不服地說。

  周天瑞一愣,望著兒子竟說不出話來。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孫子周宗良嗤嗤地笑起來,他身后的幾個孫子孫女也都跟著嗤嗤地笑著。周天瑞揮起手臂作了個打他的手勢。周宗良跳起來就朝客廳里跑去,嘴里還喊著:“阿太,阿爺要打我呢!”幾個小孫子、孫女也跟著他身后跑去。

  老太太聞聲拄著拐杖趕來,把重孫子一把拽到身后,說:“阿囡呃,到阿太這里來,我看誰敢打我重孫子!”說著,從衣兜里摸出幾塊花生牛軋?zhí)牵€塞到幾個重孫子、重孫女們的手里。

  秀姑跑過來扶住母親,說:“阿姆哦,阿哥在管教兒子呢,你不要瞎摻和?!?p>  周天瑞嘆口氣:“重孫子都這么大了,還在玩乖囡囡的那一套把戲;只怕會慣出個敗家毀業(yè)的紈绔子孫來呢!”

  他搖著頭嘆口氣,無奈地向餐廳走去。下階梯時,他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周祖康和周宗良驚呼著飛奔過來,扶起周天瑞送到客廳的沙發(fā)躺了下來。孫子孫女們開始哭嚎起來。秀姑的驚叫聲喚來了家人。莊珮瑤急忙打電話叫救護(hù)車。周天瑞搖搖手說自己沒有什么,不必大驚小怪的。莊珮瑤堅持要送醫(yī)院。救護(hù)車到了,把周天瑞送去了廣慈醫(yī)院。

  醫(yī)生把周天瑞安排到單獨的病房,做了全面的檢查后,告訴莊珮瑤說:“他的心臟有些毛病了,心律不齊,早搏,估計是常年累月的精神高度緊張,心肌缺血,大腦供血不足所致,住院醫(yī)療即可好轉(zhuǎn)的。但是,我說的只是好轉(zhuǎn),并不能根治這種病的?!?p>  “那就是說,今后,他的心臟是不可能恢復(fù)到健康的狀態(tài)了?”

  “是的。再不能過度勞累了,少操些心,多運動,精神放輕松些,減輕心臟的壓力才能減緩病情?!?p>  醫(yī)生開了藥,交代了注意事項就走了。莊珮瑤苦著臉說:“看看把自己的身體糟踐壞了,這一大家子咋辦么?”

  “哦,沒有什么大事情的。說句老實話,那是你昨晚把我整成這個樣子的。古人說的對,四十如虎,你都快到了母獅子的年齡了,也不管我在公司多操心,只管向我索取?!敝芴烊馂闇p輕她的憂慮故意逗她開心的。

  “啊呀呀,天地良心的,你還好意思說得出口。這事能怪我么,況且是百多日才有那么一回的?!?p>  “哦,倒是我虧欠你了?!敝芴烊鹛笾樥f。

  莊珮瑤瞪他一眼,說:“你呀,是到了皮厚心黑的年紀(jì)了!”

  “嘿嘿,閑話就不說了。你把寶根和培康叫進(jìn)來吧?!?p>  莊珮瑤出去找到了朱寶根和周培康叫到了病床前。周天瑞對朱寶根和周培康兩人說:“看來,我得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了,公司的事務(wù)我做了些安排。寶根暫行董事長職權(quán),兼管五金司;培康任總公司的總經(jīng)理,經(jīng)管總公司的日常事務(wù),兼管機器制造業(yè);紡織業(yè)整塊交給伯夷去經(jīng)管,底下的三家紗廠仍聘用專業(yè)的總經(jīng)理來經(jīng)管,伯夷不宜經(jīng)管具體生產(chǎn)的事務(wù),而是要把握紗廠整體經(jīng)營的路徑、市場銷售和物料供應(yīng)等項業(yè)務(wù);公司的財務(wù)由樂毅統(tǒng)管,大宗資金調(diào)配須經(jīng)樂毅審批,由寶根簽批后方可劃賬?!?p>  朱寶根和周培康頻頻點頭,承諾照辦。周天瑞說:“那你們都去忙吧,我沒啥事情的。有珮瑤照顧我就夠了?!?p>  朱寶根和周培康隨即去總公司召開高層會議,發(fā)布了人事任命,布置各項經(jīng)營目標(biāo)和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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