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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軼事

第十章老食客述說生意經(jīng) 癡天瑞心系上海灘

浦江軼事 周子元 5417 2021-07-02 12:15:49

  石浦海鮮酒店臨近東門輪船碼頭,食客也多是上下船的旅客和做南貨海鮮生意的老板。酒店經(jīng)營的主打菜系是季節(jié)海鮮。上海到寧波販南貨海鮮的商賈,才是肯花銀子吃高檔海鮮的主。這些商販們常坐在包間里談著生意經(jīng),酒酣耳熱時,便高談闊論地議論時政了。他們酒喝到五六分時,便口無遮攔地怒罵貪官污吏和地痞白相人,貪欲無度搜刮民財。每當酒喝到七八分時,他們便全無士紳的氣度,滿嘴淫詞穢語評介著哪家婊子更鮮嫩,技藝更新穎。此時,周天瑞便轉(zhuǎn)身避開。

  周天瑞已成了個地道的酒樓雜役,油膩的身體發(fā)出一股酸餿的味道來。他覺得心煩體燥渾身不舒服。他很思念在風浪中搏擊,撒網(wǎng)捕魚那種豪爽的日子。他曾對若卿叔說:“我想回天臺鎮(zhèn)去打魚?!?p>  若卿叔哼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那好。衙役們正等著你呢!把你弄去監(jiān)獄里照顧你爹呢!”

  周天瑞一愣:是啊,要不是自己一時的沖動,父親此時應(yīng)正帶著漁民們在海上打魚呢!周天瑞無奈地嘆口氣,只得耐下性子在酒店里混著日子。

  那日,酒店來了五位上??蜕?,陪著他們進包間的是寧波做海鮮生意的甬泰魚行老板婁玉富。這婁老板是個熟客,周若卿親自送這撥客商到了二樓的豪華包間里,寒暄之后,便問點何菜肴??蜕讨杏形簧聿目嗟膲褲h中氣十足地用上海話吩咐道:“你把那海鮮只管揀上好的精品端了來,魚刺鮑魚燕窩都弄些頂級的來,不上臺面的大路貨就不要拿來了?!?p>  周若卿點頭哈腰地答應(yīng)著退出了包間。須臾,周天瑞把酒菜上齊,客商們推杯換盞地喝了起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婁老板開口問道:“這趟各位不知要盡些什么貨呢?”

  “黃魚鲞、烏賊鲞這些常年要的貨,婁老板只需照單按時發(fā)貨。我們是老客戶了,價格么你適當?shù)貎?yōu)惠些便好。”那位胖客商說。

  “婁老板是曉得的,我們?nèi)沂锹?lián)手做生意,出貨量也是很大的,所以,婁老板要在價格上多多關(guān)照才是?!贝鹘鸾z眼鏡的客商說。

  “這何須你說。婁老板是打交道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只管放心下訂單就是?!蹦俏恢x了頂?shù)目蜕陶f。

  “那么,黃泥螺、醉蟹、戧蟹、蝦醬、黃魚鲞之類的貨物,你們準備帶多少回去呢?”婁老板問道。

  “我們擬了張訂單,你照單定了價格,就照單發(fā)貨吧。”那胖客商說。

  “那好,回頭我把擬好價的訂單,送到你們下榻的旅館里去。來喝酒,喝酒,只顧著說話了,酒都涼了呢?!?p>  “是呢,來碰杯,干了?!?p>  須臾,數(shù)瓶花雕酒見了底。那胖客商不停地用毛巾擦著汗,還催著再開酒,說:“花雕再開三瓶來。”伺立在身邊的服務(wù)小姐迅速打開了酒給他們倒上。

  “如今滿世界的革命黨在鬧新政,滿清朝廷怕是支撐不了幾日了。”那位胖客商干了酒,開始議政了。

  “百足之軀死而不僵。要推翻滿人統(tǒng)治,恐怕尚待時日?!敝x了頂?shù)目蜕陶f。

  那位戴著金絲眼鏡的士紳,扶了扶眼鏡說:“昨日申報有篇文章,寫到:憲法不立,則雖其國強盛,終滋危殆之憂,如今之俄土是也;憲法茍立,則雖其國狹小,已回雄富之基,如今日之德日是也。若是者,知憲法之與國家誠所謂不可一日離者?!?p>  禿頂搖頭晃腦地說:“凡人都說憲政好,唯有權(quán)利放不了?!?p>  金絲眼鏡說:“放權(quán)即是放錢!誰肯呢?”

  胖客商說:“聽說慈禧老太后亦已同意改制,搞君主立憲的新政?!?p>  禿頂說:“那是玩了個欺世盜名的障眼法,搞了個掛著羊頭賣狗肉的皇族內(nèi)閣,形為共和實為封建專制?!?p>  金絲眼鏡說:“那老妖婆是迫于民眾的呼聲不得不答應(yīng)搞憲政。她如果再不搞改革順從民意就要失國,這才有了洋務(wù)新政。話說回來了,不搞改革哪來的洋務(wù)新政?沒有洋務(wù)新政,哪有我等做生意發(fā)家的機會呢?”

  “那只是官辦的實業(yè)都搞得虧損累累,這才允許商家拿出銀子來挽救被那些貪官污吏弄得千瘡百孔的實業(yè)?!倍d頂說。

  “這倒怪哉,官辦的實業(yè)大都巨額虧損,到了民營商家手里都能賺大錢?!迸挚蜕桃荒樥?jīng)地說。

  “看來民間辦不好的實業(yè),官辦更不能做好,還是讓民營的好!”

  “你這是明知故問!不貪墨的官吏如鳳毛麟角,這些個貪官來做官辦的實業(yè),還不是老鼠掉到了米缸里,誰不先想著給自己挖一塊!”禿頂說。

  金絲眼鏡說:“我等商人只論生意莫談國事,小心隔墻有耳呢!”

  禿頂說:“說的是呢。我們只談生意經(jīng),與我等無關(guān)的事情不要搭界為好?!?p>  “剛才說到辦洋務(wù)的事,怎么就說到官府的事了。咱們還是接著剛才的話頭說事?!迸挚蜕陶f。

  “要說辦洋務(wù)開通商口岸還是對我們有好處的。如今,上海遍地是黃金。東洋人、西洋人都到上海來揀金子的。只要你肯用心留意,賺金子的機會多得很。”禿頂說。

  “金絲眼鏡”說:“那倒是。洋商在上海大開洋行,把中國的土特產(chǎn)販到歐美便有數(shù)十倍的利潤。湖州南潯的絲商們光是把當?shù)爻霎a(chǎn)的土絲賣給洋行,就出了幾十個千百萬的富豪。”

  胖客商說:“可不就是。上海的洋行帶出一幫吃洋行飯的買辦來,憑著會講幾句洋涇浜的西語就掙得缽滿盆溢的?!?p>  “金絲眼鏡”說:“做買辦的賺大把的銀子,那是老皇歷了。上海灘連小癟三都曉得的,如今最賺銀子的是開工廠!”

  禿頂說:“此話不假。楊樹浦一帶浦江邊上的工廠都排去幾里路了?!?p>  胖客商說:“要我說么,百姓還是吃穿為頭等大事!現(xiàn)今棉紗織布和面粉生意日見火爆,官紳和富商都在開工廠,光上海灘一年總有百多家工廠開工。如今,開廠發(fā)了大財?shù)睦习迨窃絹碓蕉嗔??!?p>  “聽說講,開家紗廠不消兩年就把本錢全賺回來了,第三年就要再賺一家廠了?!倍d頂說。

  “你講話也太豁邊了。開一家紗廠少說也要幾十萬兩銀子,兩年辰光就能賺回哉?就是開銀礦鑄銀錠,恐怕也沒有這么快呢!”

  “金絲眼鏡”不以為然地說:“講句老實話,開廠不如辦錢莊,以錢生錢其利甚巨,好過做實業(yè)的。上海灘上的錢莊一年增加幾十家呢!”

  “開錢莊?那要多大的資本才能開得起呢!”

  “哎喲喂。你真是個阿木靈!如今講究的是合股開公司,大家湊錢辦錢莊。你出多少錢就占多少股份?!?p>  “那你咋不去開錢莊,還與我等千辛萬苦地做著腥臭的水產(chǎn)、南貨生意為的是啥呢?”

  “嘿,這不是喝酒說閑話么。再說了生意行當誰不曉得做熟不做生么。想做錢莊的生意,先別說有沒有資本,我連門朝哪開都拎不清呢!”

  “說了半天你也是只軟殼鴨,就是嘴巴硬?!?p>  “喝了幾杯酒就把不住自己的嘴巴了,牛皮吹得嘩嘩的響!”

  “哈哈,不會吃酒硬裝會吃酒,一瓶就打倒哉。哈哈……”

  “誰說不會喝酒,要不再從頭再喝過?!?p>  周天瑞上完菜便站在門外聽他們的談話。從他們交談中聽得只言片語,他便知道了上海開埠后各國商人都在那里淘金。如今上海已是個遍地黃金的繁華世界了,只要有膽有識就能出人頭地掙到大錢呢!而且,大清的氣數(shù)已到了盡頭,各地都在鬧民主共和呢!有個孫中山在檀香山組織興中會,要驅(qū)除韃虜,恢復中國,創(chuàng)立民主政府。

  酒店打了烊,老板和大廚伙計們都走了,唯周天瑞獨自在油燈下看書。聽的店門被拍得嘭嘭地響,他心想是那個伙計回來睡覺的,便走過來開門。打開門一看,卻是方鶴松、潘景瑜、周蘭生三人提著箱包闖了進來。

  周天瑞驚喜地問道:“你們?nèi)苏泶说氐哪??”不等他們回答,他又拍著蘭生剃得發(fā)青的光頭,問:“你不是躲在舟山你姨家么?怎突然跑到寧波來了呢?”

  周蘭生摸著剃得溜光的頭,笑道:“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舟山幫人家打魚么!”

  “你除了打魚還有啥吃飯的本事呢?”

  “你不要太小看我了,要不了幾年,我便能發(fā)達了,保不定你還會有求到我門上的時候哪!”

  “哦,那我倒沒看出來?!?p>  周蘭生順手把周天瑞娘托他捎來的包袱遞給了周天瑞。周天瑞接過包袱,眼圈就紅了起來。方鶴松這才有機會插上嘴,說:“我去上海的格致學堂去讀預科,然后,準備出國留學。知你在此藏身,特來道別的?!?p>  潘景瑜神采飛揚地說:“我在杭州十中,日后也是要出國留學的。只是我倆選的專業(yè)不同;他想學化學,我要學紡織。”

  方鶴松說:“我倆雖學業(yè)不同,但報國之心是一樣的。當以實業(yè)救國,空談理想乃浮躁心態(tài),不能久遠,必被淘汰?!?p>  周天瑞聽得此話不由地神色黯然,說:“你們畢竟是大戶人家出生,能出洋留學,一旦學業(yè)有成,回國后必能成番大事業(yè)的。我現(xiàn)在只是個酒店的雜役,將來只怕只能做個廚師了此一生了?!?p>  方鶴松搖著頭說:“你大可不必如此氣餒,以你的才干定會有出人頭地的時候呢!”

  周天瑞淡淡地一笑,說:“你這是寬慰我呢。此話就到此為止吧。我去弄些飯菜來給你們吃罷。”

  方鶴松說:“不必了。我兩家在寧波皆有房產(chǎn)的,不須住他人酒店的。”

  潘景瑜對周天瑞說了幾句寬心話,又聊了些各自生活見聞的話語,便告辭說:“今日天色已晚,我等各自歇了。明日我和方兄請客,到石島酒店吃海鮮如何?”

  方鶴松也附和道:“說的是,明日再作暢談罷?!?p>  周天瑞說:“就依兩位所言,明日再暢談吧?!?p>  周蘭生說:“我卻無處可去,只能跟天瑞打?qū)α?。?p>  送走了方潘兩位富家弟子。周天瑞下廚房熱了些剩菜剩飯給蘭生端了來。蘭生見到蘿卜燒芋艿、咸菜燒帶魚等幾樣家常菜,拿起筷子風卷殘葉般地把飯菜吃了個凈光。

  吃罷飯,周天瑞帶周蘭生到自己的住處漱洗后,兩人同床躺著說話。周天瑞說他想到上海去尋找發(fā)達的機會,不能碌碌無為地混過一生。男人么,總要出人頭地,至少也要做個富家翁!周蘭生說他不想再打魚了,聽說杭州在招募新兵,便趕著去當兵。

  周天瑞笑道:“你這腰粗膀圓的家伙還真是塊當兵的好材料,保不準將來能當個將軍,帶著衛(wèi)隊榮歸故里呢!”

  周蘭生大笑道:“果真如此,那我先把象山人弄幾個來殺頭示眾?!?p>  “瞧你那點出息,到那時只怕你只想著高官厚祿,妻妾成群,哪還會記得打冤家的事呢!”

  “妻妾成群?那就太好了。我先到象山人里頭去挑她幾十個相貌出眾的女子,統(tǒng)統(tǒng)弄來做妾!”

  “你這德性,即使當了將軍也就必定成了欺男霸女的惡人了?!?p>  “惡人咋地?人生一世圖個快活就行了!”

  “唉,你這殺坯……”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周蘭生便提了箱包去了輪船碼頭。酒店的伙計們剛打開店門,兩個衙役就闖了進來。衙役用蒲刀把桌子拍得砰砰地響,大聲叫嚷著:“只叫老板出來說話!”胖伙計就去敲了周若卿的房門。

  周若卿還擁著被子躺在床上。胖伙計伏在他的耳旁急切地說:“樓下來了兩個衙役叫喊著要找老板。我看他們是沖著侄少爺來的?!?p>  周若卿一骨碌爬起了床,對胖伙計說:“你把侄少爺藏到廚房間里去,再關(guān)照其他伙計不要亂說?!迸只镉嫅?yīng)聲而去。周若卿登上拖鞋朝樓下沖去。

  兩個衙役一見周若卿就抱拳拱手說:“不好意思,驚了周老板的春夢了。但兄弟公務(wù)在身不得不來,還望周老板包涵?!?p>  周若卿還了禮,說:“你們只管辦案,不須客氣。有啥要在下幫忙的你們也只管說。”

  衙役說:“你阿侄的案子是天臺鎮(zhèn)報到縣衙來的。上官交待下來,要兄弟來你店里查訪你的阿侄,說是他在天臺鎮(zhèn)犯了案,不知他有否在此藏身?”

  周若卿笑道:“我倒是有幾個侄子,不知你說的是那一個?”

  兩衙役擠眉弄眼地笑道:“周老板莫要取笑了,我等已盡知內(nèi)情。昨日里有人見到鄉(xiāng)里來人尋了大侄子,便報于官衙欲得賞銀??h太尊便遣我兄弟兩前來拿人吶!”

  周若卿抱拳作揖,道:“兩位爺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做虛妄之言了。實不相瞞,正有此事,請兩位兄弟盡管直說,需多少銀子方能擺平此事?!?p>  “我兄弟倆常有叨擾周老板之處,你有急難我兩個豈能置之不理。至于錢么,我倆只是盡兄弟情義豈能借機索要銀子呢!我等只要回去能交差就好,只說未見到你侄兒便是了?!?p>  周若卿抱拳致謝道:“兩位爺真是通達之人。今日之事全仗兩位爺保全了,我自當酬謝兩位爺?shù)亩髑椤!?p>  另一衙役說:“這原本不是寧波官衙的案子,何況又是打架之類的些須小事。只是天臺鎮(zhèn)邵家到師爺處遞了話,說你阿侄可能在此處藏身,要我倆前來捉拿。俗話說了,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等與你侄子往日無冤今日無仇的,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話說透了,我倆先告辭?!?p>  周若卿叫賬房取了五兩碎銀遞給衙役,說:“兩位爺?shù)暮蒙聸]齒難忘。閑時來小店喝杯酒?!?p>  衙役收了銀子,揮揮手說:“不礙事的。你老只管做你的生意。得了空閑,我倆就來酒店叨擾杯老酒喝的,也算是念及你我的交情呢?!?p>  周若卿笑道:“那便好。兩位爺常來喝酒,方是瞧得起在下呢。”

  衙役打著哈哈往外走:“那是自然。日后少不得要叨擾你周老板的,你就備下酒菜等著吧?!?p>  衙役走后,周若卿把周天瑞叫了來,說:“看來你在寧波也不能呆了。夜長夢多,不知啥辰光就著了衙役的道。你不是想到上海去尋條出路嗎?那就得趕緊走了?!?p>  “這倒是隨了我的意。我正想去上海闖蕩一番呢!”

  “我這就去碼頭看看有沒有去上海的船?!?p>  周若卿便到碼頭上去打聽到上海的船期。不久,他回來對周天瑞說:“今晚就有個船隊要送南貨去上海。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就跟他們說說?!?p>  周天瑞欣喜若狂地說:“那我就跟他們?nèi)ド虾0?。?p>  “那我就去托付船老板,你去收拾衣物準備走人吧。”

  周天瑞收拾了衣物打成一個包袱,背在肩上就往門外走。若卿叔把他帶到了船隊的老板跟前,順手給了船老板些碎銀。船老板遂答應(yīng)帶周天瑞到上海。若卿叔又摸出幾兩銀子塞在周天瑞的手里,關(guān)照了幾句自己當心之類的話語,便回酒店去了。

  周天瑞把他那只舢板拖在船隊的最后面。船老板讓他到前面的駁船里坐了。正待開船時,酒店那精瘦的伙計提著個包袱和老大的荷葉包跑了過來,說是老板送他路上的吃食和幾件替換的衣物。周天瑞接過包袱和荷葉包,面朝天一酒樓方向作揖拜謝,不由地一股酸澀的滋味泛上心頭,臉頰上掛滿了淚珠。

  船隊開動了。周天瑞坐在船頭望著兩岸景色不斷向后移去的,心里舒展許多,總算要到朝思夢想的大上海去了。船隊出了甬江進入東海洋面。迎面吹來的海風掠起了他的頭發(fā),混身上下有些涼意了。他想到了在牢獄里的父親,家中的娘和妹子,還有白發(fā)蒼蒼的奶奶,她們不知都咋樣了,眼淚便禁不住地順著臉頰往下淌。他暗自發(fā)誓:一定要出人頭地掙來大錢。將來自己有了錢,定要接她們?nèi)ド虾_^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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