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信送到地方后,三地的官府都照著信上的,把輜重糧草等朝我們這運了,不過...”
“不過什么?說!”
朱朝先巡查著明光鎮(zhèn)的防御,身邊跟著十幾名裝備精良的親兵,而在親兵里面,有一個人最為醒目,也正是此人向朱朝先報告的消息。
“回將軍,不過偵察隊的兄弟們發(fā)現(xiàn)了鳳陽鎮(zhèn)綠營貌似有些小動作,我們要不要...”
他說著,手掌比劃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先下手為強,朱朝先很快領會了他的意思,緩緩搖頭,他婉拒了這個聽起來很不錯的計劃。
“馬括,現(xiàn)在形勢是敵強我弱,清廷在南京有八旗兵數(shù)千,一旦發(fā)兵至此,就是你我困死在這老嘉山的境地,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能主動出擊!”
朱朝先有他自己的打算,作為一個前鹽商加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再加上身為穿越者對信息的特殊敏感,他搜集到的消息可是大清正陷入和緬甸膠著的戰(zhàn)事里,不能自拔。
即便是不等到大小金川造反,吸引清廷的絕大部分注意力,也要等到乾隆派朝中干將下西南主持征緬戰(zhàn)事才行,到時候在兩淮大戰(zhàn)才能有足夠多的喘息時間,而不至于被北京的八旗大軍星夜南下給剿滅了。
要知道,在今年年初,清軍就在緬北慘敗而歸,奉命征討緬甸的明瑞戰(zhàn)死,清軍一潰千里,將原本已經(jīng)占據(jù)的緬北大片土地吐了出來,并且龜縮在清緬邊境,不再主動進攻。
而大為受挫的乾隆因此暴怒無比,下令調(diào)保和殿大學士,一等公傅恒南下征緬。
不過,現(xiàn)在這位傅恒還沒離開京師,畢竟大軍出征需要的錢糧民夫都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乾隆的圣旨正通過兵部,戶部傳達下去,征調(diào)糧草馬匹等作戰(zhàn)物資呢。
對朱朝先來說,最理想的情況就是等到傅恒率大軍出征,自己再有大動作最好,不然,對于傅恒來說,他想來是不介意在前往云南的途中,順手滅掉一個只有幾百人的小山賊的。
能保全朱朝先目前這點家底的,就只有猥瑣發(fā)育這一條路了,不然在時機還沒成熟之前鬧得太大,讓江南的清朝官員捂不住,通告了京師,那朱朝先恐怕就真的只能放棄經(jīng)營四年的泗州根據(jù)地,千里轉(zhuǎn)進了。
“時刻注意鳳陽鎮(zhèn)綠營的動向就行,我沒動那三個狗官,想必南京方面不會這么快派軍隊過來的?!?p> 朱朝先判斷道,在這四年和滿清官員的交涉中,他已經(jīng)摸清楚這些官員是如何行事的了。
攤上乾隆這個好大喜功的十全老人,任誰也不敢輕易上報壞事,所以底下的官員都是能壓則壓,實在捂不住的簍子才會捅上去。
馬括撓了撓腦袋,毛乎乎的大手一抱拳:“遵命!”
“元年去整理水路船只,移山安置老弱守備老巢了,你就負責前線戰(zhàn)事吧,定遠的鐵礦給我控制住嘍!”
朱朝先拍了拍手,打掉浮灰走出營帳:“從定遠到三界鎮(zhèn)這百里,我給你兩百人,能不能搞定?”
馬括跟了上來,爽朗大笑:“將軍放心,滁州鳳陽的綠營都是些什么鳥人,俺老馬再清楚不過了,您給俺兩百號人,狂的話不敢說可但凡有大隊人馬能大搖大擺的到明光,將軍砍俺的腦袋就是!”
朱朝先笑了笑,這個馬括性格爽快,為人也是憨厚耿直,看著是一副頭腦簡單的樣子,實則粗中有細,帶隊沖鋒向來是勇猛無比。
有他鎮(zhèn)著南邊,朱朝先就安心了。
東邊是老嘉山根據(jù)地,是他的大本營,南京方面一有風吹草動都絕對瞞不過幾萬號人,至于西面,明光鎮(zhèn)在池河東岸,朱朝先在鎮(zhèn)子上還留有三百號人,其中一百老兵加兩百礦工,憑借不輸于一般縣城的防御體系,他是有絕對把握能在河西敵軍渡河之前組織好防御的。
最后就是秦元年前去收集船只的北面了,想從北面進攻明光,沒有船的話就只能趁著這邊不注意強渡池河,然后穿過一片幾十里一望無際的鹽堿地,其間鹽池子、沼澤密布,除非是精銳中的精銳,不然絕不可能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穿過這里。
將馬括送走,朱朝先看到了等了自己許久的弟弟。
“明鏡,你不在床上養(yǎng)病,怎么出來了?”
“三娘,你這是?”
朱朝越掙脫開三姑娘的攙扶,兩步來到朱朝先身旁:“大哥,是我要出來的!”
“...進來說罷。”
江寧,朝陽門。
一匹快馬自遠處疾馳而來,一路塵土飛揚,即將穿過朝陽門時也是沒有絲毫減速,馬上騎手手持一張加急軍報亮了過后就飛速收下。
騎手自中山門入江寧城后,就直奔兩江總督衙門而去。
“鳳陽知府同泗州知州、滁州知州一并落入賊手?鳳陽知府請本官下令鳳陽鎮(zhèn)綠營會同泗州、滁州三地共同出兵,圍剿賊匪?”
“胡鬧!”
高晉一拍桌子,那張軍報就這么印在了上面。
“朗朗乾坤,竟然能出這種三個知府知州被土匪綁了去的荒唐事!這像什么話!”
高晉很憤怒,這邊江寧城才讓他翻了個遍,想找到朱朝先的同黨,兩淮鹽政在他眼里是算不得什么厲害人物,但是人家剛剛上任就死了兒子,傳出去實在不好聽。
自己不上點心辦了這個案子,對他,對高家都是一個很壞的影響。
特別是,當手下人告訴他,尤拔世跟江蘇巡撫彰寶會來往密切,似乎還在翻前幾任鹽政的支出賬簿之后,高晉就更著急了。
高恒和他是堂兄弟,在朝堂上也是互為助力的存在,要是高恒的爛賬被翻出來,自己不僅痛失堂弟還少了一個重要的盟友。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他本人也不干凈,笑話,滿大清朝,可能找出一個屁股干凈的官員?
不干凈就不干凈了,以他這樣的身份,貪點小錢頂多是被責罰一頓,罰上一兩年俸祿意思意思就是了。
可高晉心里清楚,他貪的可不是一星半點,那是上千萬兩!